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睡着了吧?
才会说这样的,听起来像幽怨的话,令她为难、纠结。
他的话,犹如石沉大海,没得到她的半点回应。
她装睡,不回应。她是心疼这个大男人的,明明奔四十了,却像个孩子一样,没有安全感,无比害怕失去她。
她又不怕失去他吗?
当然怕!
只是,他说的唯一,未免有些极端。
儿子、工作和他之间,根本没有冲突,昨天发生的事,只是小概率事件,在医院,除了偶尔的医闹,她很安全。
是他担心过剩了。
——
一早,她被病人家属打来的电话吵醒。
“好!我马上到!”她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插.进长发里,将刘海往脑后撩,病人家属的话已经让她了无困意,挂了电话就下床,不知什么时候起来的韩遇城刚好从卫生间出来。
他沉默,走去了衣柜边,推开衣柜上的滑门,从里面挑衣服。
明显还在跟她怄气。
“老公,我的一位小病人,前不久刚做完肾移植手术,今天早上出现了点情况,家长让我过去一趟。那小男孩才九岁大啊,好不容易做了手术,万一因为我照顾不周,出问题怎办?我对得起人家吗?”她上前,走到他身后,直接将他抱住,好言好语,撒娇的语气。
作为一名医生,怎能没有责任心?那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这个主治医生不能有半点马虎,不然,毁掉的就是一个家庭。
“你去就去,跟我说什么?!”他沉声道,语带不悦,他要是还执拗不肯让她去上班,岂不是成了一刽子手了?
他韩遇城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没有大义的男人,他曾