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此话当真?”司马项半信半疑,在他的认知里,毕竟当过官的人,都不完全是好人。他们这群兄弟们,无人提拔,一辈子在军营没有出路,以后都是要死在战场上的烈士!
苏瑕不作假,他懂得拉拢人心,也是在为萧景铺路。
“司马将军放心,待我做了以后,再相信我也不迟。况且有小侯爷作证,我何故欺骗你们?”
有他这句话,便对了。
萧景一直没有出声,他观察在场的每一个人,或忠心或叛逆,都是能从脸上分辨出来的。例如司马项大块头,横眉冷对,一身浑然正气,是个能让属下臣服信得过的将军。身边的王浪五官要稍微清秀些,说话常常带把子,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有什么说什么不憋在心里,实际也是个好相处的人。
反观司马项身边的另一位副将,身材较旁人低了一个脑袋,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反而那双精光溜圆的眼睛有些猫腻。
夜色已深,风沙又大,才坐下不到半个时辰,头发上便停留许多沙尘。
萧景回到帐篷中,将南岳也叫进来歇息。外面有其他将士值班看守,他不用守在门口。
“侯爷,那些将军们说话,属下都听到了,个个是粗人,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是怕萧景多想,毕竟人生地不熟,怕跟其他人起冲突。军营重地,将士之间起冲突是大忌。
“我没往心里去。”
萧景躺在床上,伤口还隐隐作痛,也对,哪里有箭伤两天就能好的?
“他们每个人,都有很明显的性格特点。我在想,如果把握住他们的性格特点,加以利用,算不算拉拢人心?”
“拉……拉拢人心?”南岳压根没往那方面想,他一心只顾着眼前。
“对,皇兄美其名曰让我来漠北历练,实则不然。漠北之地一直是皇兄的一块心病,大魏将士虽守在此处,却并没有真的收复,异族时不时的会发动战争来骚扰我们,这种情况下,该当如何?”他的眸子幽黑,望着门口外漆黑的夜空,想的是未来该走的路程。
南岳对他刮目相看,竖起大拇指称赞:“牛啊侯爷,你怎么想到这个了?这种情况下,我们应当杜绝异族来犯,那便是——攻克他们,收服他们!”
萧景笑着点头,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这大概便是皇兄的苦心吧。
不能明说,只能靠他自己领悟,可他若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该怎么办?
估计,已经死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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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刚露白,戚玉已经醒来,正起床弯腰穿鞋时,听到院内有说话的声音,不一会阿清端着洗脸水进到屋子里,努了努嘴说道:“喏,王嬷嬷来了,叫小姐你过去老夫人院里请安。听说各院都请了,连老爷也去。”
“可往日祖母已经取消请安了。”既然是王嬷嬷亲自来请,就一定是有要事。
春柔为她梳发,拿出一只茉莉小簪,小心翼翼别在发间。发式也梳的好看,整个人看起来精灵不少。
“许是昨晚一事被祖母知道了,去一下又无妨。阿清备早膳吧,我饿了。”她实在饿了,昨晚一事过后,戚建又张罗了晚膳,可她提不起胃口,只假装拿起筷子做做样子。
早膳已经备好,阿清打开食盒时,颇有些震惊。
小豆糕,芙蓉卷,可可桃仁,五丝洋粉还有罐煨山鸡清粥……
“那些婆子总算长点心了,奴婢瞧着,光是这小豆糕就得让她们早早起来准备。”阿清心满意足的说。
饭菜一一摆桌后,戚玉也看傻眼了,又颇为好笑。
“阿清春柔,一块吃吧。还有这个小豆糕和芙蓉卷,拿出去给莫风莫隐也吃些。”
“是小姐。”
越往永和堂走,环境越是清幽宁静,有一种雅致的佛性。
陈蓉得到吩咐,片刻也不敢耽搁,将沉睡迷迷糊糊的戚静姝拎起来,一阵拾掇后领着去老夫人院里。
戚建自是跟她们一同前往,到达永和堂时,戚玉还未来。戚老夫人刚刚吃完早膳还没下桌,看着进到屋子里的三人不由乐了:“怎么来的这样早?快进来坐下吧。”
“母亲这话说的,王嬷嬷亲自来喊,儿子哪有磨磨蹭蹭的道理?”戚建语气轻松,落座后行为也不拘谨,他在母亲面前还是孩子,不用摆什么架子,“母亲近来身子可好?吃的可有以前多?睡的可有以前安稳?”
永和堂内难得如此热闹,又是儿子问候,戚老夫人难掩喜悦,一一回答道:“吃的好,睡的也踏实,跟从前一样。”
戚建方才满足点头:“那便好。母亲定会长寿万年,看着咱们戚家的儿女一个个成家成才,儿孙满堂。”
“什么长寿万年的都是假话,哪里有人活到一万年的?你啊,有那个心就对了。诶玉丫头没跟你们一起来?”他们倒像一家三口,戚老夫人嘴上没明说,心里还是有点介意,这把她的玉丫头放在哪儿了?
戚建正要答话,院子里先一步响起清脆稚嫩的孩童声,那声祖母好,一下子暖进了戚老夫人的心里。她甚至还作势起身,要去接玉丫头到怀里来。
陈蓉看在眼里,他们来时,戚老夫人问都没问静姝,原来是眼巴巴盼着另一个孙女来呀?
“给祖母请安。孙女起晚了,请祖母不要怪罪。”甜糯糯的声音,叫人一听根本没法怪罪。
“哎哟我的小孙女,好像长高了一截儿?看看,都到祖母腰身这儿来了。”以往没见她对戚玉如此亲切,王嬷嬷观察着陈蓉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放眼下去整个戚家,说话算数握实权的,还是要数戚老夫人。
无论何事,既然她先开口,就是戚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想当年宅内之斗,若不是戚老夫人一心护着他,日日夜夜都操心担忧着,哪会平安无事的长大?且他原还有个妹妹或弟弟的,尚在肚子便没了,也是因为护着他而动了胎气。
宅内的妇人个个不是好惹的主儿。如今她的儿子成家立业,府内也有女眷,想起往事来便是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