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次日是八月十五,休沐日,不用担心上班迟到,这天晚上沈溪跟谢韵儿多缠绵了一会儿,巫山云雨后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还没等沈溪穿好衣服,早就起来梳洗打扮过的谢韵儿过来给他送早饭,顺带告之,张老五带着几个弟兄在外面已经等候了小半个时辰。
沈溪这才想起今天还要教张老五等人操控佛郎机炮。
“怎么不早些叫醒我?”沈溪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谢韵儿道:“外面那几个人说等相公起来,不让我打搅你清梦,他们连院门都不肯进来,说来真奇怪。”
沈溪知道,张老五到京城后便夹着尾巴做人,说是跟着沈溪做事,吃喝用度都用沈溪的,但手上却没有具体负责的事务,在这种情况下,连来沈溪府上都不敢踏入大门,怕污了沈溪的门楣。
沈溪随便刨了几口饭,然后到门口,只见张老五带着两名车马帮的弟兄等在那儿,都是短靠打扮,知道今天要去城外校场,除了张老五外,另两人脸上带着哀容,似是怕去了之后没命回来。
沈溪让云伯准备好马车,由张老五赶车,一行先去了兵部,找到负责接洽的那位兵部司务,由其带路,一行出了城,到了西郊校场内。
校场上没多少人,这个营区附近是一片荒山,周围少有人过来。
“沈大人是否急切了些?就算找草人容易,但要给草人穿上鞑子的衣服,怎么都需要些时日才行。”
沈溪摆摆手道:“不用那么急,我们过来随便打上几炮,至于其它细节,未来几日做好便可。”
听到不要草人,只是胡乱打上几炮,五军都督府的人松了口气。
沈溪把张老五等三人叫到身边,那些官兵看不起张老五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连互相介绍都省了。
等几个官兵把沉重的佛郎机炮用木车推出来,沈溪让其准备好两发炮的引信和弹药,再让人把纸笔找来,并没有忙着教张老五等人如何操炮,而是要先写点儿什么。
毕竟是兵部交待下来,协同沈溪办差,不然五军都督府的人才没那好耐性接待。
纸笔送到后,沈溪在纸上写写画画,先是图形,又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在场的人没一个看得懂。
“沈大人在写什么?”
“我哪儿知道!”
“你不是认字吗?”
“沈大人写的不是字,是鬼画符。鬼才知道画的是什么……”
沈溪并没有故弄玄虚,他在计算火炮的仰角和抛物线,纸上所写不过是阿拉伯数字和一些计算用的数学符号。
沈溪是文科男,数学成绩只能说是尚可,加上这许多年没有碰过,一道简单的抛物线题,愣是让他算了小半个时辰。
在纸上,沈溪推算出了火炮的最大射程,以最大仰角四十五度计算,火炮射程大约在一里左右,若在实战中,把火炮设于城头,射程能远一点,但一里基本就是极限了。
虽然比之后世的火炮远有不及,但比之弓箭要强得多,重点是佛郎机炮是散弹炮,压制面很宽。
沈溪让人丈量一番,然后将火炮的摆放地点以及炮弹大概落点划分好,再让人在相应区域标示出来,回头让人把草人放在规划好的位置上即可。
“大人,能否可以开始了?眼看晌午都快过了,您不累,我们这些人还饿着呢。”那些个官兵已经开始跟沈溪叫起屈来。
兵部派来的司务赶紧过去对那几个兵丁说了两句,这些人脸色一变,不敢再发杂音,其后语气多有恭敬。
此时这些官兵才知道,原来这位沈大人,正是头年的新科状元,如今担任东宫讲官,下午要进宫参加弘治皇帝的赐宴。
“好了。”
沈溪亲自检查过,回来后交待,“可以发炮了,就两炮,试试威力即可。我先教你们如何装填炮弹和发炮……”
对于每一个步骤,沈溪教的时候都务求做到耐心细致,如何给子铳填弹,如何把子铳添加到母铳中,再如何点燃引信发炮,中间如何协调才能做到效率最大化。
张老五的责任是负责点火发射,而另外两人的任务是填弹。
沈溪先进行填弹教学,让二人反复几次,等基本掌握后,沈溪再教他们如何快速地将子铳入膛,至于张老五负责的发射程序,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就是每次换了子铳后,需要添加一条火|药引信进去,点燃便可。
等一切教授完毕,沈溪让三人从最初的流程又来一遍,旁边有官兵有些不屑地说道:“这有何难,我们看也看会了。”
沈溪很想说,既然你会了,可以自己来嘛。
这些个官兵都属于老兵油子,想让他们碰这些危险的玩意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连沈溪自己也怕炸膛会有危险。
直到操作到最后一个步骤,沈溪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向四周招呼:“诸位,先撤开吧,有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沈溪跟兵部司务,还有几名士兵一直退到几十步开外才停了下来,如此只要炮口不改变方向,就算炸膛也不会波及到,况且佛郎机炮的炮管厚重,基本不会炸膛。
而张老五,颤颤巍巍用火折子点燃引线,就听“轰”一声,炮弹瞬间飞了出去,因为缴获回来的佛郎机炮都属于中大号的炮,这一炮威力不小,秋天光秃秃的山丘上顿时被打得尘烟四起。
第一炮发完,紧接着换子铳。
