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斐的建议,宋一一露出自嘲的表情,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两眼,不断地摇头。
“我这是拿手机照的,设备不专业,拍摄纯属自由发挥,没什么技术性可言,自己看看得了。参加摄影大赛,我可没那个勇气,要不然那些拿长枪短炮的专业人士不骂死我。”
“话不能这样说,照片好有时候和技术没半毛钱关系,象征希望工程的‘大眼睛女孩’那张照片,感动了多少人?但是谁能想到那张照片是由一台类似傻瓜相机拍出的,再好的相机,再好的技术,再敏感的眼睛,如果碰不到好的素材,那也是白搭。相反,我觉得你这几张照片挺好,你这手机算高端的,像素也高,我觉得能参赛。”
“说得也是那么回事,我有点心动了,那就报名试试?”
“试呗!不得奖拉到,反正损失不了什么!”
宋一一却笑起来:“你说我万一得了奖,那些所谓的专业人士岂不是要气炸了,会不会把相机、镜头直接摔了?”
“有一句话这样说的——单反毁一生,摄影穷三代,那些发烧友的投资太大了。花了那么多心思没获奖,被你一个小毛孩把奖摘了,肯定气不过,但是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况且获奖只是咱们的一个奢望,抱着参与参与的态度玩玩就行了!”
不一会儿,菜就做满了一桌,看到菜将要上齐,老革命派宋一一去请鲁放。
这一个多月,基本上没多少联系,宋一一觉得和鲁放都生疏了,在门口踟躇了很久才走进去。
鲁放家里多了一台电脑,连上了网,正在跟前快速敲击着键盘,达到了忘我的境界,连宋一一进来也不知道。屋子里的陈设没变,鱼缸的两条鱼仍然在,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两条。
“鲁放!”
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他竟然往天上看了看,好像这个声音来自外域,虚无缥缈,一点都不真实。他摇了摇头,继续盯着电脑敲击键盘,直到第二次呼唤才往后看了看,笑容跃然于脸上。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出现了幻听!”
“写了多少了?有人看吗?”宋一一瞅了瞅电脑上的文字,却没头没尾看不出个所以然。
“还行,有几个人看,昨天还有人给我打赏了一百块钱,把我高兴坏了。”
“你能分多少?”
“50,我和平台一人一半!”鲁放把电脑合上:“是不是来叫我去爷爷家吃饭?咱们走吧!要不然他们该等急了。”
“好,我推着你。”
来到老革命家,大家已经坐好,围着一张方桌,上面放着各种诱人的酒肉菜肴。东边挨着爷爷的地方空出一个稍宽的位置,正好可以放下轮椅,宋一一便把鲁丘推在了那里。
等宋一一也在马胖子身边坐好,老革命把酒端起来:“孩子们,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也已经开始。三六九往外走,今天初六,按说是往外走的日子,你们这些年轻人还在村里陪我们这些老人。我打心眼里高兴,柳泉村因为有你们才有希望,因为有你们才能往前走。来,咱们把这一杯酒干了,祝你们新的一年高高兴兴、快快乐乐。”
“爷爷,你咋不祝我们发大财?”马胖子笑着说道。
“发大财不一定高兴,但是高兴、快乐一定有喜事,喜事可以是发大财、行大运,可以是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也可以是家庭幸福、百子千孙。它包含的东西多,我觉得比祝你发财这个词好,你们说呢?”
“没错,爷爷说的对,我们喜欢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宋一一笑嘻嘻说道。
鲁丘点了点头:“爷爷这个祝福比较符合实际,在每个人身上都能实现,也包含乐观主义精神,比那些虚头巴脑的祝福好。”
张斐站起来:“我觉得鲁丘说得对,爷爷最棒!”
“宋一一也说得对,爷爷最棒!”马胖子懒得想词,套用张斐的句式恭维着宋一一。
鲁放笑了笑,把酒杯举到头顶,尽量和他们持平:“爷爷最棒,他们说得都对,咱们干杯!”
老革命一共提议了三杯酒,其中一杯酒代患有高血压的老伴喝,除了以上这个内容之外,还表达了他对年轻人事业、婚姻的祝福。说到事业的时候重点看了鲁丘、鲁放和马胖子三个人,而说到婚姻的时候则对宋一一和张斐多了些关注,其中的意思和道理不一而足。
三杯酒后,老革命的喝酒受到限制,年轻人统一给他制定了约法三章:酒不过二两、饭亦要少吃、茶可以多喝。
原则定下,马胖子站起来:“爷爷,谢谢你拿钱给我考驾照,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比亲人还亲。当大家都看不起我,嫌恶我的时候,你还把我当成自己的孙子,我不争气时打我骂我,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这一点,小胖子永远记在心里面,爷爷,我爱你!”
老革命摆了摆手,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小胖子,你讲礼貌我不反对,别动不动就爱啊情啊的,我浑身麻的不行!”
大家一起笑出了声,却共同喊着:“我们也爱你,爷爷!”
“得,我还逃不过去了,来,喝酒!”端起酒杯欲喝,却被宋一一劫走,换成了茶,老革命只好烫着嘴抿了下茶。
鲁丘也站起来:“爷爷,我也该感谢你,今天和大家爆个料,我的厨艺全是跟爷爷学的。艺多不压身,爷爷说有时间就得多学本事,能学什么就学什么。五哥行动不便,爷爷就让他说看书,多写点东西,我干不了别的,厨艺之外也让我多看书。村里的每个年轻人,都得到过爷爷的帮助和指导,这个大恩我们真不知道怎么报答。”
“我也说两句,前不久我手机坏了,写不成小说,爷爷拿出自己的大棚收入给我买了一台手提电脑。另外,他还和鲁支书一起帮我架好了网线,在各种方面支持着我的梦想。爷爷,我是下不了轮椅,要不然我非得给你磕几个响头。”
当一切呈现在眼前,宋一一和张斐惊呆了,原来他们的所有职业规划都得益于老革命。加上之前的那个试验菜园,老革命几乎为村里的每个人都找到了致富出路,对此她们俩觉得说任何话都略显苍白。
老革命却说道:“孩子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就是把你们叫过来吃顿饭,怎么成了对我的表彰大会,我不需要这些,也用不着你们这样做。当初县里要进行生态移民,是我拦着不让走,这个责任我得负,必须得为你们找到另外的出路。要不然把你们留在这个地方吃苦,我不成为全村的罪人了吗?这一点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