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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的主力舰队都停泊在什么地方?能够确认吗?”布雷斯特港码头上的某间酒馆内,化妆成商人的周瑜上尉悄悄看着窗外碇泊所内的船只,轻声问道。
此番他是搭乘一艘商船来到布雷斯特港的,该船装运了许多纯碱、钢条、机械零部件、染色皮具乃至整台机器等高附加值的商品,由某几位法国商人采购,专门用于巴黎郊外的包括纺织业在内的各行业手工工场——这可是在政府财政补贴下建立起来的呢,黎塞留时代就存在,后来几经起落,在科尔贝尔执掌法国财政大权后终于兴盛了起来,是法国工业品生产的一大基地。
而东岸出口至此的上述商品,基本上都是法国人所急需的(虽然欧洲大陆上不时找不到替代品,但价格比东岸人的要贵上许多),因此也就不存在什么贸易限制、关税壁垒了,在布雷斯特港卸货后,基本上不会收取太多的费用即会运往巴黎,因此法国与东岸间的此类贸易还算兴盛——但也仅止于此了,对于数量庞大的普通纺织品、高档丝绸、普通皮具等等,法国人可是征收高额关税以保护本国工业的。
因此,这些年来,其实还是有一些东岸商船会到法国做买卖的,只是数量不多而已,这次周瑜上尉便装搭乘的“瑶池”号笛型运输船就是如此。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个助手,一个是熟悉法国社情的翻译,另一个是国家情报总局的探子,打算探一探法国海军的老底,以便做到将来出击时能够心里有数,能够更加有针对性。
而之所以选择布雷斯特港,自然是由于这里是所谓军民两用的了!虽然军舰和商船是隔开停泊的,但基本上都能看到。再说了,这个年代的海战,大量的商船本来就是要被征召上阵的,虽然战力不怎么样,但凑个数也没问题不是——虽然荷兰与英国海军已经愈发深刻地认识到商船在未来大规模海战中的劣势,并已经开始逐步减少商船在舰队中的比例,但那是他们!这里是法兰西,全国都没有多少大船的法兰西!商船对于法国海军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武装力量,所以依然是有观察价值的。
“应该就是那边的几艘了,看样子都是末等战舰,吨位不大,基本上是没资格走上战列线进行炮战的。”情报官员偷偷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港口里的那些法国船只,随口说道:“法国的海军建设实在是太落伍了,
船只吨位小、航速慢、操控性不好,火炮的口径、身管也很差,事实上我国陆军的有些火炮拿来法国人都能当海军舰炮,我觉得他们应该投入巨资改善一下海军装备,即便没钱造船,这些老旧的火炮最好也更新下,不然他们凭什么跟我们打,还不是送人头?”
“不要掉以轻心,事实上法国人还是有那么两艘战舰能够对我们造成威胁的,比如‘皇冠’号,这可是一艘排水量上千吨的大型战舰,有两层炮甲板,70门火炮。我们最好搜罗到这种主力战舰的讯息,不然真打起来后恐怕就麻烦了。”另一位充当助手的翻译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得了吧,‘皇冠’号那种战舰设计本来就很成问题,你没看它历史上也就参加过寥寥几次海战便偃旗息鼓了么?实在是不利于出海航行啊,啧啧,黎塞留时代建造的老船,还是由拉罗谢尔的法国人建造的,品质和设计都十分糟糕。怪不得现在法国战舰的设计全靠荷兰人来呢,自己没这方面的人才怪得了谁!”情报官员也反唇相讥道:“同样的船你再看看,1626年在荷兰设计、订造的‘圣路易’号,用起来就比法国人自己胡乱设计、建造的船要好上太多,虽然其建成后也没出海远航过几次,但真的比法国人自己搞的好。在航海和船舶制造领域,法国人只能损失后来者、追赶者……”
情报官员的话让翻译一时有些无语。这个兵团堡毕业的法兰西裔青年在法国生活多年,对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一定的了解,对于法国所取得的成就隐隐也有些钦佩,但这会情报官说的是实话,他无法反驳——法国人建造的船只性能之落后,以至于除了本国人外,基本没有谁会使用,因为实在太烂了、太不安全,价格也不便宜。
另外,法国人的战舰建造过程中还有一些很令人无语的地方,那就是在不必要的地方花费过多,以至于成本飙升,预算难以为继。比如,法国人在建造战舰时,很喜欢在船艏、船艉搞一些很花哨的浮雕什么的艺术作品,同时给其上色、修饰、贴金、打磨,简直无所不用其极,这浪费了大量的海军军费。
其实,船艏像和船艉像在欧洲很流行,很多国家的船只都有,但没有一个国家像法国人这么“变态”,用大笔金钱延请艺术家设计、雕刻、装饰,小的船在这方面要花上千乃至几千元,大船可就海了去了,几万元的都有(比如后世17世纪后期的“皇家太阳”号),这就很要命了,因为大量宝贵的军费被浪费在了这种于战斗中毫无意义的装饰品上,殊为可惜。
另外,法国人的船长室、军官室、舰桥、军官餐厅什么的,装潢得也太过于考究了。地面上铺着地毯,这又是所谓的“高低搭配”,即大船好船上用奥斯曼进口的挂毯、地毯,使用银质餐具,家具(如酒柜)的做工也非常考究,甚至有的船长还配备了几名乐器手,俨然一副贵族老爷的做派;差一点的船也铺着普通的地毯及里昂生产丝织品,家具也尽量选好材料制作,在这方面竟是一点钱都不肯生,让初次了解个中道道的东岸人都极为惊叹:这法国佬不愧天生爱享受!
