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柳乖乖的走过来坐下,我会意一笑,拿起筷子递到他的手中,“用膳吧。”
我一如往常,有条不紊的用膳,偶尔往何文柳的碗里夹点东西,也不管他乐不乐意的。
食不言寝不语的,何文柳平时本就话少,今日他更是沉默万分,光埋着头,往嘴里扒饭了。瞅着他那形同嚼蜡的样子,怕是心里光顾虑着怎么跟我开口了。
我俩曾经因为那只白眼狼的事情,关系冷了三年,我不想再发生这种事,那么爱我的何文柳更是如此。他小心翼翼,心里默默的组织好语言,想着怎么说话不会让我动怒吧。
“皇上……”他终是跟我提及了,他轻声且试探的问道:“外界传闻,郑国新帝的真实身份是霁儿,这……是真的吗?”
我没作答,而是停下手里吃饭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看向何文柳。何文柳见我这番模样,便以为我生气了,哪儿还敢继续下面的话题,连看都不敢看着我,低下头去。
“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没胃口的吗?”我突然问道。
“嗄?”何文柳愣了愣,不知我是何用意。
“朕看你今日比以往少吃很多,还以为你病了呢。”我对何文柳的反应毫不在意,就当做没看到,顺手还往他碗里夹了块八珍豆腐,宠溺的说道:“朕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原来是为了那郑国新帝身份的问题。”
何文柳见我心情似乎还算不错,就放大胆子,继续那个话题,“如果霁儿还活着的话,皇上您可不可以放过他?”
前车之鉴,这问题上我绝对不会跟何文柳硬碰硬了,既然何文柳已经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查到底,如果我拼命阻拦,或者再起除掉那白眼狼的心思,何文柳不跟我闹翻了才怪。
“朕本来想着等那个欧阳霁被押回京城后,再告知与你的,免得你这些日子担忧,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我说这话纯属胡扯,要不是陈浩善作主张,留下白眼狼的性命,我还用得着这么跟何文柳撒谎骗人么,“如果经过证实,那人真的是霁儿的话,你放心好了,朕不杀子的。”
我自认为这话蛮有说服力的,当年李霁闹出那么多事情来,就单凭背上“凶子”之名这件事,就可以将他抹杀,我包容他那么多次,也不在乎多来一次了。
“您真的不会杀他吗?”很明显,何文柳不太相信我,“但前太子……”说到这里,何文柳立刻打住,他也发现了自己说话有些逾越了。
前太子李毅?他不是我亲生儿子。但是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当然我也不会跟何文柳去吵,越吵就越把人往白眼狼那边推。
于是我放下手中的碗筷,伸出左手来,然后竖起小拇指,算是跟何文柳做个保证,“要不咱们拉钩吧。”
“嗯?”何文柳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另一只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鼻梁,我很少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来,这招我还是跟李珏学的呢。
“如果他真的是霁儿,那只要他认错,朕就保他不死。”我很认真的说道。
“真的?”何文柳有些不太敢相信,因为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而且这比前太子闹出的事情要严重得多。
我勾勾小拇指,催促他快点拉钩,“真的,朕决不食言。”
“好。”何文柳也竖起小拇指,与我拉钩。
郑国新帝欧阳楚被抓,而欧阳一族由于之前的叛乱大部分人都死了,仅剩下极少部分的,欧阳楚的遗留下的孩子,可那些人也被我派去的陈浩全都抹杀,郑国那边一时间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淮阳城那边的起义兵由于郑国被攻破,而彻底死了心,放弃抵抗。当我命人打开淮阳城城门的时候,那几十万起义兵早就如斗败的公鸡,萎靡不振了。事情发展的异常的顺利,郑国那边终于向大同诚服投降。我还是做到了,以最少的兵力,来吞掉整个郑国。
这段时间我很忙,收复郑国,安抚百姓,官员们被我大批大批的派出,郑国那边肯定是有人不服,想要抵抗,但那毕竟是少数,黎明百姓们不会去在意国家的皇帝是谁,他们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别再流离失所,别再行兵打仗,我的性子如何,中原无人不知,只要听话,别给我添堵反抗,我绝对不会与他为难。
我这一开始也不能将人逼得太紧,免得让他们狗急跳墙,所以我授意于派去郑国的官员们,可以给予允诺,只要打开城门,我既往不咎,而且各城池的太守继续自己的职位,只不过主子换成是我而已。事到如今,那些太守们见自己国家的皇帝都被俘虏了,而我又开出这么好的条件,还不纷纷投降?
