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是历届皇帝的戴罪之身的妃嫔所住的地方,再加上前几年的一场瘟疫,冷宫里的人死了大半,等何文柳住进去的时候,冷宫里几乎没几个活人了。
在他住入冷宫的第一天,大皇子李沉悄悄的拜访过他。李沉告诉何文柳,他亲眼看见李霁将颖妃推下湖,看着十四皇子李琪断了气才从湖边离开。李暮景没有错怪李霁,李霁被贬去云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李沉将这些事说出,是想解开何文柳与李暮景之间的结,殊不知何文柳早就知道了,他的儿子他很了解,只不过他一直在骗自己,李霁是无辜的,现如今李沉这个证人站在他面前,何文柳才不得不认清事实。
何文柳以为自己可以适应冷宫里的生活,可逐渐的他发现,原来被李暮景宠过后,再去过那种透明般的日子是如此困难,更何况冷宫的日子比被冷在后宫的日子更难捱。
没有人伺候,何文柳一切都亲力亲为,送饭的小太监也是隔个两三天才送一次饭,这让何文柳第一次尝试到饿肚子的滋味。由于体寒,哪怕是夏天何文柳也会多加一层被子,可冷宫里连一条多余的棉被都没有。
在何文柳入住冷宫的半个月后,贾婉茹亲自拜访。她见何文柳面色很是病态,便知他在冷宫被人怠慢了,于是立刻把冷宫里的掌事嬷嬷文敏,还有为冷宫送菜的小太监叫到跟前来,挨个问罪。
贾婉茹看着这冷宫的环境,皱着眉头说道:“就算文妃在冷宫里呆住,可皇上没有贬了他的妃位,那他就是冷宫里最大的主子,你们倒好,看着文妃脾气好好欺负,就如此怠慢,要不是本宫今天来看望文妃,怕是要被你们一直蒙在鼓里了。”
“婉妃……不,贵妃,婉贵妃娘娘饶命啊!”文敏嬷嬷和送饭太监小梅子吓得连忙磕头求饶,可心里不禁也在犯嘀咕,这宫里头一向是墙倒众人推,婉妃怎么就突然冒出来帮文妃出头了?他们可没听说过俩人有什么交集啊。
就是因为没有交集,没有利益上的冲突,贾婉茹才会来冷宫探望何文柳。如果说后宫妃嫔里谁最得李暮景心意,最能揣摩到李暮景的心思,那绝对非贾婉茹莫属了。贾婉茹看得出来,李暮景将何文柳打入冷宫只是暂时的,只是想搓搓何文柳的锐气罢了。
“你们俩下去,一人自领二十大板。”贾婉茹道。
“是……是,多谢贵妃娘娘饶命……”
贾婉茹转过头,叹了口气,劝道:“文妃,你看,冷宫的环境如此之差,你受得了吗?本宫记得你身体不是很好,万一你病了,皇上会心疼的。”
“微臣多谢婉妃娘娘担心,微臣受得了。”何文柳淡淡的说道。
“文妃,你这是何苦呢,”贾婉茹好心劝慰道:“本宫是不知道你因何事跟皇上闹脾气,可皇上心里还天天念叨着你,你想想看,你是六皇子的母妃,六皇子做出那等事情来,你难辞其咎,可皇上问你的罪了么?就连言官那里的弹劾书皇上也替你压着,皇上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就让你回头,认个错,有这么难吗?”
“有……真的很难。”何文柳如此回答。
“文妃!”贾婉茹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何文柳抿了抿嘴,抬头问道:“是微臣对不起皇上,让他错爱了,还请婉妃娘娘不要再逼微臣了,微臣只想好好在冷宫度日。”
贾婉茹见何文柳是铁了心的要呆在冷宫里了,不免有些郁闷,知道多说无益,只得悻悻然离开,“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本宫讲。”
“微臣多谢婉妃娘娘抬爱。”
贾婉茹走出何文柳所居住的偏房,见院子里文敏嬷嬷和小梅子已经领完板子晃晃悠悠的朝这里走来。
还不等他们二人请安,贾婉茹开口道:“照顾好文妃,要是文妃少了一两肉,仔细你们的皮!”
“是,是。”
出了冷宫大门,桃红扶着贾婉茹上了宫轿。内监们抬着轿子朝宝阁宫走去。
半路上,贾婉茹拉开轿帘,向跟随在轿子旁的桃红说道:“过会你去冷宫看看文妃缺什么,都给他补齐了,还有,找御医去给他看看,要是文妃不愿意,也别勉强,知道吗?”
