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宾不知道林九所说的等一段时间是为了做什么，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站在一旁当个摆件，然后被一个主动找上门来的石头带出去玩了起来。
石头丢出去，他噔噔噔冲出去捡回来那种玩法。
林九瞧了一眼后又给他带了几块石头过来，趁着他玩上头的功夫思考空间里的那群玩家该怎么办。
他是作为这世界土着跟着杜宾走的，不应该有异界来客作为随从，但他又不可能把玩家们丢在那不管。
不存在的脑瓜子动了动，林九决定消弭掉施加在玩家身上的影响，让他们更像是两路人。
消除自身影响后还得找个机会让玩家正式在杜宾面前亮个相过个明路，理由要合情合理，还要找借口把玩家们带上......
好麻烦...欸，不对，他现在可是盖章定论的土着啊，还是身份很高的那种，玩家为什么出现又为什么被留在身边，这应该是杜宾自己要思考的内容才对。
他相信杜宾能得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结论的～。
逻辑通畅，择日不如撞日，林九选择现在就把玩家放出来。
抬起一只爪子对着空间敲敲打打，半晌，林九得出了猫科动物的爪子无法握住东西的结论后，他放弃了无谓的尝试分裂皮肉钻出两只触手。
这种出场方式太过炸裂，在杜宾懵逼的目光下，柔软的精神触手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缠绕收缩，勒紧绞杀那片临时开辟的空间。
迫于外力的压迫，本就是豆腐渣工程的空间咔嚓咔嚓的出现碎裂，里面的玩家就在懵逼中，噗通噗通的掉下，栽进流淌的触手内。
撤去潜意识的修改后，玩家们没了认知上的美化又短暂的获得了高灵感的视野，有幸完完全全的瞧见林九精神体的模样。
他们茫然中抬头，从包裹着自己的触手处延伸，直到将这天灾收入眼底。
在没有潜移默化的洗脑打底的时候，没有人看见一个蠕动的，长满爪子和触须，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时会不感到害怕。
——或许有些特殊人员可以做到，但显而易见的，他的这些追随者还达不到那个程度。
所以玩家们表现出了最真实的恐惧，表情空白，身躯战栗，恐慌爬到他们眼中的短短几秒后，就迅速地演化成了绝望。
有人无力的张开嘴，可能是想求饶，又可能是无意识的尖叫，林九不知道，这片区域已经读不出除了恐惧以外的东西了。
这模样谁也不会认为他们是一队的，计划通√。
特意将熟悉的那几个人放在中央，林九卷起开始出现异化的玩家们，伸展四肢叫醒失语的杜宾。
“走吧。”
咕咚——
杜宾咽了咽口水站得笔直，心底的小剧场开始上演。
——被猎食者所圈禁的，成堆的弱小生物是什么？
——是储备粮。
“冕下......您这是？”
他有些迟疑的发问，玩家身上的力量体系太过混杂，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世界原产的，而三方都有自己成体系的修炼道路，所以，显而易见的这些人归属于新入场的第四方了。
他记得第四方来得晚，刚进场就被有了警惕的世界打散了，能聚集这么多显然不容易，没想到会被一锅端......
不，这群人实力没强到能在中央附近区域畅通无阻的汇合，那其实是这一位冕下挨个挨个找的人？
中央禁区，这附近应该只有这些被倒霉丢过来的第四势力人员，不能确定这位是单纯的狩猎还是在针对异界来客，不过看祂没有对自己和万神殿的神棍出手，应该是第一个？
但狩猎也没道理不对他们动手啊，这么点人一看就不可能让祂尽兴。
......等下，一两个人吃不饱，但虚树那边人可不少，这位答应和他一起回去，该不会就是为了去吃自助餐的吧，杜宾退后一步，心里突生忐忑。
......
