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刑部尚书沈家却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刑部尚书刚在夫人的帮助下穿好衣服,还未走出去,便听见宴息室内传来一阵哭声。
值夜的林嬷嬷道:“少夫人来了,说官兵闯入她的院子里抓人,管事的不从,叫来护卫阻拦,当场就被杀了一个。”
沈元良面色难看,怒道:“哪个衙门的官兵,奉了谁的命令?”
他的夫人董氏道:“老爷快别问了,先去看看吧。我眼皮一直跳,会不会是宫里的人?”
沈元良道:“若真是宫里的人,第一个查我,去儿媳妇院子做什么?”
说着,大步跨了出去。
只见儿媳妇袁氏惊慌不已,哭得满脸泪痕,看见他就跪在地上道:“求公爹快去救救相公,那群官差凶神恶煞的,连相公也一并抓走了。”
沈元良道:“你们夫妇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袁氏连忙举手发誓:“从不敢做,更何况儿媳连门都不出,哪里有什么机会去结仇?”
“至于相公,他素来最听公爹的话,更是不敢了。”
沈元良疑惑道:“那怎么会惹来祸事?”
“待我去看看再说。”
匆匆赶去,只见儿子院中已经翻得七零八落,所有官差面生冷肃。看见他来,翻箱倒柜的动作不停,呵斥下人的声音更是杀气腾腾。
沈元良心里一凛,突然看见院中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试探性地喊:“江大人?”
江鸣回眸,抬手行礼:“沈大人。”
“这么晚来府上叨扰,而且还是不请自来,望大人见谅。”
“今日镇府司抓获一个犯人,此犯人供述,府上管事涉嫌买卖人口,欺压拐骗,谋财害命。皇上得知后,勃然大怒。”
“命下官等人,连夜搜捕,所有犯人,必须在今夜逮捕归案,以防逃跑,更防有被牵连者,杀人灭口。”
“大人是刑部尚书,理应理解下官,若有不满,只待天亮,我随大人面圣时,再一同请罪。”
沈元良听后,看着被押解出来的儿子沈鹏,惊恐道:“这其中是否有误会?”
“我儿只是一个五品小将,跟买卖人口没有干系。”
江鸣道:“大人莫慌,此案将由皇上亲审。是与不是,都会水落石出。”
“现如今我把人带走,大人还可以问询其家眷是否知情?”
“倘若明日查实,怕大人连问的机会都没有了。”
“带走!”
江鸣说完,便将一切罪证和人犯带走了。
沈元良的儿子沈鹏惊恐连连,不停地喊:“爹,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爹救我。”
可江鸣是在办公,且字句不离皇上。
明显是有备而来。
若不是被人算计了,那就是自家的确出了丑事。
想到这里,沈元良立即道:“把院子里剩下的人都召集起来,我要一个一个挨着问。”
管家立即去办。
不多时,便召集了一院子的人。
都是丫鬟居多,其余小厮,能够自由出入府内的,基本上都被抓完了。
房间里,沈元良对袁氏道:“你大概不知,官府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不会上门抓人。”
“你更不知,若不是犯了滔天的罪,皇上不会叫江鸣深夜突袭,连我这个尚书大人的面子也不给。”
“你现在说,我还有时间去找人搭救鹏儿。”
“你若是不说,他若是定罪,我就送你下去陪他。”
袁氏一听,哪里还敢隐瞒,当即便道:“儿媳有一个陪嫁,早年间便帮人介绍,买卖奴婢,或者绣工和花匠等等。”
“后来不知怎么,结识一个人牙子,从他手里买了人,再卖出去,赚些差价。”
“可都是有正经卖身契的,否则也不敢。”
“今日下面的人来报,他那个地方被镇府司抄了,只因去买的客人是晋国公府的大管家常万,要强卖的女子是走错路的荣安郡主,荣安郡主便将他的手给砍了。”
“后来便传,晋国公夫妇入宫为常万讨公道,险些和荣安郡主打起来。”
“儿媳以为是他们两家的事,所以这才没有禀报的!”
沈元良听后,哪里还不明白?
当即便怒斥道:“糊涂!”
“荣安郡主会走错道?”
“那个常万我见过,好色成性,专门为解家世子搜罗美人,他会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会去你手下的铺子,必定来往一段时间了。”
“而且还知道那个铺子是谁开的,出了事有谁负责?”
“蠢笨如猪的东西,底下的人若没有猫腻,江鸣就不会抓到这里来。”
“你还不招供清楚!”
袁氏被骂的一颤一颤的,又想到那些官差都是皇上的人,当即吓得腿软,立即道:“是府上的黄先生,他说只要有了卖身契,就算那些人被哄骗签的,到了官府也打不赢官司。”
“又说公爹是刑部尚书,任何案子最后都会落到您的手里,所以下面的人一时贪婪,做了假卖身契。”
“求公爹救救相公,儿媳立即就将那些人全都发卖出去,再也不管了。”
沈元良气笑了,胸口一阵阵绞痛,这就是他苦心要庇护的家人啊。
竟然在他仕途上,来了这么重要的一刀!
“来人啊,去将黄先生给带来。”
下人去请,很快发现那黄先生都已经逃走了。
等来报时,沈元良也不奇怪了。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仿佛被摄魂的儿媳妇,怒骂道:“出主意的人跑了,你的人被抓了个干净,你看看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公堂上你去说自己是冤枉的,谁会信你?”
袁氏心灰意冷,看着房间里的柱子,都想一头撞死就算了。
沈元良看出她的想法,怒吼道:“那些人既然是你的陪嫁,你现在搜集好卖身契等文书,连夜送到你爹娘的府上,求他们找个人出来顶罪。”
“现在只求皇上明察秋毫,不牵连我沈家,否则……别说是鹏儿,就是我和你娘的命,都被你给害了。”
袁氏连忙擦干泪痕站了起来,惊恐道:“儿媳这就去办。”
等她走了以后,沈元良又审了几个下人,发现好些都是知道的。
这时他将矛头对准自己的妻子董氏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董氏心虚,赧然道:“鹏儿媳妇孝顺,给过我一些银钱,当时就说了来路。我以为只是寻常事物,又有老爷庇护着,能出什么事?”
沈元良险些气吐血,猛地拍桌,吓得董氏连忙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袁氏带着哭腔在外道:“爹,娘,出不去了,官兵把家里前后都围了。”
“什么?”董氏这才惊惧地瞪圆了眼睛,身体一下子就软了。
沈元良冷笑道:“你们就祈祷,这件事没有闹出人命吧,只是荣安郡主一时兴起,让皇上知道了。”
“倘若你们真的做下了谋财害命的事情,也不用来求我了,大家都一起死。”
袁氏突然想起,刘管事前些日子来报,死了一对母女。
顿时心里一慌,直接昏死过去。
董氏也吓得脸色发白,再也顾不上了。整个沈家可谓兵荒马乱,这一夜堪比在鬼门关上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