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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平额头触地,一直保持着跪姿,态度很坚决,不管怎样,他都要留在荣寿堂,以便能随时向萧校长求教!

萧南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叫什么?

跪求?硬逼?!

萧南相信,如果她继续拒绝,这个小子绝对能跪到荣寿堂的大门口,摆出一副‘你不收我,我就跪死在门前’的架势,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事情真若发展到那一步,她萧校长的名声也就‘亮’了。

除了外界的非议外,大夫人那里也不好交代,虽然萧南不怕大夫人,可有些事儿,不是敢不敢做,而是能不能做。

尤其是儿女渐大,她更要为孩子们的名声着想,倘或传出她萧南仗着一品诰命的权势、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的话,不止她的贤名受损,就是她的儿女也要受到影响。

另外,崔氏族人也未必答应。

重生这些年,她努力了这么多,也真心感觉到了名声带给她的好处。

试想下,她做了那么多的生意,若不是她有那么好的名声,岂会无一人嘲笑?

在数次与平安、南平等人的争斗中,若不是她有个贤名,先帝、皇太后岂会站在她这一边?

若不是她有个极好的名声,她岂能当上积微学院的校长?

现在更是因着她的好名声,已经有不少门第相当的人家纷纷露出话,想与她的儿女结亲。

诚然。以上所述的情况,除了名声外,还有许多重要的因素,但不可否认。名声在那些事件的成因中,占据了至少五分之一的份额。

所以,萧南断不会允许有人破坏她努力多年的成果,大夫人不成,面前这个痴心妄想的混小子也不成。

萧南微微闭上眼睛,努力想着应对之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故作为难的低语:“唉,你这孩子,果是个知道上进的。可我毕竟是个女子……”

故意拖长语调。话语中已经有了松动之意。

郑平听得分明。忙再次行礼,无比诚挚的说道:“儿若是能得夫人的指点,实乃幸事。儿也不贪心,只求夫人能偶尔指点一二。另外,儿听说大表弟是有老相公启蒙、三名士亲自教导的,学识极好,儿想,若是能与大表弟同窗共读,课业定会有所进益!”

萧南眼底闪过一抹异彩,心里冷笑:啧,人家又提出具体要求了,不但想留在荣寿堂。还想与长生住在一起。

若是萧南没想到那个主意前,她定会很生气,但此刻,她心中只有微嘲了:看来,人家对入住荣寿堂是势在必行呀,来之前,还不定演练了多少次呢,定是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都设想了一遍,然后想好对策。

而且,萧南也承认,郑家人的想法是不错的。

如果她不是积微学院的校长,她可以理直气壮的以崔幼伯不在为由拒绝了事,偏她也是个夫子,夫子就没有男女之说,就不能如此干脆的把求学的孩子赶出去。

“唉,罢了,”

萧南故意长长叹了口气,笑道:“你既一心向学,我都不忍心拒你于门外,但我的才学有限,我来教的话,难免耽搁了你的功课。这样吧,你去积微学院吧,那里有京城最好的夫子,亦有天下闻名的三位名士,不管是哪位教你,都能获益良多。”

郑平一怔,这、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答应呀,还是没答应呀?!

萧南见他发愣,便又补了一句,“到时候,我安排你和长生住一个院子,你们表兄弟也好亲近亲近!”

郑平这才回过神儿来,将萧南的话消化完,得到一个结论:齐国夫人不想让他住在荣寿堂,不过,却许他破例去积微学院上学,还表示愿意让儿子与他亲近。

唔,这、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郑平一时无法决断,只愣愣的看着萧南。

萧南也没有回避,直直的看回去,目光坚定,无声的告诉郑平,这是她的底线,不容退让。

郑家早就预料到萧南会拒绝,且也预想了多种应对的法子,一一让郑平反复演练,但在所有的法子中,却没有哪一条能应对当前的状况。

人家既没有明确的拒绝,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这、这该如何应承?!

萧南见状,勾起一抹浅笑,柔声说道:“这事儿关乎十九郎的学业前程,自不能儿戏。这样吧,十九郎先回去与家人商量一番。若是觉得此法可行,便直接去学院即可。我会将一切安排好,长生那儿我也会交代好,十九郎只管放心!”

郑平一听有理,忙点头,点完头,他似是又想起什么的再次行礼致谢。

萧南又客气的说笑了一句,便命人送客!