不知道杜宾心里的小剧场拐到哪里去了，林九思考了一下怎么给自己的行为定性，思考未果，他选择避而不谈。
“我捡到的，要出发了，需要我带你走吗？”
边说，他边将玩家们举起，特意在杜宾面前转了圈，全方位的展示这种带人的方便之处。
杜宾立马闭了麦，他拿可恶上司的人格发誓，最外围被触手直接接触的那圈人已经没了自我意识，身躯朝着软体异化，他对自己的种族很满意，目前不打算更换。
凭借打工人的极高修养顽强的笑着，他礼貌谢绝了林九要举着他一起走的想法，又温声提出虚树愿意帮助他捡更多的人，只希望他在虚树的地盘上不要对自己人下手。
林九答应的很快，他本来就没打算在别人地盘上动手，这份条件就是意外之喜，有一个已经站稳脚跟的大势力帮忙，玩家的存活率会高上许多。
虽然那些散落在外面的都不是他的人，但能救就救，这种规格的世界死了要么永久损害，要么永远嘎嘎，他怕玩家死多了会影响到诡异空间。
林九和诡异空间，和玩家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即相互之前都有所求，这份所求却并不平等。
诡异空间需要他去征战世界，但领主几百个，监管者也有，他并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个。
从之前的经历可以看出，更早降临的异界来客早已获得了主动权，而他这种新人只能在最后被告知他们讨论出来个什么结果。
他处在可能被放弃的边缘地带，却清楚的明白自己无法放弃诡异空间。
他无法放弃众多副本世界坐标，无法放弃前面98个异界来客的家乡，也无法放弃被调教的相当好用的玩家，这里是摆在眼前的，文明升格的捷径。
这种不平等的需求让他很难把握对待诡异空间的态度，进一步影响到对待玩家的态度。
掌控玩家很容易，给遇到的玩家都种上狂信的种子，不出几个月，除了那几个有反制手段的领主外，其他的地方都会变成他的一言堂。
但他不能保证这样做了诡异空间会有什么反应，最好的结果是无事发生，更大可能性是他被遣返，再坏一点就是被通缉。
不对玩家下手的话没这个顾虑，但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获取世界坐标的效率太低了，他必须掌握一个利益最大化又不会触怒诡异空间的度，而化文城及周边的几个领地就是实验成果。
——这起码证明了，诡异空间对于领地范围的，不涉及抹除思想的洗脑是接受的。
话扯得有点远了，总而言之，就目前的发展来看，诡异空间需要人力去帮他获取更多世界，然后滚雪球一样的扩大势力。
所以林九要尽可能的保全作为基础的玩家的存活，在稳定的局势下走进诡异空间的话语中心圈。
......
打包好了玩家就要去干正事了，两缕稀薄的雾气从触手尖尖被放出来，蓄谋已久一般迅速朝外逃逸。
熟悉的气息出现，杜宾打了个激灵脖颈隐隐幻痛，林九扫了他一眼，确定这个带路党没什么问题后就不再管他，将这份残留的精神碎片卷起交由系统进行演算。
演算的时间有些久，等杜宾都忍不住抬头的时候小白团子终于结束了工作，追踪到了对方的位置。
检查着送来的坐标，林九停顿片刻，没急着出发，而是把系统往精神体深处挪了挪。
‘运算速度有些慢了，这次结束统子你就先回人联升级一下，规格照着2\/3精神体量来，顺便检修一遍人格。’
系统是科技与世界本源的结合产物，其中，科技提供算法模式，世界本源提供硬件支持。
作为寄宿在人身上的系统，它出厂时所包含的世界本源的量就是根据宿主的精神海大小来的，大约占了精神海的1\/2，力图在不影响宿主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提升性能。
按照人联的规划，开拓者的精神海会在远行中逐渐的拓宽，所以，系统会慢慢的不适用，到那个时候就需要回原世界升级加强硬件。
用游戏来比喻就是系统适用于1～10级，10～20级能勉强使用，20级往后就跟不上脚步必须要更新换代。
只是人联给的规划是一级一节升，林九却是十级十级的蹦，就导致原本计划中可以支持很长一段的系统不过几个月就落后于版本。