“婉妃娘娘,您干嘛对文妃娘娘那么好?他在冷宫里,不就少个人跟您争宠了么。”桃红抱不平道。
“并非本宫对文妃好,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贾婉茹向来明白该如何去讨好李暮景,“皇上拉不下脸面去做,那本宫就顺水推个人情罢了。”
桃红想了想道:“可文妃娘娘已经在冷宫了,后宫妃嫔多得是,皇上惦念不了他多久,娘娘您还是别管他为妙。”
“你别管那么多,本宫自有打算。”贾婉茹也不多说,重新坐在轿辇里。
有了贾婉茹的关照,何文柳在冷宫里的生活档次提高了好几层,冷宫里的掌事嬷嬷,和为数不多的内监们每次都朝他笑脸相迎,不再怠慢。
几日之后,冷宫里总算来了两个何文柳熟悉的人,新月和小绿子。
小绿子好不容易见着自家娘娘,立刻趴在其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娘娘,奴才来陪您了。”而新月却是一言不发的跪在地上。
可以说,新月是何文柳在宫里这么多年来最信任的人,可新月都做了些什么,将他出卖给李暮景?!
对于新月的做法,何文柳无法接受,却能够理解,李暮景是皇帝,他要求新月为自己办事,要是新月不从,那只有死路一条!平心而论,这些年来,新月帮了他很多,青鸾殿的大小事务也是新月一手操办,如果不是李暮景挑明了新月的身份,怕是何文柳会将她一直信任下去。
新月在何文柳的寝室门口不吃不喝,跪了五天五夜,命都快没了。最终何文柳原谅了新月,毕竟新月由始至终没有真正伤害过他些什么,身份败露的棋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果自己再不收留新月,新月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有了新月和小绿子的陪伴,何文柳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倚柳殿的时光,那个没有恩宠,没有算计,被人遗忘的时光,也是何文柳最平静,对李暮景感情最纯真的时光。
何文柳本来话就不多,现在更是变得更加沉默,有时候十来天也说不上一句话,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静静的发呆,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亏得小绿子在后宫的人缘不错,他见不得何文柳这么消沉下去,就偷偷的跑出冷宫,找到御花园里感情较好的花匠,想要些牡丹花的种子来,可宫里能出现牡丹花的地方只有青鸾殿,御花园的花匠自然是没有的,花匠就给了小绿子其他花的花种,什么月季,海棠,蔷薇的。
小绿子拿到花种后,就将它交给了何文柳。让何文柳种种花,养养草,也总比一天到晚失神发呆的好。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直到那日,冷宫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新晋小主想渐渐昔日宠妃的落魄样。那两位小主的下场可想而知,最后直接被李暮景以打扰文妃清静为由,直接杖毙。这算是给宫里所有妃嫔们提个醒,有事没事都别去找文妃的麻烦,人家皇上心里还是有文妃的位置的。
算算日子,何文柳在冷宫里呆了快两年了,李暮景说过,只要何文柳愿意认错,他既往不咎。可每次都首先低头的何文柳,这次却死死不肯让步,并非不爱了,而是无法面对,找不到当年坚持下去的理由。
何文柳知道,错不在任何人,没有发泄对象的他只能将一切埋怨在李暮景身上,以来寻求自己的心理安慰,他何文柳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
当初在青鸾殿,何文柳抓着李暮景的衣袖,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好像不喜欢您了”后,下一刻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种话,他看着李暮景受伤的表情,真的想道歉,想解释的,但李暮景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而是让他去冷宫里好好反省。
是啊,反省,在冷宫里反省一番后,被李霁之死冲昏头脑的何文柳也清醒了,他这次不会低头,不会解释了,既然无法面对,永不相见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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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宫里的中秋节气氛实在惨淡,据说中秋节前几日,皇上在慈宁宫里跟太后大吵一架,虽不知所谓何事,但很明显,皇上的气还没消,中秋节宫宴当晚,皇上压根就没出席,太后老人家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没呆多久也离开了。
众妃嫔见宫里两大人物都不在了,没什么意思在待下去,也就纷纷离席而去。
端木晨与其一席内监们绕人工湖回莱仪殿,走在半路上,听见小花园里一阵嘈杂声。出于好奇,端木晨便折路过去瞧瞧。
小花园内,只见三五个内监围着一个小女孩转,那小女孩大致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锦缎宫服,梳着公主髻,鹅蛋脸,看着娇憨可爱。
小女孩红着眼睛的说道:“大皇兄不在,苏卓也不在,都没有人陪我玩,你们都是坏人!”说着说着,小女孩就哭了。
三五个内监赶紧哄着,解释道:“大皇子殿下因为礼部的事没做完,在晚宴刚开始就告退了,至于苏公子,今儿个是中秋,苏公子自然是要回家跟家人一家团圆吃月饼了,小祖宗,明儿个他们就全都来陪您玩了,您就别哭了……,今儿个我们陪您玩,好不好?”
