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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9章 悠悠岁月(136)三合一

悠悠岁月(136)

冬天的寒气正重, 可新千年却在火热的气氛中来到了。

年轻人彻夜的狂欢, 四爷和林雨桐守在暖意融融的客厅里,开着电视却都在看报纸。

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新的一年就这么来了。

林雨桐正要起身去看看, 这些回来到现在的, 肚子饿不饿, 不行早饭就得早点吃。四爷按住了,“都不是小孩子了, 饿了会找吃的, 睡吧。”

这边还没迷瞪上呢,电话又响了。

四爷抬手接了,林雨桐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声音,是金满城打来的:“老四啊, 给你报喜了, 你要当爷爷了,花花发动了……”

花花要生了?这孩子可真是会挑时候, 新千年的头一天,真是个好日子。

四爷就说:“别省钱, 去正规的医院。”

金满城哈哈就笑:“肯定的, 到了孙辈了都!”

有孙子了,高兴。天不亮,把邻居吵起来借人家的电话, 先给老二老三打, 叫老二去医院帮着联系医院, 叫老三开车回来接人,这才打电话给老四,报喜。之后又骑车去敲老五的门:“花花要生了,赶紧的……”

然后一条巷子都知道金家要再添一辈人了。

马小婷气的啊:“你儿媳妇生孩子,叫叔叔婶子过去干嘛?”

是!是这个道理。

要说孩子生下来了,报个喜是个意思,可这才准备去生啊,就把能吆喝起来的都吆喝起来了。

“他家生的是皇上还是怎么的?”马小婷边嘟囔边起身。

老五蒙头穿衣服,出门一瞧,洋洋洒洒的雪片子飘着呢。

大冬天的,也确实不忙,既然来叫了,就去吧。

马小婷说:“至少能混几顿饭。”

在外面吃了人家的,自家的就省下了。

然后老三开车来接,一辆面包车塞的满满的。

老二和英子早到医院了,姚思云也跟着来了,她对医院熟悉,联系了县医院的产科。这些人都跟人精子似的,知道是林部|长家的人,最好的大夫配备上,最好的病房给安排上。

然后花花一进医院,这待遇就跟娘娘似的。

还真跟马小婷说的似的,生皇上也就这阵仗了。

本来医院还想着做个全面检查,可送来的时候,羊水都已经破了。

花花疼的喊啊叫的,清丰就说:“不是能剖腹产吗?那就剖腹吧……”

谁跟你说剖腹产就不疼的。生的时候是不疼,但这生完了,挨刀子的伤口能不疼吗?

姚思云气的:“闭上嘴,听医生的。人家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推进产房,啥也听不见了,就都消停了。

英子就推老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侄媳妇生孩子,叔公公守着是个什么意思?

姚思云也看老三:“不是还要去厂子吗?”

然后老五抬腿就跟上了。

金满城脸上就有些讪讪的,李仙儿抿着嘴就没说话。

主要是这医院的费用,谁来付?

清丰见一时半会生不了,就去了楼下,找了公用电话给清辉打了个电话:“……你嫂子要生了,能借给我一万块钱吗?”

清辉手里倒是不差钱,新千年的第一天,家政公司选在这一天正式开业。

可这生意还没上门呢,就先来一借债的。

本来今天该是进财不出财的,可你看,也不能怪清丰,他毕竟真不知道。而且生孩子这事不由他定日子。

而且,生孩子是大事。老讲究这些当然没孩子要紧。

他就说:“卡号给我,哪个银行的?我记一下,马上给你把钱打过去。”

清丰松了一口气,掏出钱包,找出银行卡,报出一串数字。

清辉又问了哪个银行,就挂了电话。

钱啥时候收到其实都行,在这医院里,有四婶的面子,没人会追着要医疗费的。不过是晚交几天而已。

那边楼上都在走廊里等着,李仙儿把包袱打开,把孩子的小衣服小被子都拿出来,准备随时用的。姚思云看见了,就戳了戳英子,示意她看。

那小被子和小棉袄棉裤的花色都有些眼熟,跟当初清丰结婚的时候给准备的几床被子的中的一床一模一样。买到这种花色倒是不难,不过吧,那床被子的背面买回来才发现有点瑕疵,最边上的一行花色有了重影。不过是做被子的时候能压在里面,白里子刚好盖在上面就看不见了。可如今那小棉袄上,明显是重影的花色。肯定的,这就是那一床。把那一床被子拆字,给孩子做了小被子小褥子,还有棉衣。