当然这些只是安抚政策罢了,等中原统一之后,我可以借由地方官员三年一调之由,将那些太守们逐一调遣开来。
一个月之后,押至郑国新帝欧阳楚的囚车浩浩荡荡的回到了京城,有何文柳在一旁的求情,我也不好将人丢进刑部,监狱之类的地方,最终还是把人带进了宫,去太液殿。
等人进宫后,也不用何文柳自己去打听,我立刻亲自去青鸾殿接他,携他一起去太液殿见人。
当我们踏进太液殿的时候,看见殿中央簇拥着一行人,那一行人见我与何文柳来了,全都纷纷跪地请安。
在那些人中间惟独一人没有跪下,那人便是欧阳霁了,不,我现在应该要叫他李霁才是。
记得上次见到李霁还是在两年前,他还是个身体单薄的少年,与何文柳有着相似的面容,甚至连气质也是几乎完全一致。
可如今站在我们面前的李霁,他的气质完全变了,或者说这才是本来的样子,他恢复到了十多年前的那种感觉,冷漠与和他年纪不相符的早熟。
经过两年的时间,李霁的个头窜了一大截,也不像以前那般瘦弱,小时候,或者说是少年时期,还与何文柳那么像,可现在长大了,五官上似乎能找到我的影子,难怪陈浩抓到他的时候,大为错愕,说他不是我与何文柳的孩子,估计也没人信。
“霁儿……?”何文柳见着李霁,十分激动,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霁儿吗?”
李霁只是微笑着看着何文柳,那双月牙的眸子与何文柳如出一辙。
何文柳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我抢先一步,我冷笑一声,质问道:“只是相貌相似罢了,有证据吗?”说着,我缓缓的朝前方走去,顺便也半强拉着何文柳与我一起,我坐在主座上,按着何文柳坐在我身边。
对于我的质疑,李霁也是嘲讽不已,“你还是那么讨厌我啊。”
押至李霁而来的其中一个侍卫,拱手向我们说道:“启奏皇上,陈将军在捉拿此人之后,曾经在他身上搜出一样东西来。”侍卫说着,双手奉上。
万福走下堂去,将东西接过,呈上前来,我定睛一看,是一个湖蓝色的香囊。
当年李霁溺杀李琪,闹得满城风雨,大臣们都知道,当初之所以能定下李霁的罪,是因为他在现场遗留下来一个湖蓝色的香囊,那香囊世间仅此一个,是韵儿第一个绣品,送给李霁的。
何文柳却是迫不及待的拿起,反复看了好几遍,这次真的可以确定了,“皇上……”我拍拍何文柳的手背,让他宽心,我说到做到的。
“怎么,打输了仗,被俘了,还有脸回来?”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早干嘛去了?!你去郑国,改名换姓,朕可以理解,为了活命么,可是两年前,你母妃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你当场否认你是霁儿!现在变成丧家之犬了,还要做回李家的皇子吗?!”
“为什么不能?”李霁说的倒是理直气壮,“我是母妃的孩子,回来见他有何不可?”
坐在我身边的何文柳全身僵硬,他哀求的看着我,希望我别因此动怒,而我对此只装作看不见。
这臭小子跟当年一模一样,还是那么会挑拨人,在郑国被俘的时候各种求饶,如今见着何文柳,就开始挑拨我动手了,这次我可不会上当了,打感情牌,我也会啊。
“朕要是想杀你,何必等到押你回京城,”我冷哼一声,道:“当初在郑国,无论你说什么,只要朕一声令下,你根本活不得!”
李霁沉默不语,死死的盯着我看,眼神里充满了仇恨,让我浑身不自在。
李霁那恨意的目光搞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了,我应该没做过什么让他记恨的事情吧,“你从小到大那些小九九,那些小手段,朕都视而不见,有时候还帮你瞒着你母妃,而你是怎么报答朕的?你是朕的皇子,朕自认为待你不薄,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给朕惹麻烦,你良心上过意得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