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浴缸,一层水汽氤氲,在眼前缭绕,仿若梦境。
朦胧之中,杜若淳那张写满诚意的俊脸虽然近在眼前,却一点都不真实。他和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对于她来说,都不真实。
杜若淳怎么可能会爱她?!那个曾经说,这辈子非施染不娶的杜若淳,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他怎么可能对她说出那样深情的话来?
看着一脸呆滞的莎莎,杜若淳苦笑,他还以为她会很感动的来着,居然是这副模样!也不禁气恼自个儿太沉不住气,居然这么快就说了!
莎莎那如刀刻般清晰的双眼皮,终于眨了眨,目光里有了神采,“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她淡淡地问,一双大眼看着他的俊脸。
杜若淳懊恼,“没说什么!你没听清楚最好!可恶的死女人!”他松开她的双肩,轻轻地捏了捏她的鼻头,又爱又气道。
莎莎垂头,可他刚刚说的话,越来越清晰,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他说,他爱的人是她!
他娶她,是因为要把她占为己有!
莎莎的心口“咚咚咚”地在响,心跳如雷。
“你说,你爱我?”她抬起头,一双大眼水汪汪地看着他,里面闪烁着惹人心怜的泪光。
杜若淳居高临下地垂着头,俯视坐在满满的一缸水里,清水芙蓉一般的莎莎,真是忍不住想立即冲进去,用行动证明,他对她有多,爱!
爱,不仅仅是柔体上的契合,也是内心深处的一种渴望。
“你不信?”他弯腰,宠溺地看着她,幽幽反问。
“我不信!杜若淳,你又想干嘛?好好地骗我.干嘛?我没什么值得你骗的!我不信你爱我!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莎莎越说越激动,问到最后,大声地反驳他。
因为在他面前太不自信了吧,所以,当他说爱她的时候,她才会如此不信!
杜若淳被她的问题堵得哑口,他苦笑,“我还想问你呢,我骗你干嘛?!你这蠢女人!没什么值不值得的,我TM就是爱上你了,说不清什么值不值得!”
他没好气道,边说着,边脱掉背心,浴.室里太燥热了!
莎莎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喃喃地念叨“我不信,我不信……”
从最初到现在,她都没有过一丝的幻想,幻想杜若淳会爱上他,从来没有,就是那么自卑,连幻想都不敢有!
她还不信!
杜若淳苦笑,正欲开口,见她那只刚割破的手,正浸泡在水中,他紧张地皱眉!
一把将她的左手给拽了出来,白色的纱布早已经湿透!
男人蹲了下去,左手握着她的左手,右手扯掉纱布,眉心紧皱,“这样个泡法,伤口不会发炎吧?”他担忧地问。
莎莎坐在温暖的水流里,呆呆地看着动作温柔的男人,看着他一脸担忧且温柔的样子……
纱布被他小心翼翼地撕了下来,被剪刀割破的指头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条伤口,在水里泡太久,她整个指头都泡得发白,皮肤皱巴巴,伤口裂开,没有流血。
男人心疼地看着这道伤口,“这伤,是因为我,不小心弄的,对不对?”
莎莎回神,刚要冲动地回答:“是”。
理智上,克制住了。
“才不是。”她撅着嘴反驳,看着他一脸关心她的样儿,原本酸酸涩涩的心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窝心的温暖。
她的语气里,略带小女人的撒娇。
“我家那个老太太,专坑儿子!还说你是为了我,割破手指头的!害得我白高兴一场,还对你表白了!”说了就说了吧,他好歹是个奔四的成熟男人了,有什么拉不下脸的?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莎莎这下才真正地相信,杜若淳确实说了爱她的话,虽然,她还没完全相信他的爱。
老太太哪里是在坑他,分明是在帮他!
“别再把这只手放水下了!我去找纱布给你重包!”他沉声说完,站起身,走去了门口。
看着他的背影,她发着呆,待他的身影刚消失,莎莎连忙伸手拍打自己的脸颊,“没做梦,没做梦!”
