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樊瑞和黄裳两人都是针尖对麦芒的态度,选择死磕到底,白胜就没了办法,唯有寄希望于黄裳能够破掉樊瑞的妖法,取得胜利。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既定利益。
如果黄裳被樊瑞给弄死了或者是耗死了,那么他白胜一番谋划就变成了竹篮子打水。
却听李兖说道:“山谷里的神箭手朋友听着,我李兖记你一个人情,不妨告诉你实话,我们芒砀山从不凌辱妇女,劫她们上山只是留作人质一年。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项充也道:“不知神箭手朋友尊姓大名,虽然你射了我项充一箭,但是我项充服你!既然你能弄来二百匹战马,那就先把手头上的一百匹马留给我们好了,我项充愿以人头担保,芒砀山绝对不会伤害那两个女眷!”
这些人都把喊话的白胜当做了神箭手,却不知神箭手乃是一个组合。
听了项充的话,白胜略有欣慰,假设事态真的按照项充所说的发展下去,那么自己跟项李二人的一番周旋就算得上是功不可没。
但是要不要现在就报出真名呢?这事就有些纠结。
于是用胳膊肘捣了捣右边的宋军乙,小声道:“人家问你尊姓大名呢,还不如实招来?”他料定宋军乙绝不是此人真名。
却不料宋军乙甘做无名英雄,低声回道;“人家问的就是你啊,没有你,我连个鬼影都射不着,所以你就是神箭手,货真价实。”
事实上他们俩站在壕沟里往天上射箭,就是同在谷中的军士们也看不清楚究竟是谁射的。
只听李兖接着问道:“山下的朋友,为何不留姓名?莫非是瞧不起我李兖和我两个哥哥么?”
这下白胜没招了,只好一咬牙,朗声道:“在下姓白名胜,江湖上人送绰号白日鼠,只因这名号不如三位哥哥响亮,所以迟迟不肯报出。”
这话一出,山上顿时爆出一阵哄笑,没办法,他这外号实在是太搞笑了,哄笑中却听黄裳反问了一句:“什么?你就是白胜?”语意颇有惊讶,却没有再说什么。
忽然樊瑞一声沉喝:“都笑什么笑?你们有人家神射的本领么?”
山上顿时鸦雀无声,樊瑞又道:“白胜兄弟,就按照我二弟所说,你们留下马匹和武器出谷罢,我樊瑞信得过你,也不必留什么女眷做人质了。只要你们离开,我自然会去掉法术禁制,放了你们的官儿……”
“住口!”黄裳的声音随即响起,“我黄裳岂会受你这伙草寇的让?你这妖法不过是那盏紫色灯笼罢了,我只需打掉这只灯笼,你的法术自败,你敢否认么?”
樊瑞狂笑道:“哈哈,不愧是黄裳,果然名不虚传!竟然看出了关键所在!你说的半点也没错,只可惜你已经打了无数次了,你觉得你打得着这盏紫灯么?”
白胜闻言心头一动,微微眯起眼睛,竭力看向樊瑞所在的那座山峰,果见其中有一只灯笼的色泽略有不同,的确是紫色的,只是混在青色中不怎么显眼。
只听黄裳道:“你这紫灯的确诡异,只有离得远了才能看出紫色光芒,若是迫的近了,反而与一般青灯无异,但是我想我一定会有办法打掉的,你等着!”
樊瑞笑道:“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你以为我听不出你是在暗示白胜来射我的灯么?弟兄们给我听好了,只要发现山谷里有人靠近我这座山峰,你们就给我把所有的标枪飞刀都射下去。他们不仁,咱们便不义!”
这话把山谷里的士兵都吓坏了,有的就豁出去喊道:“白队长,千万不要动啊!大伙儿的命可都捏在你手里呢!”
白胜才不理会这些前倨后恭的战友,他现在考虑的是如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射灯笼与射人截然不同!因为灯笼人人都能看得见,宋军乙当然也能看得见!所以根本无需他这个观察员陪同!
所以只需他留在原地与樊瑞做口头上的周旋,让宋军乙悄悄摸过去射落紫灯即可。
所以他拍了拍宋军乙的肩膀,指着那盏紫灯低声说道:“看见没有?那一片九盏灯,上中下各三盏,你看看哪一盏略有不同?”
宋军乙凝视了良久,道:“似乎正中间的那盏是紫色的。”
白胜如释重负:“幸亏你不是色盲,你先从咱们这边的山坡爬上去,贴着山坡绕过山谷,再下来时接近那座山峰,把那盏紫灯射下来!”
