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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赵洞庭寝宫内竟是没有应答声。

侍卫有些发懵,莫非是皇上还未醒?

他回头瞧瞧苏泉『荡』他们,顿时觉得两难。让他打扰赵洞庭休息,他不敢,可不禀报,貌似也不行。

“贼将都在此处?”

好在这时,赵洞庭的声音从房顶上飘落下来。落在侍卫的耳朵里,可谓是有如天籁。

苏泉『荡』和岳鹏等人,还有那些被押来的元军将领都抬头往屋顶上瞧去。

苏泉『荡』他们勉强还好,知道赵洞庭修习剑意的事,表情没有扭曲,那些元军将领则是有些傻眼了,止不住思量宋朝小皇帝这是抽什么风。

想着想着,便又止不住悲愤起来,因为他们竟是完败在这样疯疯癫癫的小屁孩手里。

天理何在啊?

此时赵洞庭手执长剑,神『色』淡然。而他旁边的乐无偿,比他更要淡然,这组合,堪称诡异了。

饶是苏泉『荡』,以前没见过这场面,也不禁是微微愣住,然后才作揖道:“回皇上,除去蒙古部将都已被斩首外,其余诸族部将都在此处。”

“噢……”

赵洞庭答应一声,眼帘下斜,扫过元朝众将。

他们中间有些人摆着满脸愤慨,或是大义凛然,直要慷慨赴死的模样。

这让得赵洞庭有些不爽了。

难道还求着你们降?

这画风有点不对吧!

略做沉『吟』,赵洞庭突然改变主意了,道:“既是如此,还押他们来见朕做甚?全部带下去斩杀了事。”

“啊?”

在场众人又是全懵了。

苏泉『荡』心里直嘀咕,不是你让我先押着他们的么?怎的又要直接杀了?

他登时生出些圣意难测的荒唐想法。而荒唐之处,则是在于这个皇帝才不过十来岁。

不过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苏泉『荡』当即挥挥手,对士卒吩咐道:“将他们全部推出去斩首,首级示三军将士,让士卒们好好看看,元贼也不过如此。”

一众被五花大绑的元军将领全都瞠目结舌。

这不对劲啊!

按照常理,宋朝小皇帝不是应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服我等这些人纳降,然后我们顺势拜倒,高呼几句皇上圣明,愿意效死的吗?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就要推出去斩首算怎么回事?

这些将领都不是蒙古人,有些以前家国就是被蒙古大军给屠过的,忠心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在元朝,多数外族将领其实都是屈服于元朝的威势,为求活命,不得不降。

登时,有些压根没想死的将领站不住了,跪倒在地哭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只有些是真心归降元朝,有心求死的将领兀自昂脖子站着,不屈地怒瞪着赵洞庭。

赵洞庭心情爽落几分,觉得这才是该有的画风,却仍是拿捏道:“你们是元贼将领,犯我大宋疆土,屠我大宋军民,朕为何要饶你们?”

有心眼活泛的降将立时听出来有戏,连道:“我等愿意以待罪之身为皇上效命!”

“哼!”

那些极有风骨的将领则是冷哼,满脸极为不屑的表情。

赵洞庭心里,自然还是佩服这些有风骨的将领的。但是,佩服和国事却是两回事。

他很明白,这些人纵是愿意投诚,也需要费很多的唇舌,而现在,他并没有这个功夫,也没有这个闲心。因为纵是劝降他们,到时候也仍是得花心思防止他们再度倒戈。

在碙州岛上吃过一次亏,赵洞庭不愿意在同样的坑里再次栽倒。

当然,更主要的是,这些降卒问题已经让得他颇为不耐烦了。

当下,赵洞庭淡漠道:“既然如此,暂且先将他们留下,让他们去劝说士卒。至于这些不愿效忠于我大宋的……”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苏泉『荡』已经会意,士卒们立刻将那些兀自站着的元军将领给押了下去。

有两个见机得快,连忙跪倒,倒也暂且保住了命。

赵洞庭仍是持剑立着,仿佛对刚刚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是特别平静。若是可以,他当然愿意全部招降,但世上,显然没有这样的好事。

到得近午时分,文天祥匆匆差人来报,说王文富已到府衙中,正在他的卧房内。

赵洞庭知晓文天祥的意思,王文富曾是南宋国子监祭酒,自然是才华满腹之人。文天祥这是想让他去劝说王文富重新出仕。

而现在,南宋雷州正兴办学业,朝廷中也的确缺少这样的人才。

于是稍作犹豫后,赵洞庭便带着乐无偿去了文天祥的卧室

王文富正在和文天祥交谈,见到赵洞庭进来,连忙拜倒:“草民王文富叩见皇上。”

文起和王怡源也在,两人脸上都有些羞『色』。看来刚刚文天祥和王文富两人有商议过他们的婚事。

赵洞庭亲自将王文富扶起,笑问道:“两位这是在商议文起和王姑娘的婚事?”

