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当火场还有点余热,把土豆塞进去勉强能炜熟的时候,老天开始下起了大雪。
就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看着被火烧的蚂蚁好像缓过劲了,觉得没啥意思了,撒了一把手里的土以后,也不搭理这群蚂蚁了。
大雪下来,火灾算是把二次再燃的机会给扑灭了,但望着被转移的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当地的政府,头皮开始发麻了。
火灾来的时候,咱可以万众一心,你要什么都行,没灭火材料了,简单,我给你把我家的房子拆了,不就有灭火材料吗?
救火的士兵们累了,饿了,不要紧,咱给这些娃娃做。
然后杀羊,十里八乡的老百姓们开始杀羊,政府的官员们看着这一幕,真的头皮都是麻的。
灾后补偿是个相当难做的工作,在内地,有好多好多新闻,说是官员怎么欺负老百姓了。
在边疆不一样,这边连在一起的村庄,几乎都是沾亲带故,你拉盘我,我牵扯你来的边疆。
平日里也有着急上火,也有牙齿咬舌头的时候,但这是人自己的矛盾,也就是所谓的人民内部矛盾。
一旦对上乡政府的,别说吵架了,窝藏个什么犯了事的亲戚都不在话下。
没有理的时候,都要找三分道理,这时候,更是有道理了,杀个羊能变成一头牛,拆个房能变成楼,这也是咱华国小老百姓的小赖皮。
上级就给那么点钱,真真难为的就是这帮子面对老百姓的一线干部,要是再碰上个吃喝不算,走时还要带两手油的领导,那么估计破头的一线干部不会少的。
锅碗瓢盆都是现成的,羊肉大块入锅,一把青盐下去,肉香就开始出来了,火场里木炭是现成的,平日里不让烧山放火,现在老天烧了,老百姓也就沾点便宜吧。
腱子肉,切成小孩拳头大的肉块,放盐、用油淹过,再打进去五六个鸡蛋,然后用力的搅拌,等肉块挂浆,直接串起来。
现成的木炭直接开始烤羊肉,这种烤肉,才是正儿八经的烤肉,什么夜市摊上的啤酒大烤肉在这个面前,都不能说是烤肉了。
“吃,多吃点,可怜的娃娃,吃完了,再来一碗羊肉汤,发发汗。”
“什么,领导不让吃,走,带着我找你们领导去!你吃的你的。”
三五成群的武警战士被拉进了人群,不吃都不行。
“这怎么办?队伍都没了建制了,老百姓太热情了。”
“那就放开了吃,吃完咱一定要给钱的。”脸上如同黑子的领导看着老百姓的热情,也点了头,至于赔偿的问题,这不是当兵的事情。
一顿羊肉下去,微微冒着汗的年轻小伙子们再被塞几串羊肉溜溜肚子里的缝子,吃着吃着无尽的疲倦就扑面而来。
整整一夜,不要说穿着防护服扛着沙土袋子加油的跑动了,就算躺在床上运动几下,也是精疲力尽的。
这时候,年轻的娃娃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墙根边上,手里烤肉余温还在,但他们累了,黑乎乎的脸蛋上带着一夜的烟火气息,慢慢的睡着了。
整个村庄就如同沉浸在了睡眠的世界,村子里面有点威望的人围着战士们走来走去,碰到说话声音大一点的村民上去就一脚。
谁对谁好,大家心里都是有账本的。说实话,子弟兵给这个国家加分太多太多。
洪水来临的时候,是他们,逆着人群朝着堤坝冲锋,大火燃烧的时候,群众哭天喊地的时候,是他们,带着敢于牺牲的勇气,直视火神。地震来的时候,面对惨绝人寰的时候,是他们,一次次的,绿色身影就如一个最最有保障的名词一样。
有我们,不要怕!