小女孩眼睛红红的,嫌弃的说道:“你们不如大皇兄漂亮。”
“……”内监们无语了,这世上相貌能比得过大皇子的人应该还没出生吧。
“而且……”小女孩继续嫌弃道:“苏卓会给本宫带松子糖,你们有松子糖吗?!”
“……”内监们又被问住了,松子糖乃是民间之物,宫里怎么会有?!一小内监连忙机灵的说道:“那除了松子糖呢?除了松子糖,您想要什么宝贝,奴才们都能为您找到。”
小女孩想了想道:“那你给本宫弄朵牡丹花来,本宫要看牡丹花。”
“……”内监们这下可真是没法子了,牡丹花可是宫里的禁物,更何况现在的季节,就算不是禁物也早该凋谢了吧。
小女孩见内监们一个个为难的样子,又开始掉眼泪了,“你们就是坏人,说要陪我玩,却什么东西都拿不出,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端木晨见到眼前的景象有些皱眉,跟在身边的小蓝子连忙在他耳边说道:“前面那位是五公主,韵儿。”
“本宫当然知道她是公主了。”端木晨丢给小蓝子一个白眼,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公主居然会无理取闹到这个地步。端木晨记得自己的女儿馨儿,被端木峰接入宫中没三个月,就被教养嬷嬷们训练的一举一动散发着公主风范了。
小蓝子看出主子心中疑虑,便出言解释道:“韵儿公主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在几年前生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所以心智不全,才会得如此。”
“倒也是个可怜的人。”端木晨叹了口气,朝着韵儿他们的方向走去。
哄着韵儿的几个内监看见了端木晨,便请安道:“奴才参见晨妃娘娘。”
“起来吧。”端木晨来到韵儿身边,看着这个小女孩,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女儿来了,馨儿比这个公主小个三四岁吧,却要懂事得多了。端木晨从怀里掏出锦帕,蹲□子给韵儿擦了擦,“别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
“霁儿……”韵儿听见有人这么说,这是李霁当年离开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韵儿连忙抬起头,她以为李霁回来了,却看见一个陌生的人,一直怕生的她立刻躲在伺候自己内监们的身后,怯怯的问道:“你是谁?”
“初次见面,本宫是晨妃。”端木晨友好的笑了笑。
“我……我不认识你……”韵儿十分的防备。
“韵儿公主不是想要牡丹花吗?本宫可以送你一朵。”端木晨站起身笑道。
“真的吗?”韵儿喜出望外,从内监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没有骗我?”
“本宫不会骗你的,”端木晨想了想问道:“韵儿公主喜欢什么颜色的牡丹?”
“白色。”韵儿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因为她母妃也最喜欢白色的牡丹。
端木晨得到答案后,转头向小篮子吩咐道:“去给本宫找三张白纸,一张绿纸,一把剪刀,一根蜡烛,还有一些浆糊来。”
“是。”小蓝子虽不知主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却也很快取了来。
端木晨带着韵儿来到附近的一座宫殿,那里有光,端木晨也能方便些。端木晨先将一张白纸折了好几下,动作十分娴熟,再将纸打开,用剪刀随着上面的花纹开始裁剪,紧接着又用笔在另外两张白纸上勾画类似花瓣的图案,然后再用剪刀减下来,在花瓣的底部抹上浆糊,一片一片的粘在一起,接着再折叠那张绿色的纸,弄成绿叶的花座,最后再将那个粘好的牡丹花固定在绿叶花座上,一朵纸质的白色牡丹花就做好了。
本来还躲在内监身后的韵儿看着端木晨手里的动作后,眼睛都直了,被端木晨的巧手吸引着,干脆直接趴在桌子上看,直到牡丹花做好,韵儿兴奋的拍手道:“晨妃娘娘,你好厉害!着朵牡丹花跟真的一样。”
“这是河灯,”端木晨笑着介绍道:“韵儿公主既然喜欢牡丹,本宫就做个牡丹花的河灯送给韵儿公主,韵儿公主就别哭闹着为难您的内监了。”
“河灯?”韵儿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什么是河灯?”