不多时,第二炮点燃,有了第一炮的经验,张老五自信了许多,目不转睛看着引信燃烧,片刻后又是一声轰然巨响,两炮顺利打完。
等沈溪回到张老五身边时,此时张老五除了有些耳聋外,别的都还好,他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因为这东西比他以前所接触的任何武器都要强大,他也设想过自己在战场上操控火炮,令敌人闻风丧胆时的风光。
沈溪这才想起,没有教几人近距离操控火炮时要将嘴巴张开,这样对耳朵的损害要小许多。等把这些保护身体的小技巧教授完毕,沈溪又让几人练习了一下填装弹药的过程。
发炮的速度完全取决于弹药的装填速度,想在弘治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佛郎机炮的威力,非要将速度演练到极致,把佛郎机炮的威力尽数展现出来。
“张五哥,这两天你留在校场,我每天过来看你们演练的进度,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沈溪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差不多要回城准备赐宴,于是便提出告辞。
张老五高兴地说道:“大人只管放心,这东西并没有多难。我们一定好好练,不辜负您的期望。”
……
……
沈溪先回家整理好朝服,然后乘坐马车前往皇宫,这回是朱山赶车,沈溪让她在宫门外等候,朱山是个路痴,没有人指路,她还真回不去。
沈溪先去詹事府跟自己同僚会合,这才一同进宫。
因为他已不是第一次参加宫廷赐宴,算得上是驾轻就熟,只是进了宫才知道,这次赐宴并不在大殿内,而是在文华殿外的广场上,弘治皇帝准备来个中秋赏月。
不是元旦、寒食、冬至三大节,又不是皇帝生日的万寿节,中秋节的赐宴不是年年都有,就算有,规矩上也没那么严格,皇帝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临时调整宴会的规格和举办场所。
由于时常要到文华殿后殿教太子读书,沈溪对于这座宫殿已经非常熟悉,跟皇帝一起赏月没什么,只是既然要赏月,肯定是夜宴,那就代表晚上要很晚才能出宫,本来他答应要跟家人好好聚聚,就着火锅吃月饼,思念一下远方的亲人。
到了地方,案桌已经摆好。
这次赐宴邀请的官员不多,只有詹事府全员出席,至于别的衙门,来的人三三两两,至于翰林院那边只有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以上才有资格来,朱希周和伦文叙这些人通通都不在受邀之列。
己未年进士中,出席此次宫宴的只有沈溪一人。
沈溪跟右庶子王华一桌,二人先坐下,桌上连杯热茶都没有,因为官员还在零散过来,皇帝要到天黑后才会出现,据说这次皇后和太子都会出席,宫里只有这一宴,至于内宫的命妇宴,因为是赐宴的缘故也省了。
直到日落黄昏,北方刮来一阵风,寒风呼啸,让人一阵透心凉。沈溪赶紧把身上的官服紧了紧,此时赴宴的官员大致到齐,三位内阁大学士也都到了。
刘健和李东阳、谢迁简单商量过,三人一起去请弘治皇帝,所有大臣站起来,并成两列,等候圣驾光临。
不多时,銮驾到来,却只有皇帝一人,皇后和太子并未出现,这跟之前的传言不符。
在行叩拜礼后,所有人归位,宴席正式开始。
沈溪看着陆续上桌的酒菜,再看看前方弘治皇帝略显难看的脸,觉得有几分怪异,似乎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本来说好君臣一起赏月,但弘治皇帝心情不佳,宴席间连基本的祝酒都没有,更没有教坊司的舞师献艺。
每个人都悄无声息,因为宴席是在露天举行,虽然四周有宫灯照明,可终究太暗了。
就在沈溪想留点肚子回去吃火锅,准备放下筷子时,背后过来一人,拍了拍沈溪的肩膀,沈溪侧头一看,却是内阁大学士谢迁。
“谢阁老?”
王华发现是谢迁,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行礼。
谢迁道:“毋须多礼,沈谕德,出来一趟。”
沈溪想了想,这好像还是谢迁第一次以“沈谕德”来称呼他,以前要么叫“你”,要么是“你小子”,因为二人见面,很少是在正式场合,都是私下里相见。
沈溪大概知道宫里发生了紧急事件,由不得他推脱,当即起身与谢迁走到一边,谢迁估摸无人能听到两人谈话,这才小声问道:
“皇后突染恶疾,太医那边正在诊断,不过看样子没有应对的对策,我把症状告诉你,你帮忙参详一下……”
沈溪蹙眉道:“谢阁老弄错了,识得医术的是贱内,并非本人。”
谢迁没好气地说:“前日谢祭酒才跟我说起你,你小子年纪轻轻就识得医术,连种痘之法都出自你手,还在这里跟我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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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了两个多小时,汗一个!不过天子好歹完成任务了,再次履行承诺,算是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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