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经过上一次分离之后,我突然觉得也许它跟我本来就该是一体的,我没必要去怀疑它是否会反客为主。”
从新干线驶出不到一个小时,远方的天际渐渐地开始露白。坐在急速行驶的货车副驾驶上,看着路旁的高山和草地,绚烂的阳光正一点一点从地球的那一头喷薄而出,突然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坐在汤凯越野车上,怀着好奇的心情前往那拉孤山的那一刻。
仅仅过去几天,世界似乎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小恙,”秦初一轻声喊我,眼神依旧一刻不停地盯着面前的公路,但话语之中的却柔和了不少,“你能跟我讲讲鹤吗?”
我突然一怔,转头看向他。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觉察出我的目光之后,轻轻地笑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跟我讲讲他吧,他毕竟救了我的命。”
如果说离开那拉孤什么都好,什么都圆满了,那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遗憾,就是鹤自顾自地把自己给牺牲了。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吊儿郎当好吃懒做的鹤,现在已经离开我了,我仍然觉得他此刻只是跑到了间阳村的某件屋檐之下,喝着小酒吃着烤香鱼,懒洋洋地趴在门槛边上,两眼半眯着,感受着春日带来的无限暖意。
“他啊……”我说道,“鹤是个很厉害的人。”
“嗯。”秦初一鼓励似的回应着。
“我第一次在间阳村遇到他,他虽然邋里邋遢的,但人很好。他年纪很大,有着跟年龄不符合的性格,也有自己的秘密。比如碧莹。”
“我猜想碧莹一定是个幸运的人,鹤在她面前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或许跟你一样,酷酷的。”
秦初一笑了。“确实,我第一次看到那个送你戒指的男人,第一反应就是,我家吴恙怎么突然眼光这么差。难道她对理发小哥有好感?但后来。他拼死帮你,就算是牺牲性命也要把你从巨柏林下带出去,我就知道他不简单。”
“你看出什么来了?”我好奇地问道。秦初一跟鹤接触的时间不长。没想到他对鹤也有不一样的看法。
“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上来说,我看得出他喜欢你,或者说不是喜欢,反正就是那种。能为你牺牲一切,跟我差不多。”
“你别看玩笑……”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变。很认真地说道:“眼神,动作,我都可以看出来。所以当他把你推出去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世界上不只有我一个人想要为你放弃一切。”
“就算那样。他依恋的也应该是碧莹。鹤把那串珠子给了我,或许把我当成碧莹了吧。”
“当成?怎么可能。”秦初一道,“如果把我的衣服穿在韦修文身上。你会觉得他就是我了吗?”
我被他问住了,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你是说……”
“对。你跟碧莹,肯定有着某种联系。照你的说法,碧莹生活的年代距离现在应该已经很久很久了。这么多年,鹤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唯独对你有求必应,不是别的,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是碧莹,或者你是碧莹的转生,只是换了一个模子而已。当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愈来愈感觉你跟碧莹之间的相似,于是就把手链给了你,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秦初一的话有理有据,似乎很难推翻。我仔细的回忆着我们之前生活的点点滴滴,我离开间阳村后,鹤是自己出来找我的,并且在这趟路程出发之前,对着我的眼睛透光似的看,还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怎么之前没想到呢”,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合理的。
“话说,鹤和碧莹好像还有一个孩子……”我想着之前鹤梦游的那一次,他自言自语的一段话我非常清楚。
秦初一眉头皱了一下,撇着嘴嘟哝道:“你跟他没孩子就好。”
“喂!”我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就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积点口德啊先生!”
