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派人找白胜,却只找来了蔡京和安道全。白胜不在太师府,也不在他的新居。
可是赵佶就认死理了,非要找到白胜不行,甚至抓捕刺客的工作都可以先放一放,必须把白神医白状元找到暖阁来问诊。
太医局的大夫们说了,要找白胜来诊治须得尽快,必须赶在皇帝的那一坨宝贝完全丧失血气之前处理,才能将其接驳完好。
所以在这个正月十五的凌晨,整个汴梁城的臣民都被发动了起来,只为了找到白胜,但是结果却很不乐观,因为不但没找到白胜,甚至没有人知道白胜去了哪里。
经过了第一波全城搜寻,虽然没有找到白胜,却找到了几条线索。
大韦国舅提供线索,说昨天傍晚时白胜曾在汴河大街太师府门前与人比武,之后打伤了韦家的一些“家丁”后回了太师府;
太师府的仆人告诉蔡京,说白胜昨天下午在院中大练轻功,翻墙出府,后来又牵着马从正门归来,但是没待多久就骑着白马出府了,不知去了哪里。
大韦国舅的消息得自星宿派门人,这些星宿派的人物并没有如同李碧云想象的那样自生自灭,而是在白胜离开之后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正常。
毫无疑问,大韦国舅提供的消息和蔡京掌握的线索是吻合的。因为蔡京也曾在家门口两次看见白胜。
再往后又有人提供线索,说在昨夜戊亥之交,看见白胜骑着马往王黼的府第这边来了。
当这个线索被传送到暖阁二层时,跪在地上等死的梁师成看见了一线生机,戴罪立功提供最新线索,说是在亥时之初,他率领一队太监曾在王黼家门口看见过骑马的白胜。
这些线索都只能证明白胜就在汴京城中,却无法证明白胜去了何处。
唯有童贯因此更加笃信白胜就是那名刺客。
正巧追击刺客的徐宁也带着手下回来了,童贯就走出暖阁听取汇报,徐宁惶恐地汇报说没有抓到刺客,刺客在鸿胪寺与镇安坊之间的街角失去了踪影。
作为唯一的一个心里有数的人,童贯已经铁定那名刺客就是白胜,但是他只能把这个判断烂在肚子里。
他转而派遣徐宁带人去寻白胜,自己却返回了二楼跟皇帝告假,说是要亲自去寻找白胜。
得了皇帝的许可,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从王黼的府门中出去寻找,而是循着当时白胜逃逸的路线,从梁师成的家里穿过,直奔东华门外的镇安坊。
他觉得白胜若是留在汴京,必然会在镇安坊的附近,而且极有可能去了李师师那里!
他当然知道李师师的住所就在镇安坊,白胜若不是想睡李师师,他阉了皇帝干什么?白胜若不是想去找李师师,他往镇安坊跑什么?
没错,李师师所在的青楼是被皇帝封锁了,但是什么样的封锁能够挡得住白胜?就是王黼家里的暖阁这样重重防卫的场所,都能被白胜潜入床底藏匿,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白胜进不去的?
当然,他去找白胜不是为了抓捕白胜,他是为了请白胜。在这个局势下,请白胜与抓白胜完全不同,请是立功,抓是吃力不讨好。
对他童枢密来说,看似请白胜和抓捕刺客是同一件事,但是性质却截然相反。皇帝的命根子高于一切,就算他抓住了白胜,也只能把白胜当做神医请回来。
且不说童贯离去想要独吞这份大功,留下了林灵素在二层护卫赵佶。只说以蔡京为首的众权臣正聚集在暖阁的一层为皇帝分忧。二层他们是不能上去的,因为二层的大床上,皇帝跟一名没穿衣服的太监没什么不同。
集思广益之下,就有人出了好点子,说要找白胜,可以先找白胜的那匹白马。最近这段时间,不论白胜出现在何处,都是与那匹白马形影不离的。
白胜可以进入屋舍床帐餐饮居住,白马却是不会登堂入室的,白马要么只能休憩于院落之中,要么就会在马厩中吃草进料。
古人的智慧还是不低的。如同后世要找某个牛逼人物,只需满世界去找这牛逼人物常坐的那辆牛逼豪车。
在新的指导思想之下,全城军警民又来了一波天翻地覆的寻找,重点被放在了王黼家周围的区域。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找到了城中富户的一百多匹白马之后,终于在一家青楼的门前发现了白胜的那匹白马。
白胜的白马比所有白马都白,毛色比所有的白马都纯,外型比所有的白马都神骏。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在人们找到了玉狮子的时候,才知道与这匹白马相比,其它的白马根本不是马。
起初人们以为白胜嫖宿在这家青楼之内,开封府、殿前司等众多军警将这家名为鸣玉坊的青楼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高太尉和滕忠孝亲自入内去请白胜,轰起了所有嫖客,结果却发现白胜根本没在这家青楼之内,再问这匹马的主人是谁,有老鸨指出来一名头发金黄的汉子。
高太尉勃然大怒,眼看一场到手的大功不翼而飞,他岂能不怒?立即威逼这名金发汉子说明这匹宝马的来历。
这金发汉子见势不妙,立即招供,说他是江湖上人送外号金毛犬的段景住,从北地贩了几匹战马来京卖了个好价钱,打算在京城过完元夕再走。这匹照夜玉狮子是他昨天夜里在王黼府第东院墙外偷来的。
偷盗他人财物,属于治安案件,当下开封府的捕快扭送段景住归案。
高太尉想要带了白胜的这匹宝马去面圣,找不到人找到了马也能证明他尽心尽力为皇帝办事了不是?
但是玉狮子却不给高太尉面子,眼见段景住被捉走,突然间就撒开四蹄,瞬间摆脱了所有禁军高手的拦截,竟然跑了。
没了白马的高太尉怅然若失,带着手下禁军高手回到王黼家的东墙附近展开排查。却没注意童贯已经悄悄来到了鸣玉坊的附近。
那鸣玉坊和撷芳楼乃是汴京城中最为着名的两家青楼,这两家青楼和镇安坊一样,都位于东华门大街上,东华门大街又名青楼一条街。
古时的都市规划,最是讲究学府与青楼隔街而立,意在激励学子发愤图强——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考取了功名,这些青楼你就可以随便玩。
东华门一向是殿试举子张榜唱名的所在,只要你能够金榜题名,出来即可进入青楼潇洒,尽享人生至乐。
童贯站在距离鸣玉坊不远的镇安坊附近,将身形隐在月光下的阴影中,看着带人远去的高俅,心道:“高俅啊高俅,别怪咱家不顾念友情,实在是因为这功劳不容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