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晨曦微亮,瑾宁,苏意,甄士安率领大周北营军三千兵士抵达东浙王府。
这三千人无声无息而至,没有冲锋号,按照元帅陈瑾宁的命令,分正门和后门冲入。
且前门后门都留了五十兵士,但凡有出来报信传援的,一律斩杀。
东浙王慕容前与幕僚商量如何让官府去筹措粮食,便听得府兵慌张来报,“王爷,陈瑾宁率人攻打进来了!”
东浙王脸色大变,“什么?”
他快步而出,果然听得外头传来刀枪剑戟的声音。
他面容陡然狰狞起来,“慕容见,你果然是对本王出手了。”
幕僚上前,沉声道:“王爷,是不是该派人出去请援兵?”
东浙王阴沉地道:“先应敌,她只有三千人,我们府兵五千,既然攻进来,就正好杀她一个片甲不留。”
“还是找援兵吧!”幕僚为稳妥起见,觉得要去找援兵。
东浙王听得外头的剑戟声越来越大,他猛地转身看着那幕僚,厉声道:“她特意趁着本王散了兵才来,可见是要打快攻,等援兵来到,整个王府都沦陷了,马上应敌,杀!”
东浙王认为,一个女人领的兵,在强悍也是有限度的。
但是,当他身穿盔甲手持长枪走出去,看到陈瑾宁一根鞭子直接穿透兵士的脖子,鲜血扬起,在暴雨中散开的时候,他知道他轻看这个女人了。
元帅,是兵士的灵魂。
他曾上过两次战场,那是年轻历练的时候。
他见过将士杀敌的时候,眼底要么是充满了仇恨,要么是充满了痛快,要么是玉石俱焚的烈焰。
但是,他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
这个女人在杀人的时候,眼底只有沉稳,冷静,理智,她仿佛在算计着如何能快速杀死这个人,她对她如今所做的事情,有着强大的信念。
人一旦有了坚定的信念,就会所向披靡。
东浙王看到这一幕,心里竟然有些犯怵,隐隐后悔没有听查端明的话。
他这么一分神间,便听得鞭子的声音迅疾而来,他侧头避开,长枪一伸,直直刺向陈瑾宁的胸口。
陈瑾宁扬鞭而起,那鞭子在空中如游龙一般,灵巧轻盈,但是掠过东浙王耳边的时候,能听到萧杀而血腥的气息。
那是一条染血的长鞭,夺了许多条人命。
东浙王不敢轻敌,但是看对方出招便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所幸,瑾宁与他也不过对阵几招,便被冲上来的兵士分开。
这些已经在灾区奋战了两天的北营军,疲惫得很,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憋着这一场战斗,因此,斗志在心头燃烧了数日,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是鲜见的凶猛英勇。
东浙王见此情况,知道自己大失预算了。
他本自恃自己有五千府兵,且养精蓄锐,陈瑾宁远道而来,又经历了飓风暴雨,再救援两天,一定筋疲力尽,攻入王府也只是等着被屠而已。
他快速跑回去,厉声喊道:“来人,请东阁!”
东阁,住着一批武林高手。
这些年,他一直养着这些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用得上。
北营军本来逼得府兵节节败退,但是,二十余名身穿青色劲装的男子忽然从天而降,他们清一色手持长剑,剑法凌厉,出手便是砍人脖子。
不过片刻,已经有百余名北营军倒在了血泊之中,脖子汩汩流血。
瑾宁算漏了这一点,北营军被逼退到前院。瑾宁,苏意,甄士安,孙长安四人也一同被逼到了前院。
几乎是困兽斗。
暴雨,在这一刻竟然也停歇了。
东浙王披着盔甲前来,威风凛凛,盯着瑾宁,厉声道:“本王是当今皇上的兄弟,你竟敢率领逆贼攻打王府,是不是意图谋反?本王今日便替皇上清剿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瑾宁浑身湿透,脸上沾染了敌人的血,被雨水冲刷过,依旧有斑斑点点的血沫。
她眸光迅速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然后沉声道:“北营军听令,皇上有旨,东浙王拥兵自重,有谋反野心,特令北营军把东浙王拿下回京受审,若东浙王反抗,则诛杀阵前!”
甄士安扬起大刀,厉喝一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
甄士安首当其冲打了上去,他和苏意武功高强,自然冲武林人而去,瑾宁加入战圈。
初三叔,雷洪,还有乔装成袁军的陈国公也纷纷冲上去。
这着实是一场昏天暗地的厮杀。
鲜血飞溅,尸体横陈,这偌大的王府生生成了波若地狱。
瑾宁早些日子总是受伤,虽然得了销服丹恢复元气,但是昨晚动员下山,吃喝又没跟上,方才一鼓作气不觉得累,如今厮杀一会,被拖慢了且加上这些武林高手确实经验老到,二十余人对阵六人,他们是猫捉老鼠般玩弄了起来。
瑾宁肩膀,手臂已经负伤,但是三人还是围着她不放,她挥动鞭子,也是沉寂无力了。
当被逼得败退,一把长剑倏然直刺她的脖子,瑾宁猛地一个激灵,伸手一挡,手臂被砍,鲜血顿时溢出。
但是,那人没放过她,扬剑而上,瑾宁身子往后一道,狼狈避过,便又见长剑从脸上扫过来,她顺势扬脚起踢,踢中对方的手腕,把对方的剑震落在地上。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微胖男人,但是面容却十分瘦削,身子和脸不对等,眸子里有震惊之色,仿佛没想到瑾宁会如此顽强。
但是,也激发起他的斗志来,他狞笑一声,“好,小爷就跟你好好玩玩!”
他用脚尖踢起地上的剑,凌空一跃握住剑便直冲瑾宁而去。
一把剑拦住了来路,哐当几声,逼得微胖男子后退几步。
瑾宁危机解除,定睛看,却是初三叔派来自己身边的守卫袁军。
袁军一边挥剑,一边回头冲瑾宁喊道:“快躲起来!”
这声音,毫无遮掩,让瑾宁整个地一怔。
她看着一直驼背的袁军,但是现在打起来,却腰肌挺拔,挥剑有力,如久经沙场的将军。
她忽然知道此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