里外都是新的,够一个孩子用的了。

英子装作没看见移开了视线。

李仙儿也就是哄的他们给做了被子,她娘家到结婚的那一天,只她妹子来了,带了一条毛毯之外,一个人都没来。说什么要八床被子,金家四条,她李家四条,哄二杆子呢。

这新被子新褥子只怕没舍得用吧。

看!要个孩子拆一床。人家省了大劲了。

李仙儿还掩饰:“……我看你们给清丰准备的被子里有一床,花色好看,就照着也买了……看,给孩子做棉衣都好看。”

好看你就用吧。没人拆穿她。

可花花生的并不顺利,进去几个小时了,还没生。医生说才开了两指。

那就有的等了。

到了饭点,马小婷就问英子:“二姐,这饭辙?”

英子看李仙儿,李仙儿坐在那里不动,“心人焦的很,哪里吃的下?”

那这不是说谁肚子饿了,谁就是没为花花担心。

金满城蹲在墙根,背靠着墙,头捂着头一言不发。

姚思云就叫英子:“坐累了,下去转转。”

马小婷机灵的跟上了。

然后去医院门口,一人一碗牛肉拉面,加钱多放几块钱的牛肉还有萝卜片,吃的时候加上两三勺辣油,吃完出一身的汗。

消磨到下午两点多才过去。

英子在路边顺手买了三个肉夹馍,到了楼上就直接递给清丰:“你爸你妈吃不下去,你都吃了吧。这生了才更累人。”

清丰这孩子又贪吃,又老实,英子说他爸他妈不饿,然后他就真当不饿,直接拿到一边,连着把三个都干掉了。

都等到下午五点多,冬天天黑的早,这个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然后护士才出来说:“生了。”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问:“哪个是孩子的父亲?”

清丰赶紧过去:“我是!我是!我媳妇怎么样?”

李仙儿急忙问:“生了个啥?姑娘还是小子?”

护士有些难为的看了李仙儿一眼,“是个姑娘……”

李仙儿的脸就有些不自然,显然,这跟预期的不一样。

清丰看着护士,又问了一句:“我媳妇怎么样?”

护士强笑:“产妇很多,只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英子和姚思云心里咯噔一下。

护士正要说呢,医生出来了,摘了口罩,就说:“你们得有心里准备,孩子先天性的唇腭裂……”

除了姚思云意外,其他几个人都有些懵。

啥叫唇腭裂啊?

医生就说:“就是咱们俗称的兔唇。”

啊?

啊!

正说着呢,里面护士出来要被褥衣服,把孩子收拾齐整了报出来,果然,就是兔唇。

孩子由护士又放回产房,然后医生就说:“要不,你们联系林|部|长想想办法……国外,还可以做手术修复,但在国内,还没有能做这个手术的……不过听说部里去年就委派留学生和在职医生,去国外进修去了。这些填补国内空白的医疗项目,就是林|部|长提议,也是她牵头执行的……具体的情况,我就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了……”

姚思云对医生表示感谢,然后客套了几句,就说:“您辛苦,改天亲自登门感谢。您先去休息。”

剩下金家人的时候,才真是愁云惨淡了。

李仙儿就直接说:“扔了吧。”这种天,能活是她命不该绝,要是活不了,也是她的命数。

清丰愣了一下,继而脸就白了:“为啥?为啥要扔?”

李仙儿就说:“留着干啥?说不清楚话,长的又那样。你说养大这样的孩子能干啥?你老了指靠她啊?如今可只叫生一个,你将来指着她养老?”

清丰气道:“孩子是我的,我愿意怎么养就养。至于我老了以后的事,你都看不到了,还操那份心干什么。”

然后就进了病房。

外面的吵嚷声,花花听见了,她愣愣的对着边上的孩子,咬紧了嘴唇。问清丰说:“要是能手术的话,能好吗?”

