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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狄仁杰府里拿的,他家里好东西就是多,贪官!”

师姐的话让我想起了曾经狄仁杰被我用青莲劈成碎片的天罗地网,也许,这绳子也可以被斩断。

这时,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我与师姐异口同声,然后师姐将腰间的紫毫朝芦苇丛里一抛,炸出来个红衣少年。

少年摔在我们面前,痛的哼哼唧唧的。

“李元芳!你跟踪我!?”

师姐瞪着地上的少年。

“还不是因为你偷了我家捆仙绳!”

李元芳揉着屁股站起来,铮铮有词道。

“你家好物什这么多,拿一个怎么了?要不是狄仁杰偷偷摸摸的在宫中被我撞见,我还不知道你们府中竟私藏了这么多赃物。”

她忽而转过头对我说:

“师弟,上次我撞见狄仁杰手中也有蛊虫,说不定和那坏女人是一伙的。”

“你胡说!狄大人是好人!什么跟坏女人一伙的?我看你才是坏女人!”

“诶我说你小小年纪嘴怎么这么臭?告诉我,今早吃了多少大蒜?”

“我熏死你!”

趁他们争吵期间,我悄悄用青莲斩断了连接在我和师姐之间的捆仙绳,登上了毒娄河岸边的一叶小舟。

……

我本来以为已经摆脱了他们,小舟行驶到河中心的时候,后上方传来师姐的声音。

只见她拎着一红衣少年朝我的方向飞来,然后就在到达小舟的时候,似乎受了了某个引力,一齐落入水中。

毒娄河的水是含有剧毒的,师姐是百毒不侵之体,可李元芳就不一样了。

我把两人捞上来的时候,李元芳的脸已经变得青紫。

“你们跟来作甚?”

我蹙眉,只觉得事情变得棘手,李元芳喝了几口河水,已经中毒了。

师姐浑身也湿透了,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挤进李元芳的嘴里,语气也很不快:

“放心吧,死不了。”

师姐的血除了蛇毒外,本身能解百毒。

李元芳幽幽转醒后,大声嚷嚷自己要回府。

“蜀地都被瘴气包围了,我看你怎么回去?”

师姐坐在船头讥诮道。而李元芳疯狂从自己腰间挂着的乾坤袋里找东西。

“我传送符呢……”

然而他拿出来的,只有两张湿透了的符纸。

“我大发慈悲救了你一命,你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吗?”

师姐看着临近奔溃的李元芳,勾了勾唇。

“完了…完了……三个人……是不能渡河的啊!”

李元芳嘴里念叨着,耳朵也垂了下来。

“三个人怎么了?这船撑得起我们三个,你怕什么?”

师姐不解。

“这…这不是普通的河啊!这,这是毒娄河啊!”

李元芳望着她道。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事情的棘手,以前在崤山的藏书阁里有着一本《万物地论》的孤本,上面便有着记载,钟灵毓秀的山泽海川会孕育神灵好妖,穷山恶水之地亦能出现恶灵邪祟。

毒娄河显然是后者。

而且毒娄河一直有个传说——河可渡人,只渡一人,河可渡人,最多两人,河不渡人,只渡死魂。

三个人渡河超过上限。

“嘁,哪有这么邪门?”

师姐拧着衣服上的水,不以为意道。

我上前把衣服脱给她。

“我不要。”

她回甩给我,显然还生着气。

一旁的李元芳颓然地坐了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到这个地步,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谁也没有办法。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小舟推开河面的声音,我屏息凝神,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夹杂在里面。

“你们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没有啊,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李元芳突然紧张道,而师姐还在床头欣赏着东方既白之景,这毒娄河与天空相衬应,形成粉紫般的渐变效果,倒是极美的。

师姐感叹了一句。

我失笑,她只是没察觉到河下的暗流涌动。

“越是好看的东西,就越危险。”

小舟突然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像是船底有什么东西在拍打。

“是水鬼!!”

李元芳大喊道。

“都怪你生的太好了!引来了水鬼!这下怎么办?”

李元芳朝我焦急地问。

我垂眸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影子,顿了顿:

“是鲛人。”

若是水鬼那也简单多了,水鬼大多都是投河自尽怨气不散而形成的女鬼,除了专拖年轻公子下河淹死外,没用什么用处。

可鲛人就不一样了,这是有修为有意识的精怪。

一只葱白的手臂从船底下破水而出,紧紧拉住了我的脚腕。

……

顷刻之间,天空由原来的渐变紫染成了绛红,耳畔鲛人的歌声让人的思绪愈发混乱起来,水面之下暗流涌动……

“太白!”

