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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景知道燕昀霁不会同意让她上前线,所以特意换了称谓。

告诉他这不是询问,而是来自皇帝的命令。

事实也正是如此,在听到要求的那刻燕昀霁的神色就变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开口,但被“朕”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他看上去极为不赞同,以至于没有回答,就这么梗在了那里。

“燕昀霁,我现在在皇宫待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见他这副样子李弘景的语气缓和下来,“你一直不在京城估计不知道,现在整个皇宫几乎除了我的寝宫以外,到处都是其他人的眼线。”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不通报进宫见我,我敢保证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大将军入宫拜会皇帝的消息就会在整个皇宫里传开。”

迎上燕昀霁出现变化的眼睛,李弘景有些自嘲地说。

“你一路上估计听说了不少关于我的各种传言,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被架空的皇帝。”

“在京城,我听不见任何事情、看不到任何东西、说不出任何声音,就连东来镇瘟疫这种事都需要我去到镇上,连推带拉才能解决。”

“如今山雨欲来风满楼,你这次回京估计也是想向我报备边疆的动乱和变化吧?要是我还继续在皇宫里做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傀儡,又有什么意义?”

“等到天下大乱的那刻,我肯定是会第一个被杀的。”

燕昀霁的身高乃李弘景所见之最,此刻她只能抬头看着,但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燕昀霁,我是有私心的。如果你不想听那些大话,那就只用听第一点——”

她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活着,哪怕到狡兔死走狗烹的那天,我也希望想杀我的人要付出代价,而不是随便找个遇难的理由就把我给处理掉了。”

“也许你会觉得我上边疆也没用,但在皇宫也没用。既然都是死,我宁愿选择在沙场上,以一个人的姿态死去。”

这番话落下,燕昀霁沉默了很久,最终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末将领旨。”

交代好燕昀霁这边李弘景就告辞了,时间很紧,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京城的所有事项。

在离开将军府后,路上李弘景就将自己打算跟着燕昀霁一起前往边疆的事情告诉了唐聿修。

唐聿修浮现出担忧的神情,但他并没有阻拦,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如此一来,主人身边就有燕昀霁可以保护了。主人需要属下去做其他的事情吗?”

唐聿修实在是太了解她在想什么,早在见到燕昀霁的那刻她就已经在思考后续的事情。

如今被这样提起,她也不再遮掩。

“你有没有听说过四方骑?”

梁国并非一开始就这么衰弱,在很久之前,梁也曾打败天下无敌手,一跃成为那个时代的巨无霸。

梁之所以如此战无不胜,最大的功臣就是那支所向披靡、百胜而无一败的四方骑。

四方骑不只是一支善于打仗的队伍,更是一支军纪严格作风优良的队伍,所到之处敌人望风而降,百姓则夹道欢迎。

哪怕是对待敌方俘虏,四方骑也绝不会虐待,就算要杀也会给个痛快。

所以很多人都称赞道“四方骑,天下军”,认为这不仅仅是一支代表梁国的军队,更是一支以人为本、心怀天下的军队。

“那支梁国开国的四方骑?”

唐聿修点了点头,有些疑惑,“但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言,说四方骑其实并没有消失,他们的后代依旧在教导和传承,只不过在暗地里行动,只作为梁国的秘密武器。”

李弘景说,“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编造出的故事,直到先帝临终前告诉我……”

“他要我尽快找回四方骑。”

两人在皇宫门前停下,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一路沉默,回到寝宫后唐聿修才开口。

“实不相瞒,属下也多多少少听到过这种传言,但属下并未当真。”

他露出羞愧的表情,“没想到错失了这样的线索。”

“正常,就算先帝那样和我说,我都以为他是临死前说糊涂话。”

李弘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毕竟要是四方骑还在的话,梁国还会混成今天这副样子吗?而且这支军队本来就隶属于梁国,怎么还要我去找?”

“后来先帝告诉我,四方骑一开始就不属于梁国,只是听命于当时的将军,将军百年后四方骑就渐渐消失,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四方骑不听从国家,他们只听从四海令的调遣,四海令一直放在国库中,直到三十年前那场‘顺天之变’整个皇城陷入一片混乱。”

“等事情平息后,国库大开,里面的四海令早就不翼而飞。”

“主人的意思是,让属下去找那块四海令?”

唐聿修了然,“四海令是什么样子的?”

