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民躺在房顶的长椅上,半睡半醒。
欧阳胜男靠在女儿墙上,双手环胸,望着远处的二龙山,微风吹拂着她的短发。
“你不是不信任我吗,还敢放心睡觉”?
陆山民微闭着眼睛,淡淡道:“这叫虚虚实实,万一我是在故意试探你呢”。
欧阳胜男问道:“附近两个村小组的人都走光了,你确定柳家人敢直接进攻这里”?
陆山民缓缓道:“你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面有几个姐姐”?
欧阳胜男眉头微微一皱,“你怎么知道我是家里最小的女儿”?
陆山民说道:“你大姐是不是叫招娣、二姐叫来娣”?
欧阳胜男反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很聪明”?
陆山民睁开眼睛看着欧阳胜男,目光从她的脸庞往下移,:“做女人挺好”。
欧阳胜男轻哼一声,没有说话。
陆山民淡淡道“男人有男人长处,女人有女人深度,取长补短、互促互补,何必非要与男人较劲”。
欧阳胜男面色不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风趣幽默”?
陆山民笑了笑,“还好,还好”。
欧阳胜男面带鄙夷的说道:“同样的话,在某些人嘴里说出来是风趣幽默,在某些人嘴里说出来就是低俗”。
陆山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比如”?
欧阳胜男说道:“比如在长得帅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就很有情趣,在长得丑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就是恶心”。
陆山民哦了一声,“我说出来你就面色铁青,要是纳兰子建说出来,你就会红霞满面飞”?
欧阳胜男神色陡然巨变,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陆山民。
陆山民视若无睹,自顾说道:“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我长得好看,但是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能干,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欧阳胜男现在不仅是面色铁青,心脏还怦砰狂跳,她第一次正视眼前这个并未太看得上眼的男人。
陆山民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死得太早,要不然我还可以给你们牵一下红线”。
欧阳胜男缓缓舒出一口气,“你想多了,我不喜欢男人”。
“是吗”?陆山民直勾勾地盯着欧阳胜男反复变幻的脸,说道:“不是我吹嘘,纳兰子建在世时,我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他没跟你提起过我”?
欧阳胜男淡淡道:“我虽然隶属于纳兰家,但实际上并没有见过几次纳兰三公子,更别说谈话”。
陆山民哦了一声,“你刚才说不喜欢男人,难道你喜欢女人”?
欧阳胜男眉头微皱,面色再次变得不好。“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混出来的”。
陆山民说道:“我这人比较实诚,不骗人,大家都相信我,我警告你,不许打青青的主意,她是我的人”。
欧阳胜男眉头皱得更深,“海东青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陆山民得意地笑了笑,“知道她在东海的绰号吗?东海神鹰,眼力好得很”。
欧阳胜男不想理会陆山民的胡诌,说道:“就你这通骚操作能活到今天也不容易,我都有些后悔投靠你了”。
“骚操作”?陆山民不满地说道:“不觉得啊,我觉得我布置得已经很完美了”。
欧阳胜男说道:“撤走附近的老弱妇孺,会暴露你已经知晓他们会进攻这里的意图,也会让对方知道你早有准备,也就失去了麻痹敌人设伏打击的先机。还有莫小元,我要是你,在她进村的第一时间就会杀了她,留她在村里把你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给柳家提供你的布局信息,你这是在拿自己和所有人的命闹着玩儿吗”?
陆山民瘪了瘪嘴,“老弱妇孺不撤走,打起来误伤怎么办”?
欧阳胜男冷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几个老弱妇孺,与你非亲非故,他们的死活与你何干,你就是妇人之仁”。
陆山民翻了个白眼,“胸大无脑,格局小了”。
欧阳胜男冷哼了一声,“那莫小元呢,为什么不杀”。
陆山民缓缓道:“说你胸大无脑还不服,这你又不懂了吧,不让她给柳家透点底,他们哪有勇气打过来”。
两人正说着话,李成栋走上了楼顶,“山民哥,莫小元又来找您了”。
陆山民摆了摆手,“不见”。
李成栋看了眼欧阳胜男,说道:“她说是关于冷海的事情”。
陆山民眼皮轻颤了一下,猛地从长椅上坐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的闲散判若两人。
“让她上来”。
莫小元上了房顶,首先看见的是靠在女儿墙上的欧阳胜男,目光立刻变得冰冷。
欧阳胜男连看也没看莫小元,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陆山民身上,她不知道冷海是谁,但她从陆山民神色和气质的变化判断出这人一定不简单。
陆山民站起身,声音冰冷刺骨。“柳依依把他怎么了”?