文天祥笑呵呵答道:“多谢皇上关心,老臣与文富兄决定等我朝收复广西,再为两个小辈举行婚事。”

“嗯。”

赵洞庭点点头,“这样也好,喜上加喜。”

可这时,文起竟是忽然拜倒,道:“皇上,文起请命加入飞龙军!”

文天祥和王文富还有王怡源闻言都是微微『色』变,王怡源差点落泪,文天祥手指微微发颤,但最终也只是叹息了声。

他虽然不舍,但也绝不会阻止自己儿子为国效命,哪怕明明知道飞龙军意义特殊。

赵洞庭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将室内众人的神情全部纳入眼底。文起满脸严肃,怕是和飞龙军此次袭营,将胸中的男儿气全部激起来了。

但是,赵洞庭瞧着文天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答应文起。

文天祥两子六女,其中有两女于战『乱』中病死,还有两女则是被元军杀害。前几日,他的母亲和大儿子又被元军拖死于城前。在这个年代,且先不论重男轻女的思想,但继承家业却是只有儿子才能干的事。而文天祥,只剩下文起这么一个儿子了。

以他的年纪和身体,怕也很难再生出子嗣来。

心里微微叹息着,赵洞庭道:“文起还是留在军机令身旁,继续跟军机令学习如何率兵打仗吧!”

文天祥眼中顿时『露』出感激之『色』来,眼眶有些微红。

文起还要再说,赵洞庭却是已经不看他了。

他还年轻,想事并不周全。但赵洞庭作为皇帝,却不能不顾文天祥,不能眼睁睁看着文天祥绝后。

王文富和王怡源也是悄然松口气。看王怡源幽怨眼神,估计等下文起还有得苦果子吃。

赵洞庭看向王文富,问道:“王老以前是我朝廷国子监祭酒?”

王文富眼神微微变幻。

他们都是在临安历练过的人物,自然个个都是老狐狸,赵洞庭这才开口,他就知道赵洞庭有什么样的打算。

这些年来,其实王文富已经没有多少雄心壮志,也没想着再位极人臣,光耀门楣了。

但是,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婉拒赵洞庭才好,只是点头应道:“是。”

赵洞庭又道:“眼下我朝正在雷州大兴学府,朕欲要聚贤纳才,可朝中并无此类大才,无人主持大局。不知道王老愿意继续为我大宋国子监祭酒,替我大宋广聚贤才。”

说着,他向王文富深深作揖下去。

来到南宋到现在,他也琢磨清楚,这些南宋的老臣们最是受不住这套。

当然,他也是真心实意想要请王文富出仕。

果然,王文富见赵洞庭这般诚恳,心立马就软了,哽咽道:“老朽愿为朝廷分忧。”

『乱』世之年,特别是向南宋这样濒临绝境的情况,还心想着朝廷的,都是心怀社稷之辈。

赵洞庭和文天祥都是大喜。

然后,赵洞庭亲手写下旨意,并让文起率军护送,等到王文富准备妥当,便将他家老小全部送往雷州去。现在的雷州,可谓是南宋的大本营。

如此,大军在平南县城中度过几日。

城外战场已被打扫干净,宋军如勤劳的蚂蚁,将元军的军营都给全部拆了。

那些阵亡的元军被扒得仅剩下条裤衩子,然后被焚化。

元军所带粮草、军械、战马等等,尽归南宋所有,大大填补了这些日子南宋的消耗。

有不少投降的士卒经过“思想教育”后,也被逐渐安『插』到各军中去。那些将领,则多是被安排个有名无实的散官,不过他们已经很是满足,能够保命,而且起码还有个官,总比那些大骂赴死的蠢材要好。

南宋君臣六万余,雄兵镇守平南县,倒也有气吞万里如虎,和阿里海牙争锋相对的气势。

只是,这时却又有件事情让得赵洞庭和南宋诸将忧心忡忡起来。

秦寒和完颜章那边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苏泉『荡』连派数波信差过去,也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这事太过反常,纵然讨元军已被元军全军覆没,也不该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才是。那些信差也不该回不来。

最为合理的解释,便是讨元军已经叛变了。

这件事情如同阴云骤然压在赵洞庭他们的头顶上,将镡津县、平南县的大胜全部给压了过去。

以秦寒的谋略,再有讨元军,若是投元,他们只怕真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