清丰哪里知道,只道:“应该……应该能吧……”

年轻的父母面对这么脆弱的生命,有些手足无措。

金家没打电话给林雨桐,医院倒是先联系她了,说了孩子的情况,“……唇裂合并腭裂,所以,治疗是个长期的过程……”

这个,林雨桐自然是懂的。

唇裂和腭裂其实是两种病症。唇裂得在孩子三四个月到半岁前后的时候做手术,而腭裂得在孩子两岁左右。孩子过了一岁就开始说话了,但腭裂的孩子,在手术之后才能做一些语言方面的训练。这还不算之后不停的修复性的手术。到了十一二岁,还得考虑给孩子矫正牙齿。

就算手术做的再怎么漂亮,孩子想恢复的跟正常的孩子一样,肯定是做不到的。还有说话,也会有一些影响。

尤其是国内这一项还是空白,在医生也没有多少经验的情况下,手术失败的几率相对来说是大一些的。

更何况,这手术费用,治疗费用,以及其他一些路费住宿费伙食费等等杂费,对一般的农户来说,前后十多年加起来啊,花费的这些可以压垮一个农家。

等金满城和李仙儿打了电话过来,林雨桐就把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就一句话,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挂了电话,李仙儿就看清丰:“你也听见了。真要养着,你这一辈子就完了……”

什么就叫完了?

“完了我也乐意。”清丰吸吸鼻子:“我带花花和孩子去京城,我打工,她照看孩子。攒了钱,就给孩子手术。”

回了病房,花花抱着孩子还在哭,清丰就打岔:“给她取个啥名字?”

花花就看公公:“孩子的名字爸给取吧。”

金满城就看了李仙儿一眼,李仙儿耷拉着脸眼皮都没抬。然后金满城就说:“我啥也不懂起啥名字,你们看着取吧。”

花花哪里不知道啥意思,这是嫌弃自己和孩子了呗。

清丰就说:“叫瑞雪吧。今儿的雪可大了……”

马小婷在一边撇嘴:“不能叫雪,跟她小姑姑重名了。”

小姑姑是说清雪。

清丰有点尴尬,忘了这一茬了。

姚思云就说:“那就不要雪。留个瑞字,瑞是个好字,叫启瑞。”

金启瑞?像是男孩子的名字。

“挺好的。”花花感激的看姚思云,“就叫启瑞。”

从医院出去,清丰就给清辉打电话,“送水的收入也不高,你在京城也一年了,也熟悉了,你看干啥活挣的多,辛苦我也不怕……”

清辉就说:“要不然你过来给我干吧。家政其实没那么辛苦。年前是旺季,干的好了,一天七八十、一百多呢。”

大不了我给你活,但不从里面赚抽成。活多了,自然就挣的多了。

清丰一听年前是旺季,跟花花说了一声:“你还没出月子,先在家里呆着。等到百天过了,我回来接你跟瑞瑞。”

也只能这样了。

到了京城,就先到家里,亲自问四婶一些孩子治疗的事。

林雨桐把各方面都说的,四爷又叫人在医院跟前租了小公寓。一个房间带卫生间和厨房,一家三口完全可以住开。

给孩子瞧病是大事,这个半点都马虎不得。

手术成功了不算,还得好好恢复。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对孩子有利。

今年过年很热闹,清平清辉不回老家去了。过了腊月二十,老二和老三一家,都上京城过年了。

好些年没这么多人一起过年了,四爷挺高兴的。

弟兄几个,姐妹妯娌,孩子们聚在一起,屋里一下子就塞的满满当当的。

正是高兴的时候,老家的电话来了。是花花找清丰的,电话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瑞瑞不见了……”

不见了?

这孩子是元月一号的生日,那天是农历的十一月二十五。

也就是到了春节的时候,刚出月子。

一个刚出月子的孩子,大冷天的时候连房间门就不出。怎么就丢了?

“你干嘛吃的?”清丰直接就骂了花花一句。

花花就哭开了:“妈说叫我出去给我娘家打个电话拜年,回来的时候,爸又说家里少了烟酒,过年来客人要用,我走着去街上,然后买了东西,带打电话到买东西再回家,前前后后就两个小时。然后回来孩子就没在炕上。我问爸妈孩子呢,爸妈说在后面的厨房忙着呢,没听到孩子哭以为孩子没醒来。就没管……谁知道就不见了……”

不会跑不会跳连翻身都不行的孩子,还能自己跑了?

