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溪口位于柳泉村西面,柳溪在此处突然变的宽阔,形成一个上下细、中间宽的葫芦口,因此得名老溪口。它居于柳溪村和柳泉村中间,是一片约有5亩大小的狭长地块,由于常年没人耕种,上面长了一层茂盛的杂草、灌木丛。
有水有草,自然少不了各种鸟儿,不定哪个灌木丛里就有一个鸟窝,突然窜出来吓人一跳。
他们又迎来了一些新客人,包括一辆运载着钻井机的大型卡车,四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人。
鲁支书眯着眼睛看着打井机从卡车上缓缓走下,走向预先设定的打井位置,穿过打井机管道间的缝隙,他能看到柳溪村村支书田有明也在眯着眼睛看着。两个人的眼神碰到一起,第一次向彼此笑了笑,虽然很官方,却好像经历几个世纪对立后的首次握手,意义非常。
打井机是柴油动力,一个小时后,机器开始轰隆隆地响起来,柴油内燃机的响声和气压钻机的响声交汇在一起,几里外都可以听到。
扬起的尘土正好飞向柳溪村一方,田支书赶紧穿过荒地来到对面,扑打着身上、脸上的尘土。
鲁支书走过去帮他一起扑打着,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田支书,欢迎你来柳泉村!”
田支书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脚下的土地,回望了下荒地那边说道:“迈过这片荒地不容易啊!花了足足有上百年的时间,鲁支书,也欢迎你去那边转转,柳溪村风景不错!”
“看得见,看得见,以前是没胆子去,既然田支书发话,就是住上几天也不会挨打了吧?”
“我这不是也没挨打吗?”
两个人同时大笑,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无比深情地望着对方,似打小分离的亲兄弟重逢一般。有了这眼井,那片荒地好像在瞬间消失,两个村紧紧挨在了一起,像极了肩头的两个膀子。
田支书被邀请到村委大院,进了鲁支书的办公室,那袋用皮筋扎住的茶叶又拿了出来,后者亲自沏茶。
“来来来,喝茶,平时我都舍不得喝,非得来了贵客才拿出来,”鲁支书把茶杯端到田支书手里:“你是柳泉村百年来最尊贵的客人,今天把这茶叶喝完我也不心疼。”
“谢谢,谢谢!鲁支书过奖了,名山大川我也没少走,但是这儿是我梦里都想来的地方,今天梦想成真了。”
破冰之旅,总是伴着对彼此肉麻的恭维,但是联想到曾经的风风雨雨,这样的恭维好像怎么肉麻都不过分。用好话开个好头,沉默几秒钟之后,两个人开始商谈实际内容。
“鲁支书,之前你们村的大学生村官张斐和我大概定了下咱们的分工,关于打井方面的。”说到这里,田支书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没想起来谈,今天咱们是不是定一下?”
“哦?还有什么方面没谈!”鲁支书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这口井的归属问题。”盯着鲁支书的表情,田支书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是,这件事主要是你们在做,也是柳泉村一手促成,但是那块地不是有争议吗?”
“依田支书的意思,这口井的归属该怎么分配?”鲁支书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
“鲁支书别误会,这不是我的意思,是村里那些长辈老汉共同商议出来的。”田支书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透露着精明:“这口井归两个村共同拥有,也别谁多谁少了,每个村都占一半你看怎么样?”
鲁支书指着田支书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田支书知道打井的钱哪来的吗?”
“县财政上给拨的啊!那天张斐说了。”
“对,县财政给的钱,政府买的单,那这口井还和咱们两个村有关系吗?这是属于政府的,属于国家的,田支书,你还是别在井的归属上费心思了,没用!”鲁支书说着说着又笑起来。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田支书悻悻然摇着头:“都怪那帮老汉,太能算计,结果让我在这里出丑。鲁支书,你就别笑了,笑得我心里瘆得慌。”
好不容易再次止住笑,鲁支书给田支书续上茶:“没事,没事,有时候这些东西我也搞不清楚。前两天,村里有人还想把村委大院的那盘石磨搬走,说那是当年他爹赶着牛车运来的,应该属于他。我就火了,我说这村委会还是我经手盖的呢,是不是也属于我?田支书,你说属不属于我?”
“求你了,鲁支书,这事过去吧,行吗?”田支书脸都红了。
“不闹了,不闹了,咱们说点正经事。”鲁支书把烟袋解下来点上抽了两口:“虽然不属于咱们,但是这井的维护和使用肯定归咱们两个村,还有打井、建水塔、买水泵的事,多着呢!你看咱们是不是搞个合同、协议什么的,省得再因为这些烂事闹矛盾,得不偿失。”
“好啊!这是正经事,两个村各管什么事写清楚,以后有了不同意见也有个依据!”田支书当即表示赞成:“之前我和张斐那个小姑娘谈好了,打井的事你们负责,建水塔和买水泵、水管的事交给我们。”
“对,张斐和我说了,还直夸田支书通情达理。打井的事就这么规定,那么后期维护上你看怎么办?到时候肯定要往老溪口扯电,涉及到电费的分担、各种设施的维修、维护,长期运行下去费用也不少。”
“那就每个村一半呗!扯电的事就归柳泉村吧!我们村的电不够用。”田支书尽最大程度笑着,牙都露了出来,好像笑容能论斤卖似的。
“维护、维修费用每个村一半我同意,扯电的事我们村来办也没问题,但我有一个条件。”鲁支书又给两个杯子各续了茶水:“到时候用起水来,免不了有用的少的,有用的多的,咱们不准在这方面有矛盾、打官司。”
田支书挠着头想了半天,觉得柳溪村人口还多一些,吃不了什么亏:“一言为定,就这么办,我知道鲁支书也为两个村的和睦共处费心,咱们就把这条写进协议里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