杜若淳,真的对她表白了!
她以为,早已对他无动于衷了的心,突然间,悸动了起来。
酸酸涩涩中,透着甜美的甘甜……
他很快回来了,她立即收敛花痴的表情,抑制那股喜悦。穿着衬衫、西裤的杜若淳,在浴缸前蹲下了,白衬衫袖口卷到了手肘的位置。
“有碘伏棉球,擦擦,消消毒。”他自言自语道,用镊子从瓶子里捏出一颗褐色的颠覆棉球,轻轻地按上那条小伤口。
“嘶……疼……”伤口沾上了碘伏,刺激着,钻心的疼,她倒吸口凉气,皱着眉道。
杜若淳连忙吹着伤口,“马上就不疼了,忍着点!以后臭小子的手工课,都交给我!不许你帮他做!”
他沉声道。
她不说话,只是呆呆的,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正在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自己的杜若淳,又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又受宠若惊……
她以前在他面前,一向是个独立的,聪明的,懂事听话的女人,从不会向他撒娇,也不会像女朋友使唤男朋友那样使唤他……
他会照顾她,但,都是他主动的。
“你发什么呆?”已经帮她重新包扎好伤口了,杜若淳看着发呆的她,沉声问。
莎莎回神,连忙摇头,“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你一只手,还能洗澡?我帮你!”杜若淳理直气壮道,她泡在水里,水面随着她的小动作,小波浪滚滚流动,水面下,诱人的惷光若隐若现。
莎莎的双颊顿时就红了,居然不想赶他出去,只是垂下了头。
他坐在浴缸边,拿着毛巾,伺候她沐浴起来……
——
“讨厌!我不需要你帮我洗了!”哪里是在帮她洗澡,分明就是在撩她!莎莎不傻,一把拍掉了他的咸猪手,气恼地反抗道。
杜若淳一脸的无辜,“老婆大人,又怎么了?”
那个“又”字音调拔得很高,总之呢,这个澡洗下来,她不许他碰这,不许他碰那的!
“你出去,我自己可以冲!”她板着脸道,可不想被他为所欲为。她要冷静,不能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
她的排斥,教他很是郁闷,想到她还不爱他,大男人心里难以平衡。
“依你的!什么都依你的!不过,莎莎,有一个原则,你得给我守好了!那就是,从今以后,不许你再想牧歌了!”他说完,没等她的回答,迅速出去了。
看着他那匆匆的背影,莎莎笑了。
“我曾经,深深地爱过你。可惜,你不知道。”她喃喃地说道,闭着双眼,深深吸了口气。
以前,是爱过他,现在呢?还爱着吗?
她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心。
也不明白杜若淳的心。他真的就能不爱施染了?那么多年……
不过,她也曾爱过牧歌那么多年呢……
——
寂静的深夜,有点赌气的男人,背对着她睡着,莎莎看着他的身影,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克制不了心里的那点悸动,挪动身子靠近他,从他的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她的脸埋在他炽.热的光.裸的背脊里,安心地闭着双眼,一呼一吸之间,尽是他身上那暖融融的男性气息……
满心失落的杜若淳,在被她抱住的瞬间,身体僵住了,有点震惊。
这些天,两人每晚都同床共枕,可她都躲他远远的,今晚,她却……
“莎莎?”他试探性地喊,她是不是睡着了,才主动过来抱他的?
她听见了,装作没听见,装作睡着了,继续轻轻地抱着他的腰。杜若淳以为她睡着了,苦笑,他轻轻地翻了个身,将她搂进怀里,低着头,在她的额头上宝贝似地吻了吻。
这样并不够,头往下蹭,双.唇找到了她的小.嘴,幽暗的冬夜里,他吻住了她的小.嘴,越吻越放肆,火舌喂了进去,那大手也在她身上不老实起来!
这色.狼!
原来,他一直都在夜里趁她睡着的时候,对她亲.亲摸.摸的!莎莎又气又恼!