再说了,就是偷孩子拐卖孩子,也不会找这种明显带着缺陷的孩子。

林雨桐就怒了,拿了手机直接打派出所,这要不是这两口子捣鬼才见鬼了。

好好的年,被这事给搅和的,谁心里都不舒服。

清丰都不敢相信:“许是不是我爸我妈呢。”

林雨桐就说:“他们觉得是为了你跟花花好。”

清丰当天就做飞机往回赶,那孩子就是有再大的缺陷,一听说丢了,他的心都揪成一块了。要是遇到不测可怎么办?要是抱走孩子的人对孩子不好怎么办?

李仙儿和金满城在派出所关了三天,实在熬不住了,才说了,孩子是李仙儿抱去放到她妹妹家了,给了她妹妹两百块钱,叫帮忙把孩子送到省城的福利院里去。

清丰带着花花找到小姨家,万幸!大过年的,孩子还没送走。

而且,孩子被照看的还不错。

“你妈也是糊涂的。”这小姨就说:“主要还是你爸。要是你爸有本事,能弄来钱。一家子过的宽裕,养这么一个孩子也就不费事了。这不能怪你妈心狠。”

可花花抱着孩子,恨婆婆恨的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拉着清丰,死活都不回镇上去。

两人带着孩子,直接就来了京城。

谁能看着不管?

都知道这来来去去的,年前挣的那点又花光了。长辈们又是第一次见晚辈。不说四爷和林雨桐给了两万,就是老二老三,又都给了一万。

是给孩子瞧病用的。

清宁清平也都是当姑姑的了,一人给了五千。清辉和清远一个是二叔一个是三叔,然后两人也都给了五千。清安没那么有钱,五百都是他攒了很久的。都给了!

清涓给了两百块,还不好意思:“等以后姑姑挣钱了,就给你。”

又有徐强和严格给的,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七八万块钱就给凑出来了。

这在如今可不是一笔小钱,孩子前期的治疗费用,这些钱是够了的。何况住的地方不要钱,也就是一家三口的吃饭穿衣,清丰挣的省着点花,每月还能存一些。多攒几年,孩子的后续治疗费用也是有了的。

清丰拉着花花给叔叔婶婶门磕头,趴在地上哭的起不了身。

别管性格里有多少缺点,但不管是谁,一边是亲妈亲妈,一边是亲闺女。爸妈要扔他的闺女,这种伤害,这种伤口,一辈子只怕都愈合不了。

巨大的压力压在不到二十岁的孩子的肩膀上,他扛的累不累?

只看本就瘦弱的人,如今瘦的只剩下七十斤了,就知道内心是受着怎样的一种煎熬。

如今担子被卸掉了一大半,他心情又是感激,又是复杂,到头来,还不是占了大家的光了,他说:“……这钱是我借的……以后一定还……”

心里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说:迟迟早早的,这钱得还上。

清丰特别能干,清辉说,作为老板,他其实就喜欢清丰这种员工。执行力绝对没得说。你说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半点都不讨价还价。

早上七点出门干活,晚上十点才收工。他喜欢要那种给住宅开荒的活,不要其他人搭班子,一个人一套房子。一天就能打扫出来,当然了,别人的话得三个人一天。他就一个人,早上六七点,晚上是不干完不收工。

这么一套房子打扫下来,根据面积的大小收费从两百到五六百不等。

他一个人顶两三个人干的活,所以挣的也多。一天两三百的收入,是稳稳的。

花花在家也没闲着,把孩子绑在身上,去卖古玩的那些街道去,拿个马扎坐在路边,干嘛呢?剪纸!

她会的都很简单,剪个大红的双喜,剪个交颈鸳鸯之类的,还是会的。

有些人看她带着个有缺陷的孩子,就给地上的匣子里扔上五块十块的,然后拿走一副剪纸。不过这地方外国游客多,他们会围着看,然后发出赞叹声,给的是美元,然后带着心仪的作品离开。

这种肯定扰乱秩序嘛,市场管理人员人家就说了:“我虽然是同情你,但你这么着真不行。要不你租个小摊位,咱们给你减免租金。”

就有街边卖小饰品的老板出来了,这大叔五十来岁了,就摆手说:“不花那份钱,就叫她在我家的店门口呆着吧……都不容易……”

如此一来,花花等天气好的时候带孩子出去,也都是三四个小时就回来。然后每天多多少少的都有一些收入。少的时候三五十是有的,遇到外国游客了,一天一两百也是可能的。

等到了四月份,孩子能做手术了,清丰把现在住的房子的房租都给补上了,说了:“……能找到这房子落脚就不容易了,房租以后我们自己交。”

孩子的手术,林雨桐亲自关照过。有从国外请回来的专家,一般人请不动,但她还是请的动的。

因此,手术还是非常成功的。

但这么大的孩子,在身上动刀子,能舒服吗?

