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黑的,屋外的景色依旧被黑幕覆盖,让人看不清楚。
“唔。”裴寂捂着丝丝疼的脑袋,挣开混沌发肿的眼皮,迷茫的视线在屋内扫来扫去。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裴寂浑身虚软,像是经历过某种大战,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气,就连下地都要扶着床头,慢慢挪动。
他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拼命回想梦境,脑海里的画面支离破碎,唇边泻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不行,根本想不起来。
难道是做噩梦了?
裴寂不禁有些怀疑是自己太过紧张,脑袋疼应该是睡梦中没盖好被子,着了凉导致的。
看了眼门外,依旧是漆黑的夜。
穿好衣服,在拿起包裹时,男人动作一顿,眉头紧蹙,像是触发了某种记忆,愣在原地。
白皙熟悉的面庞一闪而过。
等他再想看清时,一道电流声在脑海中响起,紧接着便是大脑空白,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屋子外。
“阿寂,拿上这个在路上吃。”
\"阿妈,你怎么起这么早?”
裴母站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几枚鸡蛋,还冒着热乎气,看样子是刚从锅里拿出来。
“快回屋去,外面露水重,小心再生病了。”裴寂急忙走到裴母前面,牵着她走到房门前。
打开门,屋子内静悄悄的,若若正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偶尔还有几声磨牙。
“拿着,一会儿饿了在路上吃。”说着,就把鸡蛋塞进裴寂的衣服兜子里,眼神坚定,态度强硬。
裴家就两只鸡,平时全靠母鸡下蛋,拿着鸡蛋去换点东西贴补家里,一个月也就攒十来个,少的可怜。
摸了摸还冒热气的鸡蛋,眼眶逐渐湿润,双眼猩红,“阿妈,我拿回来的东西记得喝。”
“知道了,阿寂,你那东西还真管用,也就喝了几天,我现在浑身有劲儿,都能下地走了。”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裴母望着儿子的眼睛,拍拍手:“甜滋滋的,是不是哪家姑娘给你的?\"
“阿妈.……”他沉声打断母亲的询问,跨上背包就要离开,“我走了,之前我打猎卖的钱和票子都放在枕头底下了,您和若若别惦记着我,好好吃饭,放假就回来了。”
话音落下,拍了拍母亲的肩膀,不善言辞的男人挎着包打开院子大门,在跨出瞬间,后头看了眼还站在院子里的裴母。
深眸一眨,不舍离开。
“阿妈,你怎么站在外面?”若若揪着衣服从床上下来,刚打开门就看到母亲站在门口。
身后响起动静,裴母赶紧擦干眼角的泪水,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闷声道:“怎么起来了?”
“水喝多了,想去上厕所。”
若若捂着鼓鼓的小肚子,“阿妈,我刚才在梦里好像听到阿哥和你的声音了。”
“阿哥呢,阿哥是不是又去砍柴了?”她扭头望向对面紧闭的房门。
裴母摸了摸她的小脸,回屋子拿出手电筒,“走吧,阿妈陪你去厕所。”
牵着肉嘟嘟的小手,往屋子后面的厕所走去。
裴家祖上好几代都是地主,清朝时候就有人出国留洋,宅子的一砖一瓦用的都是最好的,就连种树养花都有讲究。
院子大的很,后院甚至还有以前的下人房,要不是公婆年轻时突然落败了,恐怕现在这座宅子就要被充公了。
“快去吧,阿妈在外面给你照着。”
若若点点头,撒开握着的手,脚下小心走进厕所。
“阿妈,刚才你和哥哥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裴母愣了下,没想到俩人说话声居然被屋子里睡觉的孩子听了去,她解释:“问你阿哥那瓶子东西从哪弄来的。”
“喝了几天,这身上还真好了不少,连咳嗽都没了,比之前开的药还有用。”
若若哦了声,脆脆的童音响起:“是温姐姐给的。”
“什么?”
“温姐姐,上次来咱们家的漂亮姐姐。”提好裤子,对上自家妈妈不明所以的眼神,若若道,“阿妈还见过她呢,姐姐上次来找阿哥,还和你说了话呢。”
常年在家不出门的裴母,经过这么一提醒,眼睛点亮,脑袋里自动对上号了。
“是不是那个特别漂亮,从城里来的知青?”
“是。”若若点头。
她继续说:“昨天,姐姐还来找阿哥了呢。”
“找你阿哥做什么?”裴母拉着若若的手走回屋里,关上门,躺进还热乎着的床褥里。
“昨天你阿哥分明在家,我记得没出去啊。”
若若躺下,搂住妈妈的腰身,把小脸埋进胸膛里,细细嗅着熟悉安心的气味,闷着声音说:“阿哥是七点出去的。”
“昨天温姐姐是来给阿哥送东西的,沉甸甸的,我拎着可费劲了。”
裴母被逗得一笑,心里有了个大概。
看样子,自己那冷淡话少的儿子,心底也有了个要宝贝的女孩儿,她弯起眼睛,想起与丈夫的美好回忆。
两个孩子里,最像丈夫的孩子便是大儿子裴寂,俩人眉眼一模一样,就连身形也差不多少,从远处看去,像是一个人。
这么多年,二女儿若若也成了大姑娘,裴母眼眸里藏满了伤感,摸了摸若若的头发,把下巴放到她的肩膀上。
当初,要不是发现了若若的存在,她真的要随着丈夫而去了......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沉睡的若若脸颊上,裴母深吸一口气,拂去眼泪。
你到底在哪啊....
首都——
军区院内,灰暗的房间内。
一楼客厅,雾霾霾的天空看不出一丝光亮,一道高大的身影坐在沙发上,露出精巧的下巴。
“大哥,头疾又犯了?”
“……”
苏行天端着热水走到沙发边,嗓音担忧:“又想起那个女人了?”
沙发上的人缓慢点头:“嗯。”
他叹了声气,把热水递给男人,拿出毛毯盖在他的身上,眼底写满了纠结,张了张嘴,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男人沉声开口。
“前些日子,有人往军部传消息,说...…”
苏行天摇了摇头:“说,找到了大哥你以前的妻儿。”
男人猛然从沙发上起身,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窗户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大雨。
“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