现在这属于20级往后的世界，系统解析速度已经明显跟不上，它自己也发现了这点，乖巧应声：
‘好的宿主。’
没说出口的是它不想去人格检修。
996有点怕这个，它刚出厂的时候就听说很多系统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人格拟态出了问题，被删除数据甚至格式化。
但比起人格检修，它更怕现在的宿主，那不曾平息的食欲给了它一种随时可能把它一口吞的错觉。
林九没察觉到它这点小心思，或者察觉到了也没空安慰，他现在一心只有那即将到来的盛宴。
目标生物，暂且叫祂扭断吧，从两个遇害者的表现来看，祂的攻击方式是扭断别人脖子，攻击强度很高，能击破两人身上的防护道具。
这种攻击强度足以威胁到林九的身体，但从祂留在其他人身上的精神力碎片气息强度来看，祂的精神力并不强大，是林九半消化状态中刚好能吞下的程度。
加之杜宾没了防护道具都还能逃出来，林九手上也没其他邻居的信息，直觉也没提示危险。
种种原因让林九选择了扭断作为杀鸡儆猴中的鸡。
心中有把握，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林九意识投入到身体里方便行动，只留一根触手圈着成堆的玩家。
而后，他靠近杜宾勾起笑容打探消息：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之前吃多了精神体胖了一圈，所以完全收纳进身体的时候有些微的不适应，弄得笑的弧度都有点僵硬。
林九揉揉腮帮子歪头看着明显被吓到的杜宾，等重新熟练身体后露出一个无害又柔软的笑脸。
然后发现杜宾好像更害怕了。
“嗯？”
他发出代表疑问的音节，杜宾瞳孔收缩猛然回神，哆嗦了一下回答了他上个问题。
“冕下，那一位似乎遵循着特定的攻击规则，在我们注视着祂的时候就没有攻击我们。”
抬眸看了眼林九，杜宾忍着退后的冲动回忆来时的情况。
“来时我途径‘歌声’的领地，‘歌声’和‘画家’发生了争端，我被波及，于是使用道具随机破开了空间，就这样落到了那一位的地盘。”
“最初我认为这是领地间的间隙，因为那并没有任何具有标志性的力量，但很快的，走过很长一段路也没有走出这块地方后我就明白这是某位冕下的领地了。”
“在我认知到这个事实的瞬间，我受到了来自背后的攻击，防护道具瞬间触发裆下这致命一击，只在衣领上留下些痕迹。”
“背后的攻击如影随形，直到我看见了这位冕下，在看见祂的一瞬间，祂就僵在了空中，等我眨眼时攻击又随之到来。”
“那里的环境有些奇特，似乎在催促人眨眼，我所携带的道具很快的消耗殆尽，幸运的是我等到了万神殿来人，两人轮流坚持到了走近您的领地。”
“信息或有不准，还请见谅。”
他说完就低下了头，认真研究又滚到他脚下的石子。
“哦，明白了......你在害怕什么？”
林九若有所思，然后忽然提出毫不相干的一句。
这是真心的疑问，他自认他的外表长得不吓人，但杜宾好像怕他的人形模样更甚于他的精神体。
杜宾踹走石子勉强的扯起笑容。
“因为差点在那里死去，所以难免害怕。”
这当然是假话。
长这么大了，跟着虚树一路也看过许多世界，杜宾自认为见多识广，能接受长得奇形怪状的生物。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异类在他面前变成与他相似的模样。
扭曲的肢体被压缩到与他等高的人身里，祂露出第一个僵硬的，死板的笑，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
察觉到了自己与他人的差异，祂黑沉的眼睛看过来，模仿人的动作，随后露出了柔软的，让人一下就能放下防备的笑。
杜宾见过其他冕下的化身，为了表示对属下的亲近，那位冕下也是化作了人形，但那一眼就能瞧出只有个形状。
这位却不同，祂的骨血滚烫，生命的气息昂扬，比活人还像活人。
杜宾只觉得毛骨悚然。
石子又滚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