送走了郑平,萧南心绪难平,直接返回葳蕤院的书房,提笔给崔幼伯又写了一封信。

相较于上一封的措辞激烈,萧南在这封信中,语气就缓和了许多,将近几日的调查结果以及今日对郑平的观感,客观的表述出来,最后,很坚定的表示,儿女的婚姻大事必须慎重,倘或一个不慎,他们夫妻将后悔一辈子。

婚姻确实是大事,选择不好,便会痛苦一生,此刻,李敬就亲身验证了这句话,且深深的后悔,他、他当初真不该贪恋权势而娶了南平郡主呀!

“什么,你说郡主又出城了?”

李敬脸色阴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厉声问着面前的一个宫装俏婢。

那宫婢年约十六七岁,不甚美艳,顶多算是清秀,但通身的气派却不俗,面对男主人的质问。她不急不慌,规矩的行了个礼,淡淡的重复道:“好叫‘郡马’知道,郡主说昨夜梦到了先太贵妃。梦醒后,很是记挂,今日便出城去感业寺为先太贵妃点一盏长明灯。”

呸,又是拿先太贵妃说事!

什么做梦,什么记挂,昨夜他们夫妻同榻而眠,他怎不知南平做了什么梦?!

不过是托词罢了,她、她定又去私会哪个野和尚去了!

李敬心头的怒火蹭蹭往上冒,脸颊烧得通红,自己的娘子背着他养小白脸。还整日不着家……绿云罩顶。不管哪个男人都受不了呀。

更不用说李敬了。他向来自持甚高,总觉得自己出身好、才学高,又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入仕。当年更是人人称颂的探花使,宦海奋斗十余年,早该入中书,或是尚书省了。

若不是当年崔幼伯夫妇暗地里下黑手,若不是自己的靠山接二连三的倒台,若不是……他岂会娶南平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

当年南平为何被皇太后关进庵堂,风声虽没有大肆传到外头,但许多人都影影绰绰的猜到了几分。

毕竟南平豢养的那个野和尚惹出来的官司太大了,满京城的人都听说了,有一段时间。某某郡主与俏和尚的风流艳事,更是茶肆酒楼最流行的话题。

那时李敬虽已离开京城,但也从京中故友那儿听说了,他还曾与白氏谈笑,说以后谁娶了这位郡主,可有他受得!

时过境迁,当时他玩笑的内容竟在自己身上应验,如今,他肯定是满京城的笑柄吧。

李敬颇有几分大男子主义,他借了娘子的权势,已经让他有些不自在了,现在又——

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李敬的双手死死握着,手指关节处发白,此刻,他胸中燃着一团火,只要一个引子,他便能爆发。

那宫婢见李敬如此暴怒的样子,不免有些心下惴惴。

说实话,她本瞧不上这个靠着自家郡主过活的男人,觉得他是个软弱无用的废物,这会儿,亲眼看到他怒形于色的神情,还、还真有几分骇人的气势呢。

下意识的,宫婢退后两步,担心郡马一怒之下拿她出气,她低声道:“郡马若没有其它的吩咐,奴婢先退下了!”

说着,静静的等了一小会儿,没有听到回音儿,她偷眼看了看五官扭曲的李敬,草草福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哐当~

宫婢的身影刚刚从门口消失,一个茶盏便砸向了大门,精致的白瓷撞到门板后裂成碎片,四处飞溅。

“贱人!”

也不知道李敬骂的是南平还是方才那宫婢,他的胸脯剧烈的起复,双眼充血,仿佛一只困兽,不停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这时,门外走来一个有些憔悴的美妇,她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炖盅。

迈过门槛,美妇似是没看到门边的碎瓷片和流了一地的茶汤,她只抬高脚,跨大步跃了过去。

来到李敬身边,她静静的把托盘放在小几上,然后拉住狂躁的李敬,柔声道:“李郎,为了那人生气,不值当的!”

“呼~~”

许是方才的一番折腾,李敬胸中的怒气消散许多,他看向形容愈显老态的美妇,暗哑着声音低低呼唤:“阿雪,阿雪~~”

为什么南平就不能像白氏一样温柔、贤惠呢?

为什么白氏什么都好,就是出身如此低贱呢?

倘或她们能换个个儿,那该多好!

白氏轻轻的将李敬按在胡床上,低声道:“李郎,你可知那人为何频频出城?”

李敬刚刚消散的戾气瞬间高涨,直直的瞪着白氏,似是不明白她为何要提起让他难堪的话题。

白氏却似没看到李敬那恶狠狠的目光,继续道:“妾身听说,圣人为了给皇太后祈福,近日时常去感业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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