不过,在她就要发怒的时候,他的唇.舌离开了她,不老实的大手也收敛了。
“总有一天,我要你死心塌地地对我,每天缠着我要我X你!你这个没眼光的蠢女人!”杜若淳低声道,然后拥紧了她。
莎莎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也听到了他的话。
心里美滋滋的,当然了,想到他以前有施染在场的情况下,对她无视的可恶,那股不甘也酸了她的心。
——
两人一起去医院看望施染,是杜母叫的。姜还是老的辣,关于对付这些野女人,杜母似乎很有一套。看来,她公公年轻的时候,烂桃花也不少。
“要不,我们不去了吧,要是把施染再气出毛病来,你又要心疼了。”车上,莎莎突然开口,对一旁在看新闻的杜若淳,幽幽地说道。
“What?”杜若淳一脸的疑问,丢掉平板,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杜太太,要不,你试试,看把她气死了,我会不会心疼!”
说话间,车已经停下了。
莎莎没说话,只是白了他一眼。
两人像模像样地拎着果篮到了施染的病房,这病房还不是单间,一间病房有三个床位。
到了病房门口,莎莎故意让杜若淳先进去,他是被她推着进了病房的。
坐在病床.上的施染见到杜若淳进来,如死灰一般的双眼里,立即神采焕发!
“肚子!你来了——”施染激动道,她戴着口罩,只露出鼻梁和双眼。
杜若淳在心里冷哼,这个一直把他当备胎的恶心女人,现在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儿,当初呢?
他刻意走近了她两步,施染居然倾身上前,投入了他的怀里!
杜若淳连忙神展开双臂,“施染,你这是干嘛?我老婆也来了!”
这时,莎莎立即推门而入,施染慌张地从杜若淳怀里离开,诧异地看着一脸微笑,怀里捧着鲜花的莎莎进来。
“施大小姐!听说你被车撞了,我跟我老公一起来看看你。”莎莎一脸大方的微笑,笑着道。
看着坐在病床.上,戴着口罩,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很难跟当年去她专柜,看也不看她一眼的高冷女人联系在一起。
隔壁两张病床都是空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施染讪讪的,对莎莎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谢谢。”施染垂下头,喃喃道,装作一副很落魄的样儿。
“老公,施大小姐怎么能住条件这么差的病房呢?你去找找医生,我们帮她换个单间病房,好不好?”莎莎一副很善良的样儿,大方道。
第一次听莎莎叫他“老公”,杜若淳懵了,一双漂亮的眸子目光灼灼,热切地看着她,感觉心都要化了,不管她说的是什么了,连连点头。
“好嘞!老婆!”他说完,放下水果篮就出去了。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儿,施染的心在抓狂。她想起了以前,杜若淳跟孙子一样追着她的时候,那时候,这莎莎算什么?
不过是他的炮.友,只要她出现,杜若淳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杜若淳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两个女人。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没想到,他会因为孩子,娶了你……”施染幽幽地说道,语气里夹着对莎莎的嘲讽。
言外之意,杜若淳居然会娶她。
幸好,杜若淳昨晚对她表白了,不然,听着施染这样的话,她会更不舒服。
“施小姐,他昨晚对我说,是因为爱我才娶我的。”莎莎笑着道,施染戴着口罩,那双红肿的双眼,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她笑了。
“莎莎,你信吗?你会信一个爱了一个女人二三十年的男人,会爱上别的女人吗?”施染反问她道,“莎莎妹妹,你可不要被他骗了呀……”
她故意往莎莎的痛处踩,早就知道,莎莎爱杜若淳了。
这女人,果然够婊!
莎莎在心里冷哼,真不明白她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的,不过,她确实连自己的脸都不要了,非要整成别人的模样。
“我当然相信我老公了。一个男人,固执地喜欢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喜欢几十年,那女人心里还惦记着别人的老公……我信他,不会那么作践自己,去爱一个不值得自己爱的女人!”莎莎嘲讽她道。
施染紧紧握拳,“你在骂我?”