“先帝给了我一张图,说这个就是四海令。”

李弘景说着开始翻口袋,“我担心丢失,所以一直都放在身上。”

她浑身上下摸了个遍,脸色越来越差,直到最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表情变得极其阴沉。

唐聿修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意识到那张图估计是不见了。

“……我早该想到的。”李弘景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她脚下一个趔趄,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唐聿修一下慌张起来,他赶紧上前扶住李弘景,李弘景却只是扶住桌子摇了摇头。

“没事,我就是突然急火攻心。”她擦掉唇角的血迹,面色越发惨白。

“也是我太粗心大意。你还记得之前在东来镇的时候,我向郁丞要衣服这件事吗?”

唐聿修点头:“属下记得。”

一想到那时的场景,李弘景就感觉怒火压不住地往上窜。

她当时还以为郁丞只是看她不顺眼,现在想想,要是郁丞从她身上拿走了那张画着四海令的图纸呢?

这并非不可能,以郁丞的本事,找到四方骑好像也并非难事。

“我还记得四海令的样子。”李弘景在桌前坐下,画了起来。

“虽然可能细节无法完全做到一样,但四海令的造型很别致,如果能见到的话,估计第一眼就能认出。”

她在纸上认真画了很久,然后才拿起。

唐聿修定睛一看,那是一块看上去犹如弯曲的云纹,最下段穿孔吊着垂落的流苏,云纹上端刻着“四方”二字。

“其实我也不是想让你去找四海令,这个东西太小了,天下之大找这么一个小令牌犹如大海捞针。”

李弘景将纸张卷起来,放在唐聿修的手上。

“比起这个,我更想让你帮我注意郁丞的动向,同时打听关于四方骑的事情。”

“四方骑如果存在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这么一支十万人大军,有的小城都没这么多人,总不能在平行世界活动吧?”

“属下明白。”唐聿修将图纸收好。

“主人还要多保重,如果需要属下,只要一句话,属下随时会赶到主人身边。”

“希望我不会有紧急需要你的情况。”或许是刚刚吐血的缘故,李弘景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她皱着眉头看着桌上铺开的纸张,发呆了一会后才起身。

“还有关于碧桃。”她说。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都不在皇宫,我准备将她暂时托付给王闲鹤。”

经过东来镇的事情后,王闲鹤被提拔到了司阶。

因为只是从从六品变成正六品,再加上现在王闲鹤名声大盛,崔来明和王印都没有从中作梗,王闲鹤也就成功晋升。

“主人也不应当太过信任王闲鹤。”听到这个名字唐聿修微微皱眉。

“前两日我看到他递了拜崔来明的帖子。”

正常来说,一个司阶是绝对没机会会见右相的。

崔来明接待王闲鹤绝对是因为王闲鹤最近和李弘景走得很近的缘故,这点李弘景心知肚明。

“我相信王闲鹤的为人。”她认真地说。

“能在那种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帮我,得罪那么多京城富贾,最后还亲身亲历地前往东来镇指挥修建,我不觉得他会是攀权附贵的人。”

“属下会盯紧他。”唐聿修没有多言。

这点李弘景倒是没有异议,警惕点总是好的,她也并不想遭人背叛。

处理好宫中的事后李弘景松了一口气,然后递给了唐聿修一个瓶子。

“等我离开皇宫后,把这个交给郁丞。”

唐聿修的神色有些微的变化,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李弘景隐藏在袖口下的手腕上。

“没问题。”他说,“属下会处理好主人交代的所有事情。”

马车缓缓驶过,在雪地上留下一层浅浅的印记,又很快被大雪掩埋。

李弘景和燕昀霁是在初七晚上离开京城的,燕昀霁来的时候并未带上多少人。

走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更是和大部队分开离京,于是他们走得静悄悄的。

在京城里的时候,耳边喧嚣一片灯光璀璨明亮,但等踏上路程后周围就越来越黑。

李弘景拉开些许车帘,能看到的却只有黑暗,那些白日明媚的景色在此刻突然变得群魔乱舞起来。

她越看越觉得心下不安,赶紧收回了视线。

“陛下,我们快到山路了。”

燕昀霁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坐在马车中的李弘景回应了一声。

虽然很不应该,不过这个时候她在想,如今她也算是集齐了梁国所有顶尖大臣给自己当马夫,这还真是阴差阳错。

冷笑话也无法让心情平静下来,她一向直觉很准,今天心慌失措让她坐立不安。

又坐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再次掀开车帘,睁大眼睛盯着黑暗的树林。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

“砰!”