照顾孩子就是个非常累人的活,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孩子。

清丰得照样工作,只能靠着花花一个人。最后还是花花的妈赶过来了。同时赶来的还有花花的婶婶,有这两个长辈在,一下子就轻松了。

花花娘家又给凑了三万块钱,意思就一个:给孩子好好治。

她婶婶还说:“瑞瑞都是有福气的。不管花多少钱还能治。你看其他人家,要是遇到这事……多少都给扔了,凑活着养下来的,也是受罪……”

肖妈就说:“我都打听了,瑞瑞这种情况……你们是能申请生二胎的,要不,再抓紧生一下……”

花花摇头:“就是她哪哪都不如人,我跟她爸才不再要孩子了。将来啥都给她,我跟她爸这辈子累死,把钱给她攒的足足的……她将来不看别人的脸色,也一样能过好日子……”

肖妈就心疼的,背着花花的时候眼泪直掉。出门子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别人家的闺女像是她这么大的,还都傻吃疯玩呢。结果呢,生了孩子,遭了一番难了。一下子就给长大了。屁大点的年纪,口口声声的都是为了孩子做打算。

以前白白净净的,现在头发枯了,面色也黄了,手也粗糙了,衣服都是几年前的还是做姑娘时候的旧衣裳。

当妈的能不心疼吗?

肖妈就说:“这手术费用可不老少,孩子再大点更不好带了,清丰一个人挣,也不容易。再把他累出好歹了?要不,等孩子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把孩子带回老家去。你爷你奶都在家里闲着呢。帮着照看照看。你们两人……挣钱……”总比指着一个人强。

像是花花之前那样,带着孩子风吹日晒的,不是长久之计。

花花就看清丰,清丰点点头:“就叫妈带吧。”

然后每月给孩子五百块钱的生活费。

林雨桐听说这事的时候,又亲自去见了这亲家母。说了很多辛苦的话。

英子在电话里跟林雨桐说,“李仙儿说她老子娘是吃猪食长大,我看她也差不多。不管当时是咋想的,孩子如今都给抱回来了,那当初那一页就得翻篇对不对?你说你不管不顾到现在了都不解释,这不是成心跟清丰两口子结仇呢吗?孩子动手术这是多大的事,她都能无动于衷。多少人去劝呢,说你去吧,好好的照看孙女,那小两口正到了艰难的时候了,你这当亲妈的不管,那你说将来,你将来指靠谁去?还不得儿子媳妇伺候你?”

李仙儿就冷笑:“我为了谁的?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了!指靠他们?不指靠!我又不是只一个儿子,还有清收呢。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就只他死在外头了!”

金满城嘛,又骚情的给清丰打电话,就说了:“……你看你不听你妈的,你妈如今都要不认你了,现在给孩子手术也做了,就抱着孩子带着你媳妇回来吧。回来给你妈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要不然你以后咋办?这家里的院子你是别想了,你妈肯定是不乐意给你的……”

清丰就说:“不给就不要了。”谁还没点脾气了。“家里如今还有我们家一家三口的地,三亩六分,你们要是种呢,就种着。钱我也不要,算是给你跟我妈的孝敬钱了。”

直接就把电话给撂了。

花花就说:“给三叔打个电话,看咱村有没有空着的宅基地,咱买宅基地,等有钱了,咱回老家自己建房子去。”

老三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对老二夸了清丰一声:“当了爸爸了,活的有点人样了。知道人事了,人也有点担当了。”

如今老家不比当年,要的宅基地那么艰难。这个是公家的,那个是公家的,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动的。