“我可不敢,施大小姐您可别对号入座啊!不过呢,我老公是个男人,不是一条狗。你要是觉得,他还是那个能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杜若淳,那你就错了!”
“莎莎!你当初就是他的一个炮.友,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你以为他真的会爱你这种身份卑贱的女人?做梦吧!”
莎莎虽然心里气得发抖,但是,仍然笑着,“身份卑贱……说得好像您的身份多高贵似的,怎么生病了,还住这普通病房呢?”
施染气得扬起手就朝着她挥去,这时,杜若淳推门而入!
“你想打谁?!”男人凶神恶煞地对着病床.上高举着一只手的女病人恶狠狠地喝。
他将自己的女人护在了身后。
施染呆呆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肚子……我……她故意刺激我……在我面前得意……嘲讽我……”施染怯生生地委屈地说道,垂下了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莎莎没有辩驳,她就是要看着施染怎么继续编瞎话,看杜若淳怎么处理。
“施大小姐,当着我的面,你这么说我老婆,是几个意思?你还真把自个儿当根葱了?以为我会为了你教训我老婆?真TM搞笑!她是我老婆,就算她无法无天,我杜若淳也罩着她!”杜若淳大声道,将莎莎紧紧地搂在怀里。
施染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呆愣愣地看着对她只剩下一脸鄙夷的杜若淳。
“老婆,施大小姐这么怼你,我看,这单间病房也免了吧!有那钱,还不如丢给路边的乞丐!我们走!”杜若淳霸气地说完,拥着莎莎就走。
“我杜若淳当年也是瞎了眼了,喜欢这么个白莲花!”他边走边自我嘲讽道。
“老公,别这么说自己,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一两个人渣啊!”莎莎连忙说道,夫妻俩在施染的眼里,恩恩爱.爱地离开了!
病床.上,女人双手紧紧攥着,恨得咬牙切齿。
——
“啊!”明明该去电梯里的,杜若淳却将她拽到了医院的楼梯间,莎莎惊呼一声,被他按在了墙壁上,“你干嘛啊?!”
“杜太太,刚刚,你喊我老公了……叫得真好听,再叫一声,我听听!”杜若淳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亲密无间,他沉声道。
“不叫!在施染面前我是故意叫的!”她拽拽地拒绝,刚刚在施染面前,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她心里的不平衡也平衡了许多。
“叫得那么顺口,我不信,肯定在心里悄悄地叫我好多次了!”他厚脸皮地不要脸道。
“你想得美!”莎莎气呼呼道。
“还有,刚刚说瞎了眼那句,我也是在施染面前故意那么说的,实际上,你就是瞎了眼了,不对,是双眼糊了屎了,才会爱施染那种女人!”莎莎大声地说完,猛地把他推开,说的话虽然有点粗俗,但是,十分解气!
杜若淳气恼,“莎莎!你给我站住!你居然敢那么骂我!”他边追边喊。
“明知道施染心里有四哥,你还爱着她,杜若淳,想起你当初在施染面前那贱兮兮的样子,我对你就喜欢不起来!”那可以说,是她的心理阴影!
杜若淳苦笑,“那你当初怎么不拦着我?我哪会想到今天会娶了你?!”
拦着他?
她当初有什么资格?
莎莎不说话,一直沿着楼梯往下跑,杜若淳跟在后面,没两层就追上了她。
两人皆气喘吁吁,莎莎被他从背后抱住了,“可逮着你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讨厌你!”她不停地吼,声音很大,在楼梯间里有回声。
“这么生气,是不是喜欢我?”杜若淳笑着问,将在怀里挣扎着的小女人紧紧抱住。
“谁喜欢你这头瞎了眼的蠢猪?!”莎莎气愤地反驳,“杜若淳!以后别再让我看到施染这个女人!看到她一次,我会膈应一次!会想到你以前是怎么对她好,怎么把我当空气,当炮.友发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