不同于欧阳胜男,莫小元不是第一次见识陆山民那吃人的眼神,当初在沈阳的绿柳山庄、在大雪山,她都见过,但仍然感到强烈的心悸。
莫小元极力地控制住情绪,“大小姐本打算放了他,但是他太刚烈了,自杀了”。
说着,莫小元再次强调道:“真的是自杀,你应该明白,他活着的意义更大,大小姐没必要杀了他”。
陆山民自然明白,他明白冷海的心思,他死了,就让柳依依无法用他的命来要挟他,但是,他太傻了,他低估了自己的决心,也太草率了,人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机会。
莫小元鼓起勇气说道:“陆山民,收手吧,这只是开始,继续下去,不管是柳家还是你这边,还会有人死”。
陆山民咯咯冷笑,“可以啊,你让柳依依摘下自己的人头装在盒子里,让人送过来,我就收手”。
莫小元双手紧握在一起,恳求道:“何必呢,柳家老家主,莫家我的两个叔叔都死在了你手里,还有沈阳死的那些人,让渡的那些资产,还不够吗”?
一直没说话的欧阳胜男淡淡道:“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已不是个人恩怨,而是涉及到多方的利益,这个时候了,还想收手,太幼稚了。我要是你,就赶紧离开,免得血溅当场”。
莫小元看向欧阳胜男,变了脸色,狠狠的说道:“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大小姐对你那么好,没想到第一个叛变的却是你”。
欧阳胜男冷笑了一下,“柳依依?哼,自以为是的女人,除了脸蛋好看一点,就是草包一个,想让我跟着陪葬,她还不够资格”。
李成栋见陆山民神色不好,对莫小元说道:“请吧”!
莫小元最后看了陆山民一眼,“你不杀我”?
陆山民没有回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莫小元走后,陆山民脸色铁青,眼眸中满是冰冷的杀意。
欧阳胜男问道:“那个叫冷海的,很重要”?
陆山民没有回答的,望着天空出神。
欧阳胜男淡淡道:“两军交战,死伤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一个合格的统帅应该坦然面对”。
这时,一阵吆喝声从不远处传来。
“收破烂啰,补漏锅破瓢啰”。
欧阳胜男寻声望去,一个佝偻着腰、带着斗笠的中年男人,挑着担子朝这边走来。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干这营生的。柳依依果真是个白痴女人”。
说着转头看向陆山民,“需不需要我去杀了他”?
陆山民起身走向楼梯,“下去看看”。欧阳胜男眉头皱了皱,紧跟着陆山民下楼。
刚走到底楼堂屋,蝴蝶刀就上前拦住了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去。
门口处,道一正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淡淡道:“身形、步伐、气息,只是个普通人”。
陆山民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说了句‘先等等’,然后一把将蝴蝶刀推开,走到门口处,对着一两百米开外,正朝着这边走来的那人大声喊道:“立刻停下,放下担子”。
那人脚步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不但没有放下担子,反而大步朝这边走来。
陆山民扯开嗓门大喊,“停...下”!
‘下’字还没说完,那人的胸膛绽开一朵血花,紧接着,一声巨大的枪响声从二龙山方向传来。
陆山民拿起手机,怒气冲冲的说道:“我不是让你再等一下吗”?
听筒里再次传来易祥凤的声音,“不能再等了,担子里若挑的是两箩筐炸弹,再近一点就会有危险”。
事情已经发生,陆山民没有再纠结,赶紧说道:“枪声响起,你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你了解大黑头的实力,就应该知道吴峥的厉害,二龙山能守住就守,守不住就撤回第二道防线,不要死扛”。
欧阳胜男从堂屋里面走出来,看了眼二龙山方向,:“开枪是对的,里面要是炸弹,大家都有危险”。
陆山民冷哼道:“危险个屁,两箩筐炸弹,一个普通人挑起来能走这么快,对方是在试探我们的布局”!
欧阳胜男眉头微皱,“他们真敢携带大量热武器进攻一个村子?不怕惊动几个镇子的警察”。
陆山民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公路,“看来你的确是一直混暗道的,格局小了。长春的官方虽然不再理会柳家,但设法支走附近几个乡镇的警察,对于柳家来说,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