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刘封在那诸葛瑾府中直到日落,方才回到驿馆,驿馆中人,俱不知刘封这一日去向,刘封归来之时,也是闭口不言,直到夜间,才独自到了赵云屋中。
“子威今日,所获定然不菲!”一看刘封神情,赵云便笑言道,他虽这两日并未出驿馆半步,却也将这江东情形了解的颇为透彻,刘封未带侍从,独自外出,赵云心中便知其定然是前去探路,了解江东情形去了,此时又见刘封一副胸有成竹之色,才如此说道。
“子龙将军莫要取笑于我,封此时前来,乃是与子龙将军商谈明日朝堂上之事。”
赵云听刘封如此说,便收起了笑意,刘备之所以轻易便教赵云陪同刘封出使,便是因刘封尚且年轻,有时言语之间多有不当之处,有赵云在侧,一者可在情急之时出言提醒,二者是因赵云勇猛,江东众人早有所闻,有赵云在刘封身侧,一旦结盟之事未能成行,也可护得刘封周全。故刘封想要与赵云商议这面见孙权之事,赵云便登时打起精神。
“此次出使,本就是以子威为主,子威若是有何计策,只管说来便是,云自当依子威之言行事。”赵云此人,不比诸葛亮关羽那等自负之辈,见刘封有些欲言又止,便爽朗一笑,双手抱拳,向刘封便拜。
见赵云如此,刘封一边扶起赵云,一边低声言道:“明日之事,那以张昭为首江东老臣,定然不会轻易便允许孙权与我等结盟,到时免不得以猛药治之,若是我在那朝堂之上与江东臣子起了争执,子龙将军切不可参与其中,只在旁观看即可,如此一旦我未能扭转形势,子龙将军尚且可以斡旋一番。”
刘封说罢,赵云便是剑眉微皱,刘封如此说来,实则是将其自己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江东老臣,个个都是能言善辩之辈,亦或是久经沙场之徒,刘封只是一少年,焉能令其信服,赵云几乎可以想见次日朝堂之上会是如何一番情形,他本想刘封会依了鲁肃之言,不管那些老臣,直接将孙权说服即可,但刘封之前所说,便是要将那些老臣也说服才肯罢休。
“子威是不想依照那鲁肃所言行事?”赵云并未出言反驳,只是正色问道。
“若是依了那鲁肃之言,怎能将我军威武展示于孙权身前,那孙权又非三岁小儿,曹操多年间东征西讨,势力正是如日中天,麾下军士怎能尽是些土鸡瓦狗之辈,若真如此,又置我军将士于何地,如此说法,封怎能认同?”
赵云沉吟半晌,心中对刘封之言亦是有几分认同,那鲁肃虽是力主结盟之人,但最终抉择,还是在孙权手中,若在孙权面前尽是些贬低曹操,吹嘘刘备之言,那孙权并未见得会尽信。
“既如此,便依子威之言,但有一事,子威却需得听某一言,一旦此间进展不顺,子威务必随我返回江夏,勿逞一时之能事,如此年岁之时,子威需知何为来日方长,纵然那诸葛亮年少,便也比子威年长十载,万事可期之时,不可计较一事一地之得失。”
赵云这番言论,乃是语重心长之语,刘封听罢,心中也是涌起一阵暖意,只是重重颔首,以示对赵云尊敬之情。
通过几番与赵云接触之下,刘封对赵云此人愈发推崇,乱世之中,赵云身怀绝技,却依然有所为有所不为,并未因关羽诸葛亮等人排挤刘封便不与刘封接近,这些,刘封皆是已然深埋于心。
与赵云商讨完毕,刘封又召来孟瑶与魏延,教其次日只将麾下军士留在驿馆之中,二人却要身着便装在孙权帅府之外,一旦结盟之事有变,便着魏延独自返回江夏,将此间消息告知刘备,好教刘备有所准备,而孟瑶便在柴桑县内埋伏,等待消息。
二人虽不愿领命,但心知刘封有此安排皆是为保万无一失,无奈之下只得领命而去。
次日一早,鲁肃匆忙到了驿馆,与刘封赵云共同用了些餐食,又将之前所说之事嘱托了刘封一番,便引着刘封与赵云往孙权议事之所去了。
三人赶到之时,孙权已然是在堂前与一众文武商议些许江东内政之事,三人便在屋外等候。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鲁肃得了消息,这才将刘封与赵云请到堂前。
二人此时皆是一身便装,刘封着一袭黑袍,赵云着一袭白袍,龙行虎步去往孙权案前,往堂前一立,各有一番风流俊雅,不怒自威之相,孙权麾下众人,皆是啧啧称奇。
刘封来到堂前,抬眼一望,只见前面端坐之人,生的方脸大口,面色黝黑,有一番刚毅之感,看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却已然是须发浓密,想来便是孙权,刘封见此情形心中暗道这孙权生的,当真是丑陋了些,全无前世书中所说碧眼紫髯之相。
“刘备义子刘封,与将军赵云,拜见孙将军!”刘封与赵云站定后,便抬起双手,一面口中高呼,一面与赵云齐齐向那孙权拜了一拜。
孙权此时一摆手,便算作回礼,口中道:“二位不辞辛劳来此,江东众臣甚为感念,不知皇叔现下如何?”
“父亲一向安好,唯一感叹之事,便是孙将军坐拥江东六郡八十一州之地,却眼见荆襄九郡落入那曹操之手。”
孙权一听此言,面色便是一凝,刚要出言辩驳,堂下一人便愤然出列,言道:“刘备账下莫非无人,遣如此小儿来此大放厥词,我江东豪杰怎能饶你!”
刘封一看之下,此人也是不过二十余岁年纪,言语之间却是老气横秋,便知其乃是陆绩,当下淡然一笑,便道:“孙将军在其兄长手中接过江东诸事之时,亦不过是十五年纪,如今封已然近了弱冠之年,来此为使,有何不可?便是陆兄,六岁之时亦知孝道也。”
那人闻言,顿时面现羞愧之色,退入众文武之中,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