要靠近樊瑞所在的山头,从谷中直接穿过是不行的,因为那样就需要经过山谷中间的那几堆篝火。
“你不去?”宋军乙悄悄爬出了壕沟,如同一只蜗牛。他不敢纵跃出去,以防被山顶上的人发现。
“我当然不去,我要留在这里陪他们聊聊。”
眼看着宋军乙背着弓箭上了山,便提高了声音喊道:“樊寨主,你放心,我白胜就在这里,哪也不去,更不会去射你的灯笼。不过我劝你也别太自负了,我相信我们黄大人一定有办法打掉你的灯笼……”
樊瑞听了狂笑连连:“别做梦了兄弟,你们黄大人要是有办法,早就使出来了……”
白胜笑着打断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我们黄大人只是给你留面子罢了!不过樊寨主你似乎奈何不得我们黄大人才是真的。”
樊瑞道:“我不否认黄裳很厉害,身处九幽幻阵之中,非但躲得过无数次远近偷袭,还能立时施以反击,我老樊这辈子都没见过听风辨器如此厉害的高手!但是你说他不打掉我的灯笼是让着我,这话打死我我也不信!”
樊瑞说的都是真的,他作法施术,令黄裳身陷幻阵之中,他和他的手下能够看得见黄裳,而黄裳却看不见他们。但是他发现黄裳的武功实在太强,只要有人偷袭,不论是远距离的暗器冷射还是近距离的背后袭杀,都奈何不得!
不仅伤不到黄裳半点,反而有两个喽啰在无声无息之间丧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是他亲自偷袭了黄裳一把,在黄裳快速移动到他身前丈许的时候突然掷出流星锤去砸黄裳的后背,结果却吓得他心胆俱丧,那流星锤竟然只飞出去一半就直线砸了回来,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现在脑袋已经成了烂西瓜。
再后来他就下令不许任何人偷袭黄裳了,只求用这九幽幻阵将黄裳困住就可以了。
黄裳却不知樊瑞的想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打死了两个敌人,在阵法之中左冲右突,不敢稍有停顿,生怕停下来就变成了敌人的众矢之的。
只是听了白樊两人的对答之后,险些把鼻子都气歪了,心说你这白胜是不是缺心眼啊?我都在提醒你去射紫色灯笼了,你怎么还跟盗匪讲起仁义来了?
却听樊瑞继续说道:“至于白兄弟你嘛,你也不用说会不会射我的灯笼,你所在的地方离我至少一里之遥,除非给你一张三石弓而且你能够拉开它,才有可能射到我,所以就不用下什么保证了!哈哈……”
白胜等的就是樊瑞的这句话,当即说道:“樊寨主你这话兄弟我可就不爱听了!我说我不射你的灯笼,是为了顾全双方的友情,同时也是不想让你们说我们黄大人靠帮手才赢了你。你以为我当真射不着那只紫色的灯笼么?”
这话过后,樊瑞那边却没有立即接口,仿佛是在重新估量白胜的能力,片刻之后才嘿嘿笑道:“白胜兄弟,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太令我认同。”
白胜道:“还请樊寨主把话说明白。”
樊瑞道:“我觉得你有点喜欢吹牛。”
“这么说,樊寨主终是不相信我能够射落你的灯笼了?”白胜估摸着,这会儿宋军乙差不多也该过了山谷了,说话的底气便渐渐足了起来。
樊瑞道;“当然不信了,我老樊不知道你的本事有多大,但是我知道两石弓的射程极限是多少!你蒙不住我的!”
白胜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兴奋:“好!既然樊寨主这样说,兄弟我再客气就被人看扁了!咱们不妨打一个赌,你不要变换那只灯笼的位置,我白胜也不离开原地,就赌我能否射落这灯笼,如果我赢了,咱们就按照之前我说的办法解决今夜这场纷争,你看如何?”
听了这话,被困在阵中的黄裳也不东奔西突了,停下脚步来连连点头,原来白胜是这样的打算,这小子好聪明,难怪开封府和王黼动员汴京城黑白两道都抓不住他!
话说早在白胜和宋骏甲更换服装之际,开封府并非没有想到他会混入军伍离开汴京,而且也书面通知了黄裳约束手下各级将官严查,但怎奈大宋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由来已久,所以即便是有令下达也是废纸一张。
只说眼下,黄裳和白胜乃至山谷中的所有士兵都在期待着樊瑞答应赌约,不料樊瑞却道:“不好意思,这个赌我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