其实,他们就是自己的孩子,一群刚刚长大,绒毛稚嫩的孩子,背负起来的却是国家安全的最后底线。
手术车里,那朵一边哭,一边帮着王亚男给狗狗黑虎做手术。
“刀!”王亚男,姑娘算是真的历练出来了,一旦稳下心来,真的有张凡的三分影子,原本性格就是有点冷傲的姑娘,在手术台和张凡太像了。
狗狗,被烫的皮开肉绽,还有砸伤,王亚男的双手巧妙的给狗狗各种修复。
“亚男,你能不能给狗狗缝好看一点,你看看,狗狗现在就是打了补丁一样。”
红着眼睛的那朵,看着狗狗身上的缝合伤口,姑娘的心都皱了。
年轻的小战士,死死的守在手术车外,一直等待他的战友,他或许还不知道。
黑虎,做完了手术的黑虎。估计也只能离开军营了,它的身体已经无法适应军营的那种高强度训练和工作了。
“张院,怎么了?”任丽抢救结束后,第一时间就被召唤到了张凡所在的手术车里面。
“出现肾衰了,需要大面积的松解手术,还需要植皮,我担心他坚持不下来,损伤太严重了。”
任丽二话不说,直接开始查看武警班长的生命体征和心电监护。
“氧饱和度也不是很高,现在已经插管了,都这么低,不行,在这里手术,危险太大,能不能送他回医院。”
“也只有这样了,一边走,一边做松解手术,希望他能坚持下来,必须尽快植皮。”
“好,准备一下,我们现在马上出发!”
任丽点了点头,开始给欧阳打电话汇报。
“院长,重伤的武警战士,在这里手术危险太高,毕竟是手术车,我和张院商量了,最好现在赶往医院。”
“好,你们准备出发。”挂了电话,欧阳就和武警部队做了协调。
当武警领导得知自己的战士危在旦夕,不得不赶往茶素医院的时候,直接把大队里面最优秀的几个汽车兵交给了欧阳。
“欧阳院长,拜托了,他们都是好兵,请您给您的医生说一说,真的,一定要想办法保着他,他还都没结婚呢,还是个孩子啊。求您了!”
铁血的汉子,眼睛红红的,灾情就是发令枪,抢险就是战争,进入战场,是他下的令,救火,是他下的令。
战士们,没有犹豫,没有害怕,呐喊着冲进了火场。
现在火灭了,但他的战士他的士兵却命在旦夕,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真的,他难受,累的已经微微驼背的他,面对欧阳的时候,只能祈求。
“县里的交警开路,给我把警灯打起来,必须保证手术车辆畅通无阻的抵达医院。
这是我们为子弟兵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必须做好。”县里的领导同时也给警察局长下了命令。
“是!”
……
天色已然大亮,飘落的雪花也压住了森林大火的烟火气息,县城里面的人们就如往日一般,买早餐,送孩子上学,就如天天的正常安宁的生活一样。
这个时候,警灯,警车四起,所有的交通都被管制。
然后,人们诧异的望着,望着从边境森林边上开过来的车队,警车打头,后面跟着救护车。
疾驰而过,站在路边的警察们,站在路边静静的行着敬礼。他们知道,车里面载着重伤的英雄。
望着远去的手术车,武警领导迟迟不愿放下举起来的军礼,因为车里是他的兵。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不让走道了,这警车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知道啊!”
也有消息灵通的人士,“我舅子哥是边境海关的领导,据说斯坦国的xxx又闹事了,我们的武警过去给他们灭了。
当然了,也有受伤的,你看这不是往市区医院送吗。”
“好样的!”
“汉子,这是英雄好汉啊。”
“咱也送送好汉吧!”