他躲了一下,嘿嘿地贱笑了几声,一下似乎又回到了我们之前的状态。嬉笑之后,他顿了顿,语气平静了下来。
“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他照顾你的吧。”
我回到座位上坐好,看着面前金光四射的太阳点了点头。
“以后我会照顾你的。”秦初一说。“比他更好。”
我内心当中某块柔软的地方突然触动了一下,手不自觉地伸向秦初一紧握方向盘的手背,牢牢地抓*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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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s省省会的时候,司机和骚包两个人在后车厢还打呼打得起劲,就跟比赛谁更厉害似的,声音一下高过一下。骚包没什么事,只是有些感冒,醒来的一刻一个喷嚏打在了我的脸上,反应过来之后还嘿嘿地对我笑,要不是看在卞若涵的份上我早一个爆栗子下去了。
司机状态不大好,不仅精神极差,脖子处被女鬼掐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黑红色印记,就像一个五指的痕迹,十分明显。正好我要去当地医院复查一下腿部的骨折,就一起把司机给送了过去。
等待司机家属来的这段时间,卞若涵倒是先跑来揪骚包的耳朵了,一连几声哭喊,差点没把护士叫过来。
“你个猪脑子!出去这么多天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说好的一天就回来呢!整整晚了五个多小时,五个多小时啊,你知不知道这五个小时我眼睛都没有合一下啊,你说,你是不是想跟我过了,是不是不要咱孩子了,我现在就去医院打掉!”
“涵涵别!别冲动!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您消消气儿啊,坐下,来坐下嘛。我现在不好端端地回来了嘛,小恙的事情我不能不管啊,你说要不是我,她现在怎么可能安然回来啊。”说完这话,骚包蹲了下来,摸着卞若涵的肚子肉麻地说道,“都是爸爸的错,都是爸爸的错啊,你乖乖的待着,不能折磨妈妈啊……”
病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更何况他们所站的位置正好在我和秦初一的视线范围之内,不想看都看得到。我把脸转过一边,尽量不去打扰他们夫妻二人的私*密时间,但秦初一却把脑袋伸的老长,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去。
“诶,我说你,收敛点啊,被人家看到了多不好啊。”我把他的脑袋拉了回来,但没办法拉回他的目光。
“秀恩爱呢,怎么会怕被人看啊。”他饶有兴致地说道,“哎,小恙,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生一个?”
“生你妹!”我咬牙说道,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可他全然没有感受到,依旧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
“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啊,青春年少适婚之时生个孩子有什么不对的?诶诶,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叫十五,怎么样,初一十五,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我儿子多厉害!”
我刚想下手打他,却喊道走廊上一个穿着大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妇女,瞪着黑色皮靴神色慌张地朝我们这边跑过来。
“张福海是在这里吗?”
我指了指床*上的司机,她立马跑了过去。本以为会跟之前骚包和卞若涵一样被秀一脸恩爱,谁知道那女人确认床*上躺着的是自己的丈夫之后,一巴掌呼了上去,我两眼皮马上就闭上了,场面实在是太暴力了。
她也不顾我们两人还在场,立马就开骂了。
“张福海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嫖让你嫖!那个狐狸精都找到家门上来了,你居然就这样躺着,你倒是给我起来啊!”
她死命地扯着司机的衣服,一把就把他拽到了半空中。
司机本来就有些精神萎靡,现在一听到这话哪里还有气力对付半句,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虚弱地喊道:“女鬼啊……女鬼啊……”
“你叫我是女鬼?”中年妇女恨得两眼冒火,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质问,瞬间面目狰狞。她这个样子,跟昨晚的女鬼确实有些相似……
我和秦初一对视了一下,赶忙过去拉架,好说歹说,终于给劝开了,真不知道当她看到自己家的货车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之后,会怎么对付躺在病床*上可怜兮兮的司机。
骚包走之前拍着胸脯跟我保证领奖的事情就交给他了,卞若涵也跟我道别,就这样把他们俩给送走了,说实话心里挺舍不得的,才见面没多久又要分开,以后等自己有空了一定要多来看看他们,到时候他们的孩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吧。
中年妇女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但还是感谢我们送司机去医院,结清了医药费医药费。事情都解决以后,转眼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了,秦初一才推着我去骨科复查。现在这个点儿正当时医院人多的时候,挂了个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无聊之下,我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怜兮兮的看了看他。他抚了抚我的头,底下轻轻地在我脑袋上亲了一口,便走到售卖机旁给我买零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