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里。
还在养伤的宁王听见小太监们议论,连忙撑着手肘爬起来。
“外面怎么了,闹哄哄的。”
林婉瑜道:“听说是皇后宫里的张嬷嬷出事了,你别管了,好好休息。”
宁王道:“皇后宫里的事情不是小事,你去叫当值的小太监进来。”
林婉瑜闻言,有些迟疑,但还是出去了。
没过一会,当值的小太监就进来道:“王爷,您找奴才?”
宁王道:“今晚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闹哄哄的?”
小太监道:“是皇后宫里的张嬷嬷不知道怎么跑到荣安郡主住的惠安宫去了,皇后娘娘很生气,追过去闹了一场,这会听说张嬷嬷死了。”
宁王心里一震,张嬷嬷仗着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寻常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现在竟然就这么死了?
宁王问道:“皇后就没有闹吗?”
小太监道:“闹了,不然宫里也不能都知道。不过皇上过去训斥了一番,说皇后娘娘自己管不住人的,死了就死了。”
“荣安郡主嫌弃惠安宫死了人,也不在宫里住了,带着江总管出宫去了,听说是去郡主府。”
“是江鸣吗?他怎么会跟李鸿雁出宫?”
小太监道:“这奴才也不知道,可能是皇上吩咐的。”
林婉瑜道:“李鸿雁闹出这么大的事,皇上兴许是担心……”
宁王目光一冷,林婉瑜就不敢说下去了。
担心什么,自然是担心皇后下黑手,但这话不能说。
小太监也借机退下,林婉瑜上前想扶着宁王躺下,不料宁王直接拂开她的手,并起身穿鞋。
他道:“想不到李鸿雁胆子这么大,连皇后的人都敢动,是我小瞧她了。”
“如果没有发生城门口那件事,她就会为我所用,真不失为一把好刀。”
林婉瑜心里一紧,委屈道:“表哥,你是不是后悔了?”
宁王心里不适,淡淡道:“没有。我只是有点惋惜。”
林婉瑜道:“可她杀了雪儿,就在我们俩的面前。”
宁王黑脸,怒道:“你是在提醒我无能?”
林婉瑜心口一痛,连忙垂眸,委屈地红着眼睛:“我怎么敢?我只是觉得,雪儿死得太冤枉了。”
“她自幼和我一起长大,与我有着姐妹般的情分,可突然就这么死了,我还不能追究凶手的罪过,是我对不起她。”
宁王蹙眉,不悦道:“一个下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她也太嚣张了,六品校尉都敢打,不是仗着我的势?”
“当时就不应带着你们去的,都怪母妃糊涂,说是要给李鸿雁一个下马威。”
“你平时挺懂事的,高瞻远瞩,当时却也不劝着,现在好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婉瑜知道他就是后悔了,可事情闹得这么大,满城风雨的,他若是不娶自己,自己岂不是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林婉瑜伤心极了,啜泣的声音止也止不住。
宁王不耐烦了,说道:“你去我母妃的宫里吧,别在这里了,让人看见了不好。”
林婉瑜闻言,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她再也承受不住地问道:“表哥,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宁王闻言,当即否认:“没有,你别瞎想。”
“皇后受了气,我担心她会找我母妃的麻烦,你去帮我看着,我能放心点。”
林婉瑜知道这是他的托词,这么晚了,皇后不可能找她姑母的麻烦。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走就显得恬不知耻了。
林婉瑜屈膝,朝宁王福了福身,泪珠儿跟断了线一样落了下来。
若是往常,宁王一定会搀扶她,就算要离开,也会亲自送她走。
可是今日,宁王再没有看她一眼,林婉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危机感也席卷而来。
……
转眼到了第二天。
现如今已经四月十二日,风和日丽。
大清早的,江鸣就为李鸿雁准备好了早膳。
昨夜回来得匆忙,他以为今日李鸿雁一定会好好在这郡主府里走走,四处看看。
谁知道李鸿雁起床后径直来到花厅用早膳,并道:“你去帮我约一个人,让他到桂花巷的陈记酒楼找我。”
江鸣问道:“约谁?”
李鸿雁道:“惠王。”
江鸣眉头微挑,镇定自若道:“惠王喜静,不喜欢外人打搅,未必约得到。”
李鸿雁笑着道:“江鸣,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出来吗?”
江鸣不解。
李鸿雁拿了一块香芋卷给他,随后说道:“因为你能干。”
“我等你好消息啊,让他快点,不然我喝醉就麻烦了。”
她说,扬长而去。
江鸣看着手里的香芋卷,眼里的疑虑越发重了。
已经了解李鸿雁后,他不会觉得这是意外,她知道他喜欢吃香芋卷。
可明明……连师父都不知道。
……
京城的桂花巷是卖酒的,酒家便处是,因此进入这条巷子,便闻到阵阵酒香,引人沉醉。
曾有戏言,来过这巷子的,就是猫都要醉倒出去。
因此这里吸引酒客不说,说书先生更是在此谋生,每日都可以听到这京城里最新鲜的事。
李鸿雁靠坐在陈记酒楼的二楼最右边的位置,这里有一个包厢叫桂花厅,不仅能看见街头人来人往最为繁华的地方,还能看见那拱桥下,穿梭而过的小船。
真是游人如春风,漫漫一身醉。
下面,宽阔的街口,说书人摆了摊,正说到兴起之处。
“想那王家世子,风云人物,竟为了一个妓子被人下了黑手,现如今残废了不说,怕是以后都没有子嗣了。”
“惨,真惨啊!”
妓子?
李鸿雁目光微微一闪,脸上慢慢浸染上一层寒意。
就在这时,惠王来到包厢的门口。
因为房门没关,他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的李鸿雁。
第一眼,他愣了愣神。
再看第二眼时,恰好和李鸿雁的目光对上。
这一刹,他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个人就是李鸿雁。
她长得十分漂亮,眼睛却厉如薄刃,仿佛顷刻间就可取人性命。
惠王道:“不愧是大燕的女将军,郡主果然非同凡响。”
“只是这般招摇地约我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李鸿雁看戏沉静内敛的惠王,样貌一如既往地清隽,没有宁王那么招摇,却也不失为一个美男子。只是谁能想到,如此安静内敛的他,竟然能够说动三万巡城营跟他一起造反?
如果不是她们李家军更胜一筹,前世这天下还就未必是赵彦生的。
可惜,今生他们通通都只能做踏脚石了。
想到这里,李鸿雁脸上的笑容就更真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