这样爱享受的军官、这样疏于训练的水手、这样落后的船只性能、这样稀少的数量,法国海军要是能打出什么漂亮的战绩,还真是出鬼了!他们现在这样子,充其量也就欺负下宝船队前往新大陆后的西班牙了吧,连葡萄牙可能都干不过。因此,东岸海军部对战胜法国海军非常有信心(全歼法国海军则要看“缘分”),对依托西班牙为后勤基地封锁法国部分海岸也非常有信心,当然在此之前必要的侦察行动也是不能少的。
“都给我闭嘴,好好观察。”用火柴给自己点了根卷烟后,周瑜上尉轻叱了二人几句,然后坐到一旁开始撰写报告了——
“……法国人的主力舰队一般驻泊在敦刻尔克、瑟堡、罗什福、布雷斯特、土伦等地,尤其在敦刻尔克港被科尔贝尔用500万利佛尔从英国人那里买下后,这个条件得天独厚的港口就成了法国海军的最爱。在这儿修建了要塞、码头、船厂、枪炮修理所等设施之后,大多数法**舰都停留在那儿。另外拉罗谢尔、加莱、马赛、波尔多等港口以前也有些军舰存在,但这会都不见了——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内不见了——我深深地怀疑,这些军舰应该是在荷兰人三番五次的催促下,被路易下令派到敦刻尔克去了,虽然他们很可能不会直接与英国人交锋……”
“……据几个月来的消息综合后得知,法国财政总监科尔贝尔并不喜欢国王好大喜功的政策,无论是在陆军方面还是海军方面都同样如此。但国王路易十四希望拥有强大的力量以震慑欧洲和全世界,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故科尔贝尔不得不让国王装备和维持一支相对强大的现代化海军,以便让悬挂着金百合花王徽的船只航行于全世界各个角落,但这种事情毫无疑问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许多年持之以恒的投入。路易十四1665年时才刚刚有了这个想法——或许他是受了正打得热火朝天的第二次英荷海战的刺激——他计划中的舰队甚至大部分还没影,只有一小部分在船台上。因此,我国海军现在进攻法兰西王国的话,相当于可以轻松地打法国人一个时间差,即在他们的海军力量还没来得急大幅度增长前,就战而胜之,顺利履行对西班牙人的军事同盟义务,以名正言顺地收取报酬。我在想,这是幸运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但法兰西王国也有些颇有分量的贵族在劝说国王建造并扩大海军规模,然后努力开拓海外殖民地。他们抓住了这个国王爱好奢华和虚弱的一面,指出一旦法兰西的船只通行四海,那么路易十四从此就能像英格兰、联合省的头面人物一样应有尽有,国王的宫廷也将拥有一种让其他欧洲宫廷都大为逊色并变得黯然无比的庄严、伟大、华美的气氛。这个理由很容易打动路易,因为他自诩太阳王,希望自己的光芒照耀身边的一切,希望自己在欧洲乃至全世界的宫廷都获得尊敬及赞叹……”
写到这里,周瑜不自觉地瞥了眼放在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箱子,箱子内盛放着衣物,都是托人从巴黎重金购买的,拿回来好做个参考。这些衣物无一例外都是从宫廷内流传出来,并最终扩散到广大中小贵族、富裕阶层的,这些衣物在用料、做工、染色上无所不用其极,绝大部分原材料都要从海外采购,比如一款用金银线绣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及徽章的宝石蓝色天鹅绒,这种华丽的衣服对于法兰西的贪慕虚荣的贵族阶层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东岸人将这些样品买回来,主要还是为了研究法国服饰的商业流行趋势,给几大纺织企业做做参考,让他们知道该怎样才能更好地挣法国人的钱。当然从中我们也可以研究出一些别样的东西,比如从做工、原材料产地、成本(从价格推算)的细节,分析出法国的社情,不过这是国家情报总局的活计,与普通人关系不大。
另外,法王路易十四还在王室建立了一种延续至今的等级制度。他调整了等级地位的职责,在自己身边增设了诸如新的像御衣官这样的职位,这使得宫廷服务人员激增;另外,他还恢复了弗朗索瓦一世时期创始的宴请制,而且规模和桌数都大幅度增加。()且菜色颇多,制作精美,其丰盛程度都可与许多君王的膳食相比,专为经常共餐的军官、追随者们而设,很多时候也会邀请外国人就餐。这无疑意味着天文数字的花费,几乎可以直追素来以宫廷机构臃肿、开支浩大的西班牙王室的花费了。
这样沉重的财政压力,路易十四自然也不能无视,因此一些贵族们向他提出发展海军舰队和商船队规模,像联合省一样,去任意开拓广阔的海外殖民地并进行其特产商品的转口贸易时,路易十四也是颇有些心动的——给予法国东印度公司大量的财政补贴就是明证——这或许能够解释未来一些年内,法国开始逐步加大对造船、航运业的投资,并将舰队规模一度扩大到英荷两国总和的程度(17世纪末时法国主力舰队总规模已达12-14万吨,远超荷兰),让整个欧洲都为之侧目。
不过就目前而言,法国海军仍然是孱弱的、不堪一击的,东岸海军若是快速结束战斗并迫使法国人屈服的话,应该来得及在这头睡狮醒过来之前捞取足够的好处。至于狂暴化之后的法兰西海军,最头疼的可不是东岸,而是西班牙、英格兰、联合省和意大利诸城邦,他们自然会想办法联合起来搞法国佬的。
“再在这里观察两天,等船只装满货后就去阿姆斯特丹,然后我们换一艘船,接着去土伦港,侦察下法国东方舰队(即地中海舰队,法国大西洋舰队的正式名称是西方舰队)的情况。”周瑜上尉写完部分报告,又点了根烟,朝二人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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