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一问,我顿时慌了神。我原本计划周密的行动都是基于对方不会看到我手中的东西这一基础上的,假如这都不存在了,我的计划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此时我的脑中在飞速地运转着,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羽毛,左手,血迹,塑像……羽毛!想到这里我赶紧伸手去摸放在右边口袋里的羽毛,什么都没有。我心一凉,整个人靠在储物格上,都有些站不稳了。
面前的赵教授缓缓走到一边,打开了墙壁上的开关,屋子瞬间就变得无比明亮。他望着脸色煞白的我,脸上充满了玩味的笑容。
“吴主编,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吗?”他走到我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根熟悉的血红色羽毛。
额上的汗珠顺着我的脸颊滴到了脖子里,凉凉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不停地咽着口水。
“姑获鸟的羽毛。吴主编,看来你也不是简单人。”他拿起手中的羽毛,照着灯光仔细地盯着它。
我抱住塑像的手一紧,难道眼前的这个人也知道姑获鸟羽毛的作用?见我不回答,他淡淡地笑了几下摇了摇头,便把手中的羽毛收了回去,反光的镜片下显现出一双苍老却炯炯有神的眼睛。
“羽翼之下,生者不可见。”他念念有词地说道,“不过吴主编,这样的结果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我下意识地问道。
“这只姑获鸟,一旦把羽毛交给你,说明她已经把自己的魂魄托付给了你,只有这样,才能发挥羽毛的功效。你是个特殊的人。”他这么说着,我却感到这话听起来有些熟悉。梦中的红衣女子,不也是这么说的吗。这特殊,究竟特殊在哪里?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赵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放松点,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因为叶佳禾事先就跟他说过,无论我需要怎样的帮助,他都必须无条件的配合我。我一惊,没想到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我还傻傻地想自己单干呢。
既然危险解除了,我也就没那么紧张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赵教授从一旁的储物格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箱子,帮我把塑像装了进去。这个箱子是叶佳禾给我准备的,据说不管用什么工具检查照射都不会出问题。我在感叹了一下叶佳禾公司的高科技后,突然想到赵教授还没有把姑获鸟的羽毛还给我。
“赵教授,既然你知道我是在帮叶佳禾办事,那就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吧。”
他笑了笑,似乎知道我会这么说,不慌不忙道:“还给你可以,但你要先告诉我,叶佳禾为什么要这么帮着你?”
听完这话,我有些疑问。既然叶佳禾让他不遗余力地帮助我,那她就应该告诉赵教授这其中的缘由。现如今赵教授并不知道协助我的原因,就说明叶佳禾不是在拜托他,而是在命令他,他肯定有什么把柄落在叶佳禾的手里。这么一想,我心里有了一些把握,假如我把事情如实地说出来了,这老头有可能会反过来制约叶佳禾,到那时候也不见得他一定会保全我,我最后可能会落得个腹背受敌的境地。
“她为什么帮我,难道你不清楚吗?”我想了一下,反问道。听完这话,他的表情从轻蔑变成了疑惑,我能感觉到他内心情绪的变化。这招奏效了。
“毕竟我也是知道那件事情的,你别忘了。”我的表情虽然镇定,但内心早已翻云覆雨。是死是活先赌一把,不行再把事实说出来也不迟。
没想到我脱口而出的这一句话竟然有了奇效,他的表情马上从疑惑变成了惊讶,直到最后定格在了恐惧上。他立马拿出放在口袋里的羽毛,不情愿地交给了我,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你既然知道真相,上次还能演得那么像,不愧是帮叶佳禾办事的。”说完,他离开了储藏室,让我走之后把门关好。
“东西用完尽早拿回来,我会尽量帮你拖时间的。”他留下了这句话。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身体里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我抱着手里的小箱子走出了n大,打车一路直奔火车站。在回家的路上,我不停地思考着刚才与赵教授的对话。
关于姑获鸟羽毛的传说,我没有在网上找到过一丁点痕迹,但他却似乎很是了解,连我不知道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想必他也不是普通人。另外,我随口威胁他的话,他竟然信以为真,那我胡诌的“那件事”必定是存在的,且威胁着他。赵教授到底有什么把柄在叶佳禾手里?我突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这件事情的漩涡中,并且越陷越深。
深吸一口气,我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着的景致,思绪飘飞。列车没过多久,已经驶入了c市境内,望着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我不禁有些恍惚。上一次回家,是很久以前了吧。
提前回家这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跟爸妈讲,看到我出现在家门口,他们俩又是惊又是喜,忙把我迎了进去。上次说过,我和秦初一是发小,两家住的很近。但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爸妈在市区买了房子,我跟着他们搬了过来,留爷爷奶奶住在老屋。而秦初一一家在乡下有着大片的土地,依旧扎根在那里。
我妈见我手上有伤口,立马拿出家里的药箱,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帮我包扎了一遍。一边包扎,一边数落我的不小心,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说着说着,又扯到让我回家乡找工作这个事情上来,我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说自己才升职,还能拼呢。妈妈嗔怪了几句,也就随我了。虽然妈妈、舅舅和阿姨三人都是医生,但妈妈和阿姨已经不怎么上班了。我妈从三甲医院离职后去了社区医院,在那里从事老年人体检工作;而阿姨则彻底丢弃了老饭碗,忙着帮开网店的姐姐进货出货;只有我的舅舅,依然待在市重点医院,如今已经升任为科室主任了。
收拾好一切,我又给秦初一发了个信息告诉他事情都十分顺利,东西已经拿到了。跟下午一样,这小子依然没有回我的信息。我心想他应该还是在忙陆遥的事情吧,也就没给他打电话。泡了个热水澡后,我早早地便入眠了,准备明天一早就去秦初一家找他们。也许是一天高度紧张之后的疲惫,让我一下子陷入了沉沉的梦中。
……
“滋滋……”
“滋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放在床上的手机给震醒了。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后,看了一眼身边的搜集,屏幕上显示的十点多立马把我的瞌睡虫全都打飞了。我紧张地看着手机,上面已经有好多个未接电话和信息,清一色都是秦初一发过来的。我赶紧下床洗漱,看到客厅里妈妈和爸爸已经穿戴整齐在等我了。
“恙恙,起来了啊。”看到我,妈妈满脸都是宠溺的表情,“看你工作累的,我都不忍心叫你起来。我已经跟爷爷奶奶说了,今天去他们家吃饭。”
我本想自己先赶去秦初一家,没想到今天一家人都要去乡下。我赶紧换好衣服,坐着爸妈的车到了乡下的老屋里。
c市是一个二三线小城市,正处于卯足了劲儿的发展阶段,在乡下还留有许多田地。这些田地大多承包给了专人运作,有很多都是机械化产业了。一路上,大片大片的田地映入我的眼帘,我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小时候。
爷爷奶奶家就在乡下的小镇上,有着最原始淳朴的小吃街,是我小学放学的必经之路。到了家,我一时间忘记自己是回来干嘛的了,一直都跟站在门口迎接我们的爷爷奶奶打招呼。两位老人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我了,如见看我自己一个人在大城市立足了脚跟,都为我感到十分骄傲。许多小时候看着我长大的邻居也都来问候我们,我被这温馨的场景给感染了,全然忘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对了啊恙恙,小一已经在屋里等你很久了。”奶奶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你跟小一看上去,还真是般配呐!”
“说什么呢奶奶。”我道,“秦初一那小子什么时候来的?”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比你早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秦初一嚼着我奶奶做的红烧肉,贱贱地笑着:“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