端木晨笑道:“就是可以放在河上,任其漂流的灯。”
“刚才不就有条人工湖么,放在湖上也可以漂的吧?”韵儿现在是一点都不害怕端木晨了,拉起他的袖子说道:“晨妃娘娘,咱们去放河灯吧。”
于是乎,在韵儿的强烈要求下,一行人又来到了人工湖旁,端木晨将一根小蜡烛固定在牡丹花灯的花芯之中,然后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着,整个花灯亮了起来。
“好漂亮。”韵儿看着这朵牡丹花,眼睛都直了。
端木晨把河灯捧在韵儿面前,让她接过,然后指着人工湖道:“把河灯放在水里就好了。”
韵儿听话的俯□,把河灯轻轻的放在水中,河灯浮在水面上,一阵微风吹过,河灯逐渐向湖心漂去。
“韵儿公主,许个愿吧。”端木晨建议道,他小时候放河灯玩,都是会许愿的。
“能许两个吗?一个有些少。”韵儿为难的说道。
“当然可以了。”端木晨心里很明白,向河灯许愿就能实现之类的话都是假的,不过哄哄小孩也是可以的。
韵儿双手合十,闭上眼,十分虔诚的许下心里所想的愿望。
愿许好了,韵儿心满意足,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端木晨一番后,立刻黏了上去,“晨妃娘娘,你真好,如果你不是我父皇的妃子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端木晨笑着拍了拍韵儿的小脑袋。
“这样我就可以招你为驸马了。”韵儿天真的说道。
这时,伺候韵儿的内监们有些忍俊不禁了,打趣道:“韵儿公主,您不是还想着嫁给大皇子殿下当王妃的么,怎么又想招驸马了?”
“大皇兄都不陪我玩,还是晨妃娘娘好。”韵儿决定以后心里喜欢人的第一位要换人了。
“那本宫多谢韵儿公主的厚爱。”童言无忌,更何况韵儿心智不全,端木晨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好奇的说道:“不过韵儿公主还真贪心,一盏河灯许两个愿望,能告诉本宫韵儿公主许的是什么愿望吗?”
“可以呀,”韵儿兴高采烈数着手指比划道:“我希望我的弟弟可以回来陪我玩,我还希望能够跟母妃见面。”
端木晨这才发现,自己跟这位韵儿公主聊了那么久,还不知她是哪位妃嫔所生,“那你的母妃和弟弟是谁呀?”
端木晨的话一问出,全场跟随的内监们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是怕被波及到什么似的。端木晨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些错愕,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可韵儿对此熟视无睹,反而笑得无比灿烂的回答道:“我母妃是文妃娘娘,我的弟弟是六皇子,李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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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子泄气的回到冷宫中,坐在何文柳寝室的门前,准备守夜。
何文柳本是要上床睡觉了,他上了床,打算将窗子关好,却见小绿子坐在窗下,不免有些诧异:“小绿子,本宫不是准了你出去玩的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往年的中秋节一直热闹非凡,又是从宫外请戏班子了,又是才艺表演了,小绿子一大早就跑来给自己请假了,说想去凑凑热闹。
小绿子见自家主子还没睡,赶紧起身行礼,然后郁闷的解释道:“今年的中秋节可无聊了,据说皇上跟太后娘娘怄气,连晚宴都没来,宫里人自然是不敢大肆庆祝的。”
何文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忽然见小绿子手里捧着个东西,定睛一看,“你手里拿的是……牡丹?”这个季节还有牡丹花?
小绿子闻言,立刻笑道:“文妃娘娘您也看错了吧?奴才当时也以为这是朵真牡丹呢,见它漂到人工湖的湖边上,就打捞了起来,谁知手一摸,原来是假的,是纸糊的。”说着,小绿子上前来,双手将这朵牡丹花奉上,“奴才就捡来了,不知娘娘您是否喜欢。”
何文柳看着这朵牡丹花,如果不仔细看,的确会让人误以为真,他伸手将这朵花接过,恍惚之间,这个场景,这个动作,让人倍感熟悉,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坐在床上,透过一扇窗子,从那人的手里接过一朵白色的牡丹花。
当晚,何文柳将这个纸质的牡丹花放在枕边,盯着那朵花发呆,他怕,他怕自己睡去后,一觉醒来,这朵花会没了踪影,就像当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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