现在不比以前了,啥都能卖了。

以前的老公社搬迁了,旧公社就划成一块一块的卖。

里面是有老的办公楼和住宿楼的,还有一排排平房。这要是买了这院子,相当于院子里是有房子的。房子虽然老吧,但当年建的房子,又是公家的房子,质量相当过硬。

老三给清丰回电话的时候就说了:“要是将来不想盖,房子里面重新粉刷装修,外面瓷砖一铺,院子里用水泥打了,再撑三五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是价钱相对来说贵了一点,得一万多点。

花花就说:“买!”过段时间,孩子跟自家妈回甘省了,自己跟清丰两个人干家政去。下点苦功夫,一个月也就挣回来了。

清丰舍不得花花干家政,太辛苦了。

就问清宁说:“……不知道哪里能知道轻松一点的活,风不吹雨不淋,冬暖夏凉……”

清宁就给找了一个,学校超市的收银员。

除了每天得站够六个小时,其他的一切都符合要求。

花花犟不过清丰,因为跟清丰出去干活,啥活他都抢着干了。跟出去也是个废人。

于是去做收银员了。工资不高,但是没关系啊。反正一天只上六个小时。其他时间完全可以安排的。

于是就在三家超市做收银。

早上八点到中午两点一班,骑自行车赶到一下超市也就五分钟,上两点到晚上八点的班。从八点开始又去不远处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一直上到晚上十二点。

虽然中间又迟到的可能,但跟老板说清楚,交接班的时候同事多呆十分钟,每月拿出一百块补贴给人家。皆大欢喜。

清宁就觉得惊讶,一个孩子就有这样的魔力。如同是父母的力量之源。叫他们永不知疲惫。

这两人干的苦,工资算下来,比一般的白领拿的都多。

清辉就说清丰:“市场这么大,要不我开个分公司,你去管分公司……”别挣这个辛苦钱了。

清丰摇头:“我没那能耐。干不了那个……挣不来那份钱……”大家都是好心,但自己没本事,做不来有什么办法呢。“我就这么干着吧……辛苦……流汗……我踏实……”还不用费心动脑子。

那就没办法了。

他确实是踏实,如今找他的都是老客户。不管客户再怎么刁难,他都不反驳。人家说哪里不好,叫他返工,他都认真的返工。然后再找人干活,态度稍微一不对,客户就说了:你看上次我们找的保洁,人家的态度多好吧啦吧啦的……然后打电话来就指名道姓,要找谁的。

清辉干脆把不用的手机给了清丰一个,“半个卡,以后给客户留你的电话。叫他们直接找你谈……”

清丰接了手机,却坚决不答应给客户留自己的电话。

清辉就道:“没从我这里分走客户。真的!”反正你干的活我没多挣一分钱。在谁手里意义真不大。

清丰脸红:“不是这个……是……熟人我不会谈价钱……有时候涨价了我也不好意思提……你叫公司接吧,价钱谈好了我去……”

清辉:“……”老实人也不是没心眼。

不管怎么遗憾,但日子还是得过。

大多数人心里同情一下,也就过了。哪怕是金家自己人,也只能说在金钱这些方便给予一些帮助,其他的方面,能提供的帮助有限。

哪怕是帮着找到工作,也得他们自己肯吃苦才行。

一切都稳定下了,就都忙自己的去了。

但对于某一些人来说,可能心思会比别人敏感,总能触发出点什么来。

比如清平,她以启瑞为原型,写了一篇名为《神的使者》的中篇小说,发表在一个叫‘R树下’的文学网站。

发表了,然后在她看来,就行了。她以前也常常自己写一些东西,但除了自己,也没别的读者了。

而如今,至少有别人看到自己写的故事了,心里挺满足。

差不多是在一个月之后了,她接到电话,一位自称是导演的人就问:“是神的使者的原作者剪影吗?我对你的这篇小说很感兴趣,咱们能面谈吗?”

对剪影这个笔名她自己都是陌生了,但对自己的小说名字还是比较敏感的。

愣了半天才说‘好啊’‘行’‘好的’这一类的词回应。

等挂了电话才懊恼,觉得人家导演肯定觉得自己蠢透了。

带着几分激动,几分紧张又懊恼的给清宁打电话:“……怎么办?也不知道是不是谈改编剧本的事……我不会跟人家谈……”

关键是不知道这行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