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秋也不拦叶烬,就双手环着胸,哂笑道,“去,去宰。去宰了你妹妹也就不用活了。”
叶烬腮帮子紧绷着,不难看出是在紧紧咬着牙呢,好一会儿他才发出了一声暴躁的低吼,烦躁地抬手抓了抓头。
“那现在要怎么办。”叶烬一屁股坐到床上,身形看起来透着几分颓然。
因得叶棠懂事又坚强,从来不曾示弱,乃至于叶烬活了三十年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自己作为一个兄长,连妹妹都没保护好的无能感和难堪。
“我能做点什么?”叶烬抬头问母亲。
叶秋秋也不晓得眼下能做什么,很多时候,人心里的结只有自己能过去,“等棠棠醒了情绪冷静些了再说吧,她刚刚那个情绪,也没个办法。”
也只能这样。母子俩也打算休息一下,叶秋秋回了自己卧室,原本还怕吵着叶棠,谁知道根本就没有。
她像是真的太累了,睡得很沉。
叶秋秋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倒不是因为手机闹钟,也不是因为什么生物钟。
而是被热醒的,身旁像是躺了个火炉子似的散发着热量,叶秋秋很快就反应过来。
“糟了。”她赶紧起身,就看到叶棠双目紧闭,烧得小脸潮红,嘴唇干裂,呼吸仿佛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棠棠?棠棠醒一醒!”
叶秋秋轻轻推了推她,但叶棠却是毫无反应。
于是叶秋秋赶紧冲向儿子房间,一脚踹开了门,“儿子!不好了!”
叶烬本来就没睡多踏实,给这动静吓得全清醒了,还没来得及因此不悦一下。
就见叶秋秋焦急的脸。
叶烬皱眉问,“她怎么了。”
“发高烧。都叫不醒了。”
因为叶烬职业的缘故,家里常用药都有,甚至还有输液工具。原本是担心母亲年纪一天天见长,偶尔有个风寒脑热的,省得去医院磋磨。
但叶秋秋生活健康规律,体质贼好,一年到头也不定感个冒呢,所以一次都没用过,倒是在叶棠这儿开了张。
退烧药挂上了,但还没那么快起效。额头上也贴上了退热贴,但耳温计还是显示着三十九度五的温度。
叶烬和叶秋秋就坐在床边守着,守了一会儿之后,叶秋秋就起身说去熬点粥,顺便也准备点他们娘俩的早餐。
刚站起身来呢,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要说以前这些事情,总是叶棠在照顾他们的。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哪怕再眯半个钟也是好的,你还要上班呢。”叶秋秋很担心叶烬。
叶烬摇摇头,“我今天请假。”
叶棠情况一直反反复复的,原本打针下去,体温慢慢下来了,人也醒来了。
没过多久又烧了起来,但好在没有再昏睡过去,只不过,烧得一双眼睛通红的水亮亮的模样,就显得格外可怜。
而且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甚至还干裂起皮,就脸颊因为发烧而泛起两团酡红。而且眼圈也因为昨晚哭得太厉害而有些红肿。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大写的状态差。
但情绪状态,倒像是冷静多了。就很安静,叶棠很安静,而且叶棠也觉得很安静。
那些一直折磨着她的那些记忆的片段,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在脑中提及过的记忆的片段,那些声音,那些画面。
终于不再突兀的折磨着她。
但也并没有变好,因为虽然不再突兀地折磨着她,却是和她的记忆融合在了一起。再也没有了像以前那样,有着潜意识为了保护她而选择性的淡忘了。
这些原本的记忆,便时刻存在着,不再突兀的折磨,而是持续着。
不再是尖锐的剧痛和刺痛,而是成了延绵不绝的闷钝的隐隐作痛。
“我没事……”叶棠说,“小哥你该去上班就去吧,救死扶伤怎么好随便缺勤……”
她嘴角艰难牵起一个弧度,试图让叶烬放心。但很显然效果并不大,而且她这把嗓子,任谁听了都不可能放心得下来,她这把嗓子哑得像是被砂纸搓过似的。
“闭嘴,嗓子成这样了,就少说话。”叶烬将倒了温水的杯子塞进她手里,“把水喝了。”
叶棠就乖乖喝水,大概也是已经恢复了不少理智,此刻就只觉得,自己昨天的行径,好像造成了难以预估的后果。
比如说,她可是从来没有让小哥这样担心过的。
叶烬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昨晚怎么过来的?我合理推测,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走过来的。就这样你还好意思让我放心?”
“风雪?”叶棠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叶烬拿遥控器打开了窗帘,外头飘着鹅毛大雪,大概是后半夜开始下的,已经积了一层了。
放眼望过去,银装素裹。
这是锦城今年的初雪。她甚至还记得,自己对程漠说过,天气一天天冷了,不定哪天就得下雪呢,或许都不用等到圣诞。
她说,到时候就能给他做姜饼小人吃。然后想起来,姜他是不吃的。
她还记得,程漠当时说,姜饼还是能尝一尝的。叶棠就暗暗记下了,等着今年第一场雪时,要做姜饼给程漠吃。
而且还不要做普通的那种,她要做姜饼屋,非常漂亮的那种,她以前不是没想过尝试,但就没什么劲头。
叶烬见她又有些走神的样子,也没出声打断她,好一会儿,伸手将一个皮质夹子放在她面前的桌面,“好在昨天你一进屋,这东西就掉玄关了,没让我给你一起扔浴缸里去也没弄丢在外头。”
叶棠看着桌面上那个皮质夹子,没做声。
叶烬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手机钱包钥匙都没带,大冷的天却只把身份证和护照夹带出来了。”
叶烬问她,“你想去哪?是你受了委屈,你没有做错事情,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叶棠答不上来。
她是真的一个字都答不上来。不管她想去哪,是不是要躲起来。
其实叶棠就只是,不想见到程漠而已,起码现在不想,她现在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他。
也担心自己这样的情绪,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