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归于平静,画舫悠悠地飘荡在湖面上。
江鸣进来复命道:“钱家的人已经往岸上去寻了。”
李鸿雁点了点头道:“你也累了,坐下休息吧 。”
江鸣微微颔首,坐到了李鸿雁的身边,看起来随时听命于她。
钱春盛觉得很奇怪,他笑了笑道:“钱家的人找不到我,也会去赴约,你抓我是阻止不了的。”
李鸿雁道:“我看在珍妃娘娘的面上才来劫你的,你真的以为我是担心你去赴约?”
钱春盛蹙了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李鸿雁笑着道:“我的意思是,今夜过后,解家会成为众矢之的。你若去,接下来钱家会厄运连连,全都是为了解家挡灾的。”
“你若不去,尚且可以旁观,过几年清静日子。”
钱春盛闻言,摩挲着酒杯,问道:“那几年后呢?”
李鸿雁举杯敬他:“那要看你受不受抬举了。”
钱春盛大笑,说道:“怪不得赵北熠回京几年都忘不了你,有意思,真有意思。”
李鸿雁眸色不变,笑容清浅淡漠,仿佛浑不在意。
江鸣则有些紧张,看了一眼钱春盛。
钱春盛见李鸿雁不为所动,心里越发好奇了。
刚刚他提起的那个人,可是赵北熠啊。
武可征战,文可治国,受世人和文武百官敬重的九皇叔。
怎么在李鸿雁的眼里,宛如不起眼的物品一样?
钱春盛刚要继续说话,便见江鸣起身,拿了一件披风给李鸿雁披上。
“夜里风凉,郡主小心感染风寒。”
钱春盛嘴角抽搐,现在可是夏天。
但他也看出来了,江鸣很在乎李鸿雁。
于是故意说道:“其实要想让我帮郡主的忙不是不行,但是我这个人喜欢和漂亮的人办事,尤其是在床上,那就更喜欢了。”
李鸿雁抚摸上他的手,然后捏上他的下巴,一脸戏谑地道:“钱家主觉得我不喜欢吗?”
“我们蒙古的姑娘,喜欢哪个汉子,都是直接掳上马背的。”
“我虽然动作可能粗鲁一点,但以我的经验一定让钱家主直呼过瘾。”
钱春盛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着,一脸的不可置信中,透着一丝懊恼和惊恐。
只见他连忙拂开李鸿雁的手,坐直身体道:“那到不用了,我更爱江南的姑娘,柔情似水。”
李鸿雁搓了搓手,一脸遗憾:“这样啊……我还以为今生睡不到赵北熠,能睡到他的朋友也是好的。”
“哎……”
“你们中原的男人,怎么就这么不中用呢?”
钱春盛:“……”
江鸣:“……”
……
楚国公府,钱家。
国公爷钱茂因为找不到钱春盛而急得上火,这个时候,突然下人来报:“老爷,宫里的消息。”
钱茂一听是妹妹的消息,连忙道:“快拿来。”
待看过之后,他立即就道:“算了,叫下人都回来,别找世子了。”
“这件事咱们钱家不参与,随他们去闹吧。”
钱茂说完,将消息烧毁,自己回房去休息了。
钱家迟迟不出现,徐家一直装聋作哑。
解氏等的王政博在半路停了下来,刚好看着悠悠的画舫荡漾在湖中央,依稀看见几个人影,但不确定是不是李鸿雁。
探子只说李鸿雁换了女装,上了画舫。
其实她一直穿的都是女装,只是和中原的女装并不一样,那样更英姿飒爽,灿若朝霞。
可穿上中原的女装,还能把酷爱美人的钱春盛迷倒,那应该如同仙女一般才对。
王政博突然有些心血来潮,对着身边的护卫道:“准备画舫。”
护卫看了看四喜楼的方向,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去把画舫准备好,邀请王政博上船。
王政博则道:“你们不必跟着,架着马车在这周围走动,等我回来。”
护卫应声离去,王政博在船家的掌舵下,缓缓来到湖中央。
他先是远远看见一位穿着艳丽的女子,容色也是一绝,笑起来时,温婉可人,但丝毫看不出李鸿雁的影子。
他知道不是,继续寻找。
穿行十几个画舫中,被调戏的声音络绎不绝,可没有一个是李鸿雁的。
但画舫里丝竹曼曼,歌舞妖娆,谈笑声实则刺耳。
他知道应该是找不到了,有心想回去,却突然看见远处的幽静之地,还有一艘画舫。
灯火微微,却并未有唱曲和划拳的声音,便立即道:“去那儿。”
船家立即朝着他指的方向赶了过去。
那窗户边的纱幔风吹开,露出里面柔光漫漫的一角。
女子容色惊人,不知正在说着什么,笑容在嘴角一点一点地漾开,眼神明亮极了。
突然,她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看了过来。
警觉的眼神锐利极了,却透着一丝不可冒犯的冷艳。
王政博缩了回去,一个人待在阴影里喘息,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有些狼狈地道:“回吧。”
房间里,江鸣也看了过来,却见船家掉头,并未在意。
钱春盛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你们送我去宸王府吧,今晚的事情我要好好跟赵北熠唠一唠。”
“对了。解家受此大辱,一定会掀起波澜。”
“二位小心。”
李鸿雁道:“钱家主也是。”
画舫靠岸时,李鸿雁叫住钱春盛:“下次猎艳时,能否帮我买几个美男?”
“我出钱!”
钱春盛脚下一滑,爬起来就跑。
李鸿雁在后面笑着道:“男人腿软那是真的不行了。”
钱春盛羞恼,跑得更快了。
周围都安静下来,连风也是。
江鸣看着那调侃钱春盛后,又肆意而笑的女子,她穿上这身淡雅的交领襦裙,挽上这样温柔的发髻,甜甜发笑时,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欢。
今夜那些坠湖的,何止是看迷了眼。
他们是被震撼到了心,她的冷艳,是锋利的,看见了,没有人不会记在心里。
“钱家主虽然喜欢搜罗美人,但他从未强迫过她们,只是暗中培养成为棋子,为其经商提供便利。”
李鸿雁正色道:“我知道。”
“纵然我信不过他,还信不过赵北熠吗?”
“逗他玩玩,挺好。”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鸿雁说完,率先离开画舫。
江鸣也紧随其后。
而在他们离开后,却没有发现画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叶小舟,此时小舟上的人缓缓取下连帽,正是赵北熠。
所有的质问都在此刻的无声中结束。
她说的那句:“纵然我信不过他,还信不过赵北熠吗?”
那样笃定的语气,真是叫人心颤啊。
可倘若不是怀疑,那她为何要疏远他呢?
这一刻,赵北熠的心里泛起了一丝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