我回头与师姐对视,用眼神制止她你要靠近。

我的脚踝瞬间变得冰冷,那截苍白的手渗透着寒气,将我整个小腿冰封住了。

是会控冰之术的鲛人族。

我听见身后的师姐喊了我一声,然后小船开始距离地摇晃起来,李元芳一边紧紧趴在船底下摸腰间的乾坤锦囊,一边颤声道:“我们…被鲛人族包围了……”

师姐已经凑到了我身边,打算用扇刃砍掉攥着我脚踝的那截手臂。

我心下一沉,在她的折扇触碰到手臂的一霎那,寒气四溢,直逼我的筋骨之中。

突然一个大浪拍来,我拖着沉重的小腿攥住师姐的手腕起身跃起,而留在小船上的李元芳则被大浪打入了河中。

“啊——!救——”

他的呼喊声淹没在了大浪中。

“李元芳!”

耳边充斥着鲛人族尖利的笑声,师姐回头看见了这一幕,甩开我的手,抽出腰间紫毫,朝着河面上持笔而画,只听见巨大的声响,只见眼前数十根巨大水柱破水而出,将水天相连。

我蹙眉,可她早已冲动地飞向了天空,之所以我迟迟不肯动用青莲,怕的就是激怒了庞大的鲛人族群。

寡不敌众,在本是鲛人的地盘,本就处于逆境。

“给我回来!师姐!”

可没等她回答我,我便看见她的身体直直的朝水里落去,当小船上只剩我一人的时候,水面又在须臾之间趋于平静。

——河可渡人,只渡一人。

暗流将我们分散,当鲛人的毒素侵入我的肌肤里时,我只好割破血管放血遏制毒素攻心,我没有师姐的百毒不侵之体,没了修为护体,也不知可以撑多久。

天空已经放晴,河面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不知不觉小船已经飘到了彼岸,越靠近岸边,空气里弥漫着异香就越浓郁,随着时光流逝,因为鲛人的毒素我的身体不能再动弹半分,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

我醒来的时候,耳边隐约有孔雀的清脆悦耳的鸣叫,我支起身子,眼前是一座大湖,湖水清澈透明,天空中的一缕曙光破云而出反射在明镜般的湖面上,细细碎碎的光芒像是琉璃。

几只孔雀站在岸边梳理着自己毛发,五彩斑斓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它们争先发出雀跃的鸣叫。

我所处的位置是一座看台式的阑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的花香,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腕已经包扎好,连衣服也换成了新的,薄薄的白色绸缎面料,仅着了一层,领口较低,露出了锁骨部分。样式不同于中原地区繁琐厚重,衣服样式也是适应了这里湿热的气候。

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我警觉地摸向脚边的青莲。

“哟?这位公子,你醒了吗?”

那是一种三分温柔七分轻佻的男声。

我起身,便看见了一位俊美无双的白衣男子端着朝食朝这个方向走来。

此人身着与我无异,除了身长比我矮小了一些外,那一张脸甚至可以用比男人还俊比女人还美的雌雄莫辨来形容,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片刻,望见他眉心上的花钿,便断定他该是南疆皇族的某个男宠。

当然,我不关心这些。

“这是哪儿?”

我蹙眉,思绪回到师姐和李元芳落水的场景。

“还有两个人在哪儿?”

“公子这是在说什么?我家殿下可只从鲛人手中救了你一人。”

那白衣小生放下朝食后掩面而笑,那一笑可谓是百媚生,不急不缓地放下朝食道,我盯了他半晌,捕捉到了一丝不同。

他口中所说的殿下,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想必便是南疆的国主,我此番也是为了招魂引的下落而打算寻她帮助。

只是没想过,会恰好被南疆的女国主给救了。

我拱了拱手,转身欲离去:

“那便多谢南疆国主救命之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下次一定登门拜访亲自感谢。”

“呵,公子可是要去找你那两个同伴?”

白衣小生突然叫住了我,嗤笑了一声。

我顿了顿,继而点头,看来他知道些什么。

“是,还请劳烦这位公子为在下指一指毒娄河的方位。”

“那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现在这个时辰,他们应该被鲛人啃得连渣也不剩了。”

白衣小生的话如同锥子般直刺我的心间,我本是相信师姐的能力定不会被鲛人所牵制,但他的话还是让我心头一紧。

我剜了他一眼,挥袖离去。

他见我执意要走,才伸手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不能走。”

我不耐地推开他时,他反手擒住了我的手腕,我没想过这白衣小生的力气如此之大,手指无意间擦过了我的筋脉后,他若有所思道:

“嗯,内力深厚,可惜修为尽失,筋脉被堵,再难修炼。”

他又瞥了一眼我的剑,啧了一声:

“倒是可惜了这么一把好剑。”

我心里颇有些不快,我用这剑砍妖怪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但是看着他略微有些紫色的瞳孔,我才发现他应该不是南疆人。

我也不愿再对牛弹琴,趁他思索之际转身欲走,突然头顶的房梁上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嗔:

“看看你啊!把新美人都惹生气了,罚你!”

