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教堂的内部并不十分奢华,教堂中厅高敞,高敞的空间更给人以遐想,但是此时的教堂没有经过后世的大规模整修,显得很有历史感。
柔和的阳光透过淡紫色花玻璃窗子映射出来,动人的乐音飘进彭渤的耳朵,吸引了他,把他固定在这岁月沧桑的的中厅里。
敏感的心情和老教堂的潜移默化会合在一起,使他的灵魂里突然起了奇妙的变化,一刹那间,新的意境醍醐灌顶似地激荡着他。
一股强烈迅速的冲动激励着他去奋斗,他还年轻,他要在现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振作雄心壮志,坚定不移地把它实现。
他看向前面,海茵薇作祷告的样子很虔诚,连带着彭渤的心境也变得庄重起来,在这个世界上,他尊重每一个有信仰的人,也希望每一个有信仰的人被尊重。
他慢慢扭过头,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留着花白的胡子,正热切殷殷的看着自己。
“住友银行。”对方小声道。
彭渤一笑,挥手示意他往外面走去,这里庄重圣洁的场景,人人都在虔心祷告,不适合谈生意。
他看看这个一脸郑重的东瀛人,不禁对他有了好感,他来到教堂,没有打电话,也是怕惊动正在作礼拜的人们吧。
“彭先生,您好。”
渡边晋雄的汉语竟很流利,看着他郑重鞠躬的样子,彭渤立马双手合什,恭敬还礼。
“渡边先生,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彭渤笑道。
“我打电话给时代周刊,”渡边晋雄突然又明白过来,“教堂里大家都在祷告,就你一人在观望,很好找。”
彭渤笑了,自己的样子确实与众不同,“等一会儿,还有另外一位同行过来,”他突然看向大门,一辆轿车停在门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下车来。
白色西装搭配卡其色休闲小脚裤,再加上黑丝衬衫,看上去休闲又不失女王风范,时尚大气又很有总攻范。
在九八年的沪海衣品如此不同,彭渤暗自猜测她有留学或者国外工作的背景。
“你好,您就是彭先生吧?”看着彭渤朝自己挥手,冯婉眉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彭渤,”彭渤自我介绍道,又介绍他们认识,“这位是住友银行的渡边先生,这位是住建银行的冯行长。”
二人都是一愣,但很快恢复了神色,他们同时又看向彭渤,把两家竞争对手招到一块,还是在这个古老的教堂里,他们感觉怪怪的。
“到那边谈吧。”彭渤主动走到一处哥特式镶嵌彩色玻璃的窗下站住,冯婉眉与渡边都跟了过来。
“第一次见面,我介绍一下自己,我呢,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不喜欢自己个瞎琢磨,”他看看冯婉眉,冯婉眉的柳眉不自主挑了一下,“国内几十家银行都进行了报价,我看中的是你们两家,先与你们谈,谈不拢再与别家谈,你们的目的都很清楚,就是取得冠名权,但前提是价格是最终决定因素,好,我说完了,开始吧。”
寂静,只有赞美诗的声音在教堂的院子里回荡。
冯婉眉轻轻掠过自己的半长短发,看向别处,一个全国性大行沪海分行的副行长,行政级别不低,可是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似乎气势上就被他压倒了,她忍不住又看看彭渤,这是个年轻人吗?
不过,彭渤的直接更符合渡边的口味,与中国人接触久了,许多不讲规则的做法让他很难适应。
“还有,”渡边刚想抢先开口,彭渤又打断了他,“今天是周末,本来打扰二位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就不多占用二位的时间了,十分钟,出结果,就在这里签合同。”
十分钟?价格上论高低,当场签合同?
冯婉眉没有说话,她似乎在注视着院里的一草一木,很感兴趣的样子,渡边马上道,“我们咨询了时代周刊的广告费用,半版广告彩色印刷大约在七万三千美金左右。”
他也在试探彭渤。
作为一个财经记者,重生后的财经记者,彭渤对时代周刊的广告收费了如指掌,这是一个供不应求的杂志,你有钱也要排队。
渡边口里的半版广告一般是约250mm乘以350mm和170mm乘以235mm两种类型。而半版与整版和跨版广告,均被称之为大版面广告,这样的大版面广告是广告主雄厚的经济实力的体现。
同时,由于半版广告一般和新闻内容搭配,上半部是新闻内容,下半部是半版广告,符合人们的阅读习惯,简单直接,干扰性小,效果很好。
彭渤依旧没有作声,冯婉眉好象在等待渡边揭出底牌。
“当然,我们的榜单可能占到不止一个版面,所以,我们决定双倍,凑整,15万美金。”渡边把价格抬到了一个彭渤并不看重的位置。
“渡边先生,如果你把地产榜当成广告的话,那你们真的没法谈了,打广告你可以直接找时代周刊,而不是来找彭先生。”一直不说话的冯婉眉突然开口了,“这个榜单的意义不在于广告,请不要一直以广告衡量它。”
说完,她又不说话了,注视着上方圣母的塑像,似乎很感兴趣,圣母!
有意思!
她就是不报自己的底牌!
渡边也看出了冯婉眉的心思,“那冯小姐,你的意思呢?”渡边故意将了她一军,他不经意抬起手表,已经过去了八分钟。
可是,冯婉眉好象没有听到一样,不是不出价。
“三十万美金。”渡边终于报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
“我们不低于渡边先生,”冯婉眉马上说道,“三十五万美金。”
“好。”彭渤一下打断要说话的渡边,“三十五万美金……”
“可是,彭先生,还不到十分钟,我们……”渡边急了,强力辩解。
彭渤一幅遗憾的样子,三人同时转头,礼拜结束了,作礼拜的人群走了出来,海茵薇与夹杂其中,她四处看着,当看到挥手的彭渤,笑着朝这边走来。
“我只能说很遗憾了。”渡边头低垂着,有些沮丧。
冯婉眉仍是一幅温婉的样子,好象刚才就是与老友谈话,开心度个周末一般。
渡边突然抬起头,“彭先生,我们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
见过,当然见过,几个月前在住友银行见过,彭渤为外资银行进军沪东的那篇稿子采访过他几个问题。
“您恐怕认错人了,”彭渤笑道,“那就这样吧,冯行长,我期待您的消息。”
冯婉眉此时才笑了,“下午,钱就会打进你的账户。”
看着二人离开,一个仍然温婉,一个仍然沉重,海茵薇看看彭渤,“唐纳德,难道你从开始就从没考虑过外资银行,你心中早已选定了这家住建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