就在马车驶进山谷小路的瞬间,刺耳的碰撞声划开夜幕,马车剧烈颠簸起来,李弘景的心脏猛地一跳。

下一刻前面的围帘被扯开,燕昀霁的声音猛地响起。

“低头!”

她立刻抱头蹲了下去,车身太过摇晃她重重撞在车壁上。

几乎在燕昀霁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破空声从由远至近,径直从她头上掠过。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有支羽箭深深地钉在木头里。

燕昀霁以最快的速度将她从马车里捞了出去,李弘景被带出马车的时候才发现马匹身上中了数箭已经发狂。

马车被拖着乱跑,片刻就冲下了山崖。

“跟紧我。”

燕昀霁拔出横刀,李弘景看向前方。

初看她甚至没找到人,一群黑衣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一言不发地掏出刀剑就与燕昀霁战在一起。

作为没有任何战力的废物,李弘景紧盯四周,片刻不离地跟着燕昀霁,时不时还提醒一下他周围人的动向。

燕昀霁征战沙场数年,武力不是这些黑衣人可以比拟的,几个来回后就已经尸横遍野。

眼看落了下风,黑衣人开始收拢,燕昀霁更加警惕地护住她。

她心跳得更厉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刚在马车上有不少箭,可为什么现在这群人里没有一个人手上拿着弓?

“还有人躲在暗处。”

燕昀霁很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小声地说,“你要注意东南方向……”

“嗖——!”

他的话还没说完箭支已然离弦,他挥刀斩断羽箭。

又有更多羽箭从四面八方,犹如暴雨般倾落!

如此数量的箭支让燕昀霁难以抵挡,他毫不犹豫挡在了李弘景的身前,横刀无法阻拦所有箭支。

在李弘景放大的瞳孔中,数支羽箭贯穿了他的身体,滚烫的鲜血喷射而出,滴落在她的身上。

那样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手都颤抖起来。

随着整个山头的火光亮起,李弘景终于意识到她之前的感觉不对是真的,那些树木里竟然全都是人!

在整个火光冲天之下,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出现在了最前端。

“王印……”

李弘景怎么也没想到王印竟然已经得知了他们离京的消息,更没想到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好这一切准备。

“李弘景。”火光下,王印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语气平淡地说。

“你没有活路了,现在过来,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正如王印所言,现在四面八方都已经被包围了。

除了王印站着的那块山头,几乎到处都被人围满,双拳难敌四手,就算燕昀霁再勇猛,他也只有一个人。

“陛下,末将……会掩护你……”

李弘景制住了燕昀霁的话,她面色凝重地掏出绷带,一言不发地砍断露在外边的箭,进行紧急抢救。

王印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我过来,但我有一个要求,就是放燕昀霁离开。”

在处理好后,李弘景站直身体,远远地看着王印。

“你没有资格和我提要求。”王印摇头。

“你想杀我,无非就是想造反。”

李弘景笑了起来,“如果你放燕昀霁走,我可以写退位诏书,让你名正言顺。”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王印,如果我死了,你再也不可能找得到玉玺和虎符,我出行之前已经将这些东西都藏起来了。”

“梁国虽然已经江河日下,但我想你手上拥有的军队,应该打不过整个梁国的军队。名不正言不顺,崔来明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王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神色变化,他微微抿唇,看上去有些烦躁,片刻后他开口。

“让燕昀霁离开。”

燕昀霁上来就想抓住李弘景,李弘景避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向王印走去。

“大将军,请离吧。”李弘景背对着他说。

“你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他知道现在应该马上离开,然后找人来……

燕昀霁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他死死盯着李弘景的背影,强烈的情绪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陛下……”

他缓缓开口,带着晦涩难明的压抑。

他从来都没有讨厌过陛下,从两年前见到李弘景的第一面开始,他就——

但李弘景已经听不到燕昀霁的话了,她大步流星地走到王印的身边,再扭头的时候燕昀霁已经消失在了包围圈。

“我还以为你不会让他走。”李弘景很意外。

“我不会答应做不到的事情。”王印示意她伸出手。

“为了避免你逃跑,我会绑住你,然后启程回京。”

李弘景对着他笑了笑,这让他眉头紧皱,突然就有了不好的感觉,“你笑什么?”

“没想到最后,我竟然会和你一起。”

她看上去有些感慨,“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你到底在说些什……”

王印的话停了下来,他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在李弘景扑过来抱住他的那刻。

“少主!”

周围传来无数惊慌失措的声音,一切都被远远抛去。

他与李弘景一同栽下了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