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楼和真德秀等人驾着被扎成刺猬的马车回了扬州盐运司,把三名刺客交给了衙门,身受重伤的赵四被安排进了医馆,还有专人贴身保护,等抓到了赵清河,就可以开堂会审,为李举子亡妻洗脱污名,主持公道。
何必听说赵清河竟然逃了,立刻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对他下了通缉令,全国搜查,如此一来扬州的贪官们立马就警觉起来,朝廷已经打算对他们动手了,他们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接下来的路会更难。
虽然苏小楼和何必都觉得赵清河是畏罪潜逃,但是真德秀甚至就连刚听说这件事的包捕头的都觉得赵清河是失踪了,要不然就是被人做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的搜捕果然没有任何结果,就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一块,赵清河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苏小楼也渐渐觉得赵清河是被人灭口了。
假设赵清河是畏罪潜逃,没有通关文碟,很难跑远的,就算赵清河是漕运同知,自己提前弄到了通关文碟,由借由漕运的大船已经跑远了,但他也很难学会外地的口音,出入城池关卡时也必然会引起城管的怀疑,而且一旦逃跑,他的户籍就没有了。
真德秀去抓赵清河的时候,发现他连行礼都没有收拾就走了,那天必然就没有携带大量银钱,没有户籍他就没法建房、买田,也没有办法安家落户。那就是流民,不受大明律法保护,很容易被盗匪劫掠,但就算是流民也不该没有半点消息,只能是被灭口了。
李举子听说了消息后,眼神中藏不住的失望,现在彻底没有办法为他亡妻洗脱罪名了,苏小楼便做主,主动找合赵四商量,让他伤好之后出面向村民们澄清事实的真相,赵四看在苏小楼的救命之恩上,答应了此事,李举子很是感激苏小楼。
赵清河如今下落不明,李举子的案子也只能搁置了,何必命盐运司的人在两淮盐厂修建了一个小小的学堂,特请李举子去讲学,也不用去盐长煮盐了,如今盐民都可以用余盐去换一些银钱,支付学费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李举子对何必感谢不已,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如今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夜晚,苏小楼和何必等人聚集在一起商量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几个人都已经非常熟悉了,何必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盐务跟漕运息息相关,赵清河又是漕运同知,我明天上午打算起程去查一下扬州府、淮安府和徐州府的漕运和堤坝,大概要过半个多月才能回来。”
“包捕头留下来继续搜查证据,真百户跟我去漕运。”何必看向苏小楼:“你要跟我一起去查漕运吗?”
苏小楼摇摇头:“我怕包捕头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还是留下来跟他一起搜查取证吧!”
主要是苏小楼觉得路途颠簸,对他的屁股不太友好。
“那样也好,那你就留下吧。”
……
月上柳梢,天边出现点点星光,巷子里传来遥遥的打更声,已经是辰时了,苏小楼一行人打着灯笼,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路上行人寥寥。
刑部的贪官名册上,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目前已经消失了三个人了,一位是盐课提举司的官员,一位是河道官员,还有一个就是平川县同知赵清河了。
包捕头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他一旦找着点什么证据,有个怀疑目标,不等他抓捕审问人就开始失踪,这明显就是背后有人在毁灭罪证。
苏小楼问道:“包捕头,你怀疑背后下手的人是谁?”
包捕头冷哼一声:“还能是谁,看看名单上最大的鱼就知道了?”
“你怀疑是扬州知府吴万里?”
“他只是个跑腿的,说不得动手的是他,真正想杀那些人的人确是在京城。”
苏小楼点点头:“我们眼下最大的线索就是一旦查到点线索就断了,要我说我们直接把名单贴出来办一场鸿门宴,等人来了刀斧手出动,全拿下大刑伺候!”
“贤弟,没有证据就抓人,置大明律法与何地,再说别说抓人了,我们刑部的人擅闯朝廷命官府邸都是一项罪名。”
苏小楼不屑道:“你们刑部行事就是麻烦,我们锦衣卫向来都是抓了人再说,大刑之下,有几个能抗住不说的。”
“所以你们锦衣卫的名声比我们刑部臭。”
“哈哈哈哈哈哈……何止是臭,简直是臭名昭着,我倒是觉得臭点挺好的,不用像你们刑部那样憋屈。”
说的包捕头都有点羡慕了:“也是!”
苏小楼提议道:“如今这些贪官肯定沆瀣一气,抱团取暖,他们知道一旦被我们找到线索,就会被灭口,既然无法从外部打破,不如试着从内部瓦解他们的结盟。”
包捕头紧皱眉头思索着,朝堂那些事他其实不怎么懂,他只是一个捕头,远离权力中心,每天要做的事情只是查案,包捕头疑惑的问道:“依贤弟之见,该如何从内部瓦解。”
苏小楼冷笑道:“一群豺狼虎豹为了利益聚集在一起,肯定会因为分赃不均吵起来,如今看似团结,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那我们便挑个人成全他们,那个人会不会反咬他们一口呢!”
包捕头点点头:“反正如今风声都已经走漏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了。”
“我回去再查一下名单上贪官的背景情况,选出一条适合反咬他们一口的狗来,另外那三名失踪的人也是重要线索,不可不查,我得通知扬州清吏司一趟,让他们派人过来查查。”
苏小楼一阵烦闷涌上心头:“现在真是诸事繁多啊!扬州这么繁华的好地方,小爷我好不容易来扬州一趟,想去逍遥快活都没有时间。”
一行人正走着,道路突然变的豁然开朗起来,抬头一看眼前的府邸宽阔且华丽,朱红色的大门前两个威武的石狮子镇守在两旁,高高的院墙都挡不住雕梁画栋的楼阁,露出来的金色琉璃瓦在灯火阑珊里熠熠生辉,站在门口仔细听听,还能听见小桥流水的声音,想必旁边就是大假山、古戏台、玉玲珑、竹翠林。
秀才疑惑道:“我们大明朝又迁都了?没听说啊!”
胖子有些不服气:“要迁也是迁回南京,怎么会迁到扬州?”
苏小楼白了胖子和秀才一眼:“你俩那眼睛就跟摆设一样,扬州乃是宁王的封地,门口‘宁王府’那么大三个大字你俩瞅不见,还迁都!迁都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说是皇宫也不为过,他的府邸没比皇宫小到哪去,在江苏这一片宁王最大,没人管得了他,算算还是当今皇上爷爷辈的人,皇上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就算是逾制修剪府邸,很多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小楼听说这个宁王已经是古稀之年了,年轻的时候经常在京城里惹是生非,曾经还在围猎的时候为了争夺猎物就射瞎了国公府的最疼爱小儿子的眼睛,老国公看着被抬回来的小儿子血淋淋的一片,惊吓的当场就撅过去了,醒后不依不饶,联合所有的亲信一定要讨个说法,多方施压下年幼的宁王就离开了京城,提前到了自己的封地扬州。
如今宁王坐拥江苏,住着这么富丽堂皇的府邸,看来是这些年并没有消停,只是年纪大了,手段更高明了,也更会伪装了,不屑于用箭射瞎敌人眼睛这么拙劣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