街头,无数的百姓,望着疾驰的车队,静静的望着,道路封闭了,没有人埋怨,只有期望,期望躺在救护车里的汉子能爬起来,继续去揍边境上捣乱的坏蛋。
车队,带着旋风一样的雪花疾驰在高速路上,没有一辆汽车愿意超越他们,就算再好的车也不愿超越他们。
一辆,一辆,静静的跟着这个特殊的车队后面,不约而同的打开双闪。
从对面开过去的汽车,没有人打喇叭,就像是担心车里的伤员被打扰一样。
对着车队,闪烁一下灯光,好似再说:“兄弟,保重!”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直升飞机,在高空中,就能看到,茶素边境的高速路上,如同巨龙一样的车队。
碳一样的武警战士躺在手术车里,全身不停的渗着液体,就像是在桑拿房中的流着汗的胖子一样。
黄色的液体,在战士肿胀起来的身体上,颗颗凝聚,滑落。
这是身体内的蛋白,组织液,说实话,这种液体的渗出比流血都可怕。
手术车里的张凡,拿着刀,他不能等了,武警战士等不起了。
站着是没办法做手术了,坐在手术椅上的张凡,拿着刀,现在必须给患者做松解了。
一身如同焦炭的武警战士,哪里还能找的到皮肤纹理,张凡一边摸,一边开始下刀。
先从大腿开始,常年锻炼的汉子,大腿肌肉群相当的粗大。
烫伤,不光在皮肤肌肉外面形成了一层焦糊的盔甲,更是让肌肉组织肿胀。
肿胀的组织,紧贴的焦炭皮肤,更是让身体内的压力增高了许多。
张凡拿着刀,他必须按照纹理切开了,再不切,武警战士,估计就被这层盔甲给勒死了。
沿着大腿股外侧肌,开始下刀,这里的下刀相当讲究。松解,不是简单的在身体上划拉几刀子,开几个口子就可以了。
必须按照肌肉的纹路,这个肌肉是怎么一回事呢,人体组织大概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简单的很,最外面是一层皮肤,这是一张完整的组织,皮肤下面是脂肪,白黄的脂肪充当着肌肉和皮肤的隔离层。
然后脂肪下面就是肌肉,肌肉呢,不是简单的一块瘦肉。
就如力的三要素一样,肌肉也是一样的,它是有头有尾,有方向,有附着点的,这个玩意是发力组织。
你要摸个什么玩意,肌肉,不同位置的肌肉就开始在大脑的指挥下收缩舒张,然后你才能摸到心仪的东西。
比如有人摸了一下你的臀大肌,然后,你一紧张。
你大腿的肌肉就开始出现活动,首先大腿面的股二头肌、阔筋膜张肌,缝匠肌,股四头肌等肌群开始绷紧了。
然后大腿后侧的腘绳肌群开始舒张拮抗。
一张一弛,肌肉群才能让你做出合适的动作,不然,没有拮抗的肌肉,美女摸你一下,你一转头,一下子把人家美女挑飞了。
一个简单的动作,就需要很多很多的肌肉去运动,去拮抗,那么无数次运动下,肉磨肉,质量再好也抗不住,迟早磨破了。
所以,肌肉都是一束束的,功能相近的汇合在一起,然后包裹在筋膜里面。
就好似一个特别漂亮的美女,修长的小腿上穿着丝袜一样,这些肌肉全是套着耐磨丝袜的。
无数条肌肉,就像是无数条穿着丝袜的美腿一样,蹭来蹭去,光滑无比。
要是脱了丝袜,肉擦肉,哪就生涩了,就像是缺了机油的老机器一样。
松解,就是用刀把这些腿于腿之间的空隙加大,暴露在空气中,让压力减小,这里面可不是空的,里面埋着鸡贼的血管和神经。
一刀下去,划破焦炭一样的皮肤,划破已经紧绷到极点的丝袜,肿胀的肌肉,肿胀的红色肌肉,瞬间就如孩子的嘴一样开了口子。
这时候的肌肉,因为外部的高温,颜色不是鲜红,而是暗红。
就如西餐店的三四成熟的牛排被切开一样,酱汁丰美,条纹清晰,轻轻一压,血水就从肌肉中缓缓的流出。
这时候的松解下刀,不能浅不能深,浅了,肌肉会被撕裂,深了,会损伤到血管神经。
一刀,一刀,一道,一道。焦黑的战士被张凡切的满身都是口子。
暗红的肌肉,真的就如三四成熟的牛排一样,一条一条的暴露在医护人员的眼前。
渗出来的黄褐色液体,就如牛排的酱汁一样,凝结在肌肉的表面,半生不熟的让人看着都难受。
“白蛋白,准备大量的白蛋白和血浆。”任丽一边看着监护仪,一边在对讲机中对茶素医院的急诊中心下令。
“把我的电话拿过来!”张凡看着眼前满身是口子的战士,抬头对着巡回护士说道。
“好!”
张凡要打电话了,太罕见了,他在手术的时候,什么时候见过他打电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