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她娘入土的墓穴已提前挖好。
八个壮汉放下棺材,后面就有两个手持铁锨的壮汉跳进里面,象征性地修整了一番,就等着“牤头”一声令下,将棺材入土,
而这“牤头”不是别人,正是蓝好鸟。
别看蓝好鸟100多岁了,身板却一直很硬实,至于他为什么会自告奋勇地前来充当这个“牤头”,除了他自己,也只有蓝秋莲心里明白。
好多年前,蓝好鸟就暗暗地喜欢上了莲她娘,只可惜莲她娘一直不肯再嫁,蓝好鸟也就渐渐地死了那份心思。不过,当他听说莲她娘去世的消息后,还是躲在家里,偷偷地哭了几声,唉,人生本无常,死了又何妨。
不过,伤心归伤心,难过归难过,他还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尽一份力量。于是,他就想到了“牤头”这个差事。他想,如果自己能主动承担起“牤头”这个重任,那么,蓝秋莲就不用再去求助别人,那样的话,起码还能为蓝秋莲家省出一袋粮食来。
只是当蓝秋莲听蓝还鸟说要来当这个“牤头”时,脑袋差一点都晃晕了:“好鸟叔,就你,这身老骨头架子,你不怕折腾散了,俺还怕呢。”
“不怕的,不怕的,巴不得折腾散了,也就随着你娘去了。”蓝好鸟的眼里,有些泪花在闪烁。
这个好鸟叔,用情还挺深,这么多年过去了,对娘还怀有一份真情,蓝秋莲心生感动,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她还是怕节外生枝,毕竟蓝好鸟已是上百岁的老人了,就说:“好鸟叔,你这身子骨要是出了事,俺可不负责啊。”
蓝好鸟摇着头:“不负责,不负责。”
看到蓝好鸟如此坚持,蓝秋莲也就答应了下来。
这两天,蓝好鸟也算是不负所望,尽心尽意,只要棺材入土,他这个“牤头”的任务就算是大功告成。
大家正忙着,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秋莲嫂子,快看啊,大红棺材怎么不见了?”
什么?棺材不见了?
大家抬头一看,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莲她娘直直地躺在山坡上,而大红棺材果然不见了。
不翼而飞了?
几个干活的人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扔下手上的工具掉头就往山下跑。
正在整理墓穴的两人也跳了出来,慌张地向山坡上窜去,就连一身大胆的蓝福贵,也被此情此景给吓得晕了头:“娘啊,怎么会这样?这么大的一个棺材就摆放在那里,为什么不见了呢?娘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统统说出来吧。”
“娘啊,你这是不想走啊。”蓝秋莲哭着正要扑上去,却被蓝好鸟一把扯了回来:“别惊了你娘的魂,还没入土呢,魂还没有安定下来。”
三个孩子却觉得好奇,特别是小山根子和小山石头,就想上前去看看外婆的样子,小山根子问蓝秋莲,说:“娘,外婆会不会也像雪儿姐那样,活过来呢?
经儿子这么一说,蓝秋莲就不顾大家的阻拦,跑上前去,嘴里喊着娘,手指头也放到了娘的鼻孔下面,然后对蓝好鸟说:“好鸟叔你来看看,俺娘是不是还有气?是不是还能活过来?”
蓝好鸟走上前,看了看,也把手伸到了莲她娘的鼻孔下,然后摇着头说:“活不了的,气都断了。”
蓝秋莲一听,就嚎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蓝秀荣也感到了不可思议,她低微着眼,拉了一下身边的蓝福祥,见自己的男人也是两眼发呆,心里不免有些发慌。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发生?而且那么大的一个棺材,怎么说没影就没影了?说家里面有鬼她不信,难不成这凤尾狐山就有鬼?
“去找找,去找找。”正在这时,蓝好鸟吼了一声,三个孩子就满山遍野地跑开了。
总不能把莲她娘就这样放在山坡上吧?蓝好鸟上前对蓝秋莲说:“秋莲啊,还是赶紧把你娘埋了吧,这样露在外面见光不好的。”
是啊,总不能让娘就这样躺在山坡上,蓝秋莲瞪了一眼自家的男人,见蓝福贵仍两眼直直地愣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蓝秋莲朝他大吼了一声:“你个大男人,赶紧拿主意啊。”
蓝福贵一惊,随即看到了蓝秋莲怨恨的眼神,喃喃着:“俺又不是你娘的亲儿子,让俺如何做主?”
“你,你就是废物,连好鸟叔都不如,都怪俺娘当初瞎了眼,怎么选了你当女媚。”蓝秋莲骂着就要上前撕打蓝福贵,蓝福贵跳了一下躲开了。
蓝秋莲突然止住了哭声,转身去看蓝秀荣:“大嫂,你说,遇到这种事俺该怎么办?”
蓝秀荣看了一眼蓝福祥,蓝福祥也似乎没有什么主意可拿,就说:“要是找不回来,就只能先入土了。”
几个人都没有提出异议,蓝秋莲不得不同意先将娘入土为安。只是她的心里一直惊魂未定,好好的棺材,怎么就没了呢?难道是娘死的冤,不想走?
这时,三个孩子也气喘嘘嘘地跑了回来,个个都摇着头,像拨郎鼓一样。
正当几个人要把莲她娘抬进墓穴里时,就见到玉儿一路惊叫着跑上来:“娘,不好了,不好了,棺材,那大红棺材……”
一听到大红棺材,几个人马上围了过来,蓝秋莲赶紧跑上前,抓住了玉儿的胳膊:“怎么回事?棺材在哪儿?”
“是啊,快说,棺材在哪?”蓝秀荣也急了。
“在,在咱家的院子里。”玉儿把眼睛看向蓝秀荣,声音颤抖着,脸上满是恐惧。
什么?在咱家的院子里?蓝秀荣一听,脑袋嗡地一声,要不是身后的蓝福祥扶住了她,险些摔倒。天哪,这是想回来夺雪儿的命吧?可怎么得了,想到这,她撒腿就往山下跑。
蓝福祥和蓝福贵也紧跟着往山下跑。
天呐,娘啊。蓝秋莲跑也不是,留也不是,突然,她上前拉住了蓝好鸟的手说:“好鸟叔,你好人做到底,就在这看着俺娘,俺去去就回。”
没等蓝好鸟答应,蓝秋莲就带着三个孩子跑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