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四喜转过身来,看着茂奎老汉,等待他的下文。
“当时借的时候是二十两银子,没想到这十几年过去了,利滚利竟然滚到了五百两,哎!”
老汉摇摇头,掏出腰间的旱烟杆子塞到嘴巴里,却没有点燃,就那么咬着,花白的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即便陶四喜性格沉稳,遇事不慌,可此刻从嘎公口中亲耳听到五百两银子的数额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当初陶旺生挖破水坝,导致王老虎家百亩药田遭殃。
王老虎对老陶家开出二百两银子的索赔。
老陶家在村里有两进的四合院,鸡鸭鹅猪一样不缺,水田旱地加起来有十几亩,陶老汉和马氏的手里多少还有些积蓄。
可即使如此,二百两银子的赔偿款对于老陶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如今,将这五百两银子的天价款压到孤寡的嘎公嘎婆身上,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么?
别说变卖一切了,就算他们把自己都搭进去,给那个债主当牛做马,这辈子都还不上!
陶四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镇定。
这种时候,嘎公嘎婆肯定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和大姐是他们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
大姐肯定是指望不上,所以,陶四喜必须站出来挑起这个胆子。
“嘎公,债主是谁?我去找他谈谈,看看这事儿还有没有其他回旋的余地。”
陶四喜又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可这份平静似乎却不能带给二老心定,茂奎老汉摇摇头,“没用的。”
“当初借我钱的债主叫夏大福,他一个月前去世了,今个来的这拨人是夏大福的弟弟夏大才手底下的人。”
“先前那个叫强子的,就是夏大才找来收账的小弟,他跟我说,我当年跟夏大福那打的借据如今归夏大才了,这笔钱,是夏大才要收的。”
听到茂奎老汉的话,陶四喜明白了。
债主是哥哥夏大福,夏大福死后,估计财产到了弟弟手里,而借据也是其中一种。
所以弟弟成了新的债主,开始追债。
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吭声的顾北辰此时也说话了。
“嘎公,当年你跟夏大福那里借钱并打借据的时候,可说清楚了利息几何?”
茂奎老汉愣了下,随即摇头。
“夏大福是个大善人,压根就没算我利息。”茂奎老汉道。
就连那本金二十两银子,夏大福原本也是打算赞助的,但自己那会子年富力强,不好意思白拿人家那么多钱,死活要打张借据,将来慢慢还。
可后面发生的变故太多太多,他那颗要强的心也被击得七零八落。
“既然没算利息,那为啥现在利滚利变成了五百多俩呢?看来,这利息是借据到了夏大才手里,夏大才给补算上去的!”顾北辰分析道。
茂奎老汉重重的叹了口气,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垮了下去,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多岁。
床这边,陶四喜心里也是拨凉拨凉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是民间,还是闹到官府,都是夏大才那边占理儿。
连本带息五百两银子,夏大才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嘎公嘎婆交出全部的身家,然后给他当年作马,榨干最后一滴汗水。
又或者,夏大才的目的并不仅仅如此,还有她所想不到的。
同时,另一个问题也困扰在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