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
裴寂一口水喷出去好远，站在前方的苏行天和裴珏飞不免也被波及到。
他急忙擦了擦满下巴的水渍，站起身对着面色淡淡，却一脑袋瓜水渍的裴珏飞沉声询问。
“阿爸，你没事吧？”裴寂上前几步，从桌子上拿起毛巾赶紧给俩人擦了擦一身的水渍，“苏伯伯，快擦擦。”
裴珏飞：“这么激动？”
“你要是觉得慢，现在就去城里领证，怎么样？”
身边的苏行天满头黑线，心想他大哥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身的匪气？娶老婆是要哄着的吗，哪是你说结婚就结婚的？
难不成他嫂子也是这么被抢来的？
“大哥，注意点影响。”苏行天轻咳出声，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男人的侧腰，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咱们出来一趟，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还是别太张扬了。”
像是觉得这话有点过分，太为难裴珏飞那土匪的性子，赶紧补充，“等回到首都，你想怎么办都成。”
“行吧。”
“对了，首都哪家饭馆味道最好？到时候得给小寂找个好地方办一办。”
“西面街哪家老字号不错，你觉得呢？”裴珏飞被拉开了话匣子，拉着苏行天坐在椅子上，讲个不停。
“听说前些日子底下有人送了件国外的什么什么婚纱，正好给那丫头穿，肯定漂亮。”
身旁的裴寂面色焦急，怎么这俩人也不问问自己的意见，就开始商量怎么办宴席，宴席上有多少个菜了？甚至还开始给未来孩子起名字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阿爸，您能问问我的想法吗？”
“你有什么想法？”裴珏飞正聊得火热，听到打断声还以为自己儿子对菜品不满意，有什么想法呢，“怎么，这菜系你们不喜欢？”
他又想起刚才在饭桌上温音如除了吃几口兔肉外，并未再吃些什么东西，沉声道：“那小姑娘喜欢吃什么，咱们按照她的口味来。”
看话题越跑越偏，裴寂咬咬牙干脆直接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阿爸。”
“别想这些了，我们是不会领证的。”
听到这话，裴珏飞倒是没什么反应，而他身边的苏行天则是立起耳朵，眼睛瞪得提溜圆，急忙走到裴寂身边。
嘴里的话透着股开心味道：“小寂，你们要分手了？”
不等他开口说话，兴奋得苏行天继续说道，“没事，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感情这种东西毕竟是强求不来的。”
他边说边往门外走，嘴上虽然好言安慰着，实际上那心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人姑娘长得跟仙女似得，要是能给他当儿媳妇，真是老苏家祖坟冒青烟，老祖宗都能从土里蹦出来热烈鼓掌。
裴寂：“……”
“不是，苏伯伯你误会了。”他扶着额头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
即使父亲回来，裴家一夜之间发生质的变化，但他始终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温音如。
她又娇又软，分明是家里养得非常好的宝贝。
裴寂担心，自己养不好这朵长在花园里热烈又鲜艳的花朵。
裴珏飞淡淡道：“小寂，你是在担心两家之间的差距，和你与她的差距吗？”
知子莫若父，哪怕十多年不见，他没参与进裴寂的成长里，但只需一眼，就这么静静的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在自卑。
“嗯。”裴寂点了点头没说话，用那双与裴珏飞极其相似的脸庞静静对视着。
“我养不好她。”
“她虽然娇里娇气，平时干一点活就吵吵累，但她古灵精怪，有些事说的话，做的事我根本看不懂。”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明晃晃搁在俩人中间不可逾越的深海。
他想配得上她。
裴珏飞走到面前，伸手拍了拍裴寂的肩膀，大掌轻柔地落在青年的脑顶，凑近耳边沉声说道。
“再过几个月，上面就会恢复高考政策，要想配得上人家的宝贝女儿，这是你目前唯一的出路。”
裴家祖上根子好脑袋十分聪明，往上数出过很多读书人，就连出国留学的也不是没有，他一点也不担心裴寂考不上会怎么样，大不了给他送部队里操练几年，到时候好接手自己老子的位置。
“首都还有很多会议要开，我和你阿妈商量了一下，先带着她和若若回首都，你想跟着去还是留在这里陪着人姑娘，自己决定，我们不参与。”
“对了，这是高考时可能会用到的资料和教材，你拿回去看看。”
裴珏飞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这是他来时特意托人去老教师那里押的题目，能不能成，还是要靠自己。
“谢谢，阿爸。”
说完，带有鼓励性的大掌落在他的后背上，肩膀上落的是苏行天的，到底也是不忍看他如此，带有长辈的安抚也轻柔落在肩上。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高山在门口。
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压着声音对着门里焦急说道：“裴哥，首都出事了。”
“这就来。”裴珏飞与苏行天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光芒，稳了稳神色，紧接着大步离开。
屋里只剩裴寂一人，他捏着手里心的纸慢慢收缩力度，高大的身形站在屋里倒显得有几分落寞。
纸条被揉成一团，他走到灯光下皱着眉把纸上的褶皱捋平，仔细看着上面写得东西，眉头紧蹙，薄唇紧绷。
半晌，裴寂把纸条重新放回兜里，关上门，朝着温音如所在的院子大步走去，步伐稳重，脚步声发出闷响，透着股慢条斯理的味道。
砰砰——
“谁呀？”女孩独有的软糯声响起。
青年在听到这道声音后，紧蹙的眉头下意识被捋平，慢慢恢复舒缓。
他道：“是我，囡囡。”
嘎吱，房门被重重推开，温音如手里握着手电筒，在看到男人那张熟悉的脸庞时，猛然蹦了上去，搂着裴寂的脖颈死不撒手。
她红着脸，哑哑开口：“我愿意。”
“我愿意和你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