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虽已年过古稀,但这等事上却并不含糊,此事在交州,唯有我和犬子知晓,再者……便是在那牂牁郡中为子威将军引路之人知晓。”
士燮虽说得言辞恳切,刘封听罢却是眉头登时便紧皱起来,士燮见状,尚未等刘封出言,便又言道:“子威将莫不是不信老夫?老夫若是想要为难子威将军,为何要等到这时,荆州数万大军在我交趾,老夫岂敢有甚异心?”
眼看士燮面上一阵愠色,刘封急忙摆手道:“威彦老将军莫要误会,封无论如何不会对老将军及老将军之子有所怀疑,只是不知老将军在南中寻了何人为我等引路?”
士燮见刘封并非是对其有所怀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答道:“此人乃是南中豪强,什邡侯雍齿之后,名曰雍闿,与我交州颇有些交情,交州闭塞之时,中原消息,不少皆是自此人口中得知,且与吾有一面之缘,当得是可以托付此事之人。”
显然,士燮对于雍闿此人并无疑心,见刘封相问,顺势便将此人底细说出。
“雍闿?”
刘封听闻此人,原本就紧皱着的眉头更加是拧成了一团,身侧的徐庶眼见刘封如此神情,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问道:“威彦老将军可否将我军底细已然告知了此人?”
“这……因子威将军在荆州之地颇有威名,故吾已然将子威将军之名告知了雍闿,本想使得其不敢敷衍我等,莫非有何不妥之处?”
士燮眼见刘封面上神情,也是隐约意识到此事可能不该如此,但其对南中之地倒是颇为了解,南中豪强,这十数年来也多是与他地相安无事,加之其与雍闿相识日久,虽未有深交,但因雍闿先行答应了此事,故相问之时,便未曾隐瞒。
刘封原本相问之时,并未对此事有甚怀疑,南中之人,与益州素来交恶,并无往来,但听闻此人竟是雍闿,刘封心中顿时警觉起来,雍闿此人,前世刘封观看史书之时便有些许印象,此人嚣张跋扈,并数次做出了背主之事,更为重要的是,此人虽距离江东十分遥远,但却不知为何与孙权暗中过从甚密,如今教此人得了行踪,刘封心中怎能安宁?
“此人……怕是威彦老将军信错了,据封了解,乃一嚣张跋扈,一心只为一己私利之人,将行程托付给此人,怕是此行多半会横生枝节。”
“那可如何是好?不如子威将军在此地暂且耽搁两日,此事皆因老夫而起,老夫定寻得一可靠之人,将军更改日期之下,想来那雍闿就算有甚用心,也是无用!”士燮心知刘封不会无的放矢,急忙思索如何补救此事。
“不必如此,出兵之日若是随意延后,更会引得节外生枝,好在今日我等已然知晓此事,威彦老将军不必自责,封到时自有打算,只有一事,封还要拜托老将军一二。”
刘封并未对士燮多加责备,毕竟其心中这诸多担忧皆是其推断而来,不能作为真凭实据,只略一思索,便想出如何应对此事。
“老夫已然给子威将军造成了如此困扰,又何来拜托之说,子威将军但有吩咐,只管说来,老夫在此地便是肝脑涂地,亦当完成此事!”士燮此时心中已然是十分惭愧,听闻此言,连忙应下。
“我等离去后,威彦老将军定要守好南中与交州之间各个交通要道,不论大小,水陆,皆不可有所遗漏,若是那雍闿果然有所企图,定会遣人携书信经由交州前往江东,故威彦将军若是截获此等书信,定要将携带书信之人捉住,问明缘由。”
刘封最为担忧之处,并非是南中之地道路难行,而是其前往益州之事被提前告知了孙权与诸葛亮。
一旦诸葛亮与孙权得知刘封亲自率军数万前往益州,定会对荆州五郡起了图谋之心,虽有庞统在江陵镇守,各郡之中守军也是数目不少,但刘封却是深知,除甘宁与黎闯之外,荆州五郡,再无可用之将,如此情形之下,就算庞统天纵之才,若是让诸葛亮与孙权早早得知此事,在刘封尚未攻下益州之时一同出兵征讨,庞统多半难以守住这五郡。
按照刘封所想,此番保密出征,待其到了成都,若是奇袭成功,不出数日便可拿下成都,而后半月之内,即可将其他郡县收入南中,一旦拿下涪水关与葭萌关两处门户,纵然诸葛亮知晓此事,亦是不敢轻举妄动,因其一旦遣大军前去攻打荆州,刘封便可兵出涪水关,沿黄金水到直奔襄阳而去,到那时,诸葛亮自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而此想法虽是完美,但当真要做到,却是困难重重,不管在何地耽搁了行程,或是败露了行踪,都会使得刘封陷入被动,不但荆州五郡有些危机,就连其所率的三万精兵,也多半会成为孤军,一旦遭遇强敌,后果不堪设想。
“子威将军但请放心,这厮若真是违背了应允之事,私通江东,燮定会使其付出沉重代价,这一载之间,仰仗子威将军所屯在此精兵相助,我交州守军不但战力大增,更兼习得了那屯田之法,若是子威将军在南中当真有了危难,遣人回报即可,我交州军民,皆可杀入南中相助!”
“威彦老将军能有此心,封感激不尽,此番出征,本就是行险一搏,老将军不必挂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途中之事若是尚且不能化解,封又有何德何能,能统领益州天府之国?”
刘封闻言只是淡然一笑,面上重新显露出自信神色,士燮一看之下,便知刘封成就绝不仅限于此,这般镇定,这惶惶乱世之中,士燮敢断言再无第二个年岁不过二十余岁之人能够有刘封这般气度。
将这雍闿之事放在心中,刘封又与几人商议了些许粮草辎重之事,而后将出征之日定于两日后,便自顾自回屋中歇息去了。回到屋中,刘封方才喃喃道:“这南中之事,看来要一并解决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