我闻言抬头,只见一粉衣女童稳稳地从屋檐上跳了下来施施然落在我的面前并用她琥珀色的眼眸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娇笑道:

“中原的男人果然不一样。”

人高马大的,特别是这身材,比她后宫里的男人好了不知多少倍。

只见她衣着清凉,盘着双髻,一张带着婴儿肥的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个子还不到我胸口,行为举止却透露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妩媚之姿。

“哪里来的小丫头?”

白衣小生早就委屈着一张脸朝这小丫头贴了上来,可当听见了我的话后立刻炸了毛。

“乖,一边去。”

粉衣小丫头摸了摸白衣小生的头,白衣小生就跟一只得到爱抚的宠物一般,刚露出一个痴痴笑容,邀功似的,她就一脚踢了过去,他便连滚带爬地退下了。

我盯着这小娃娃一样的丫头,心中难免震惊。

“你…是南疆国主?”

小丫头模样的南疆国主粲然一笑,见碰不到我身体,继而玩弄起我的袖子来:

“怎么?美人?我看着不像国主吗?”

这些话从这么这么一个女童的口中蹦出来,我实在是觉得有点视觉冲击。

“还是说…你喜欢……”她突然凑上前来,气若幽兰,我才发现她已经变成了二十年华的女人,她勾住我的衣领,勾唇道:“这样的?”

紧接着,她又变成了三十多的样子,眉眼带笑地问我:

“还是更成熟一点的?”

然后,她又变戏法似的变成了六十多岁的老妪,脸庞上的沟壑栩栩如生,见我眉头锁得紧,她挑眉,又恢复了二八年华的样子,满头白发变成泼墨青丝,她眼尾上扬,勾唇道:

“想必美人你的口味应该也不会那么重对吧?”

返老还童之术,除秦朝嬴政与芈月追求,前者无果,后者死相惨烈,无一人有过好结果。

可面前的人竟能将自己的年纪形态控制得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的真实年纪,无从而知。

南疆国主的意图明显,我往后退了几步和她保持距离,抬眸看了她一眼:

“国主可是有意将在下收入宫中?”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是而已。”

她不以为意道,眼神在我身上流连辗转,我的右眼皮突突地跳,南疆,向来是以女为尊,何况面前的人还是南疆皇族,若是想收了哪个男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那还请国主先答应在下两件事。”

我愣了一下,继而道。

“但说无妨。”

她倒也是个爽快的人。

“第一,送我去毒娄河寻人,第二,我要于南疆境内寻一名红衣蒙面女子还请国主帮忙。”

“第一件事倒不难,不过我们南疆女子遍地,除了宫中,就没一个男人,连个雄性动物都没有,就算南疆盛产孔雀,也只有皇族能观赏,平时想见也是见不得的,在满是女人的南疆找某个红衣女子,与大海捞针无异,何况,我帮了你我有什么好处?若是我想要原地吃了你,也没敢有人说一个‘不’字的。”

她玩弄着自己的指甲,白衣小生早已经搬来了蒲团给她坐,自己乖乖地跪在了旁边,她抬眸,琥珀色的眼眸透露出的眼神像是猎豹看见了自己的猎物。

“无妨,若是国主答应,李白任你处置。”

她的话很是狂妄,我便知道此次行动不会太顺利,这南疆国主不是个好惹的,权衡利弊后,我只好先利用缓兵之计。

……

入夜后,南疆皇宫掌灯时刻,我辗转于宫墙之上,试图找到出口。

南疆国主名叫貂蝉,后宫里汇集着各地的美男,听闻这些男宠皆是其他国家的皇族,连最低位分的,也是流着北夷正统皇室血脉的皇子,我不明白的是,为何这些皇族子弟放着好好的权位财富不要,反而心甘情愿地来这不毛之地给臭名昭着的南疆国主当男宠。

其中的蹊跷,早在清晨我就发现,那白衣小生低头的时候,我便看见他脖颈间的血管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再眨眼后,就消失不见了,但我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们应该也是被种了蛊的,像极了当时在青莲乡阿爹阿娘的那个时候,看似有着自己的意识,身体却被蛊给占据了。

看来南疆的秘密不是一般的大,尤其是这国主,更是可疑。

今夜是南疆的花朝节,空气中满是罂粟花的香气,女人们皆衣着清凉佩戴罂粟花环于她们的圣河——毒娄河畔进行沐浴洗礼,以为来年洗尘祈福。

本是一项重大的节日,作为一国之主的貂蝉本该去毒娄河畔组织花朝节的开幕仪式,奈何这女国主荒|淫无度,沉溺后宫,我不过略施小计,一个在崤山藏书阁曾经和师姐一起偷师学的障眼法派上了用场。

虽然心中有些别扭,把白衣小生的脸在貂蝉的眼中变成了我的。但顾全大局,我得忍。

当我看到了宫墙准备翻越时,身后出现了冷冷的女声:

“哪儿去啊?一起呗?”

我侧目,只见貂蝉抱着肩看着我,她身边的是捂着面一脸委屈且衣衫褴褛的白衣小生。

我清晰地看见他的手指下的白皙脸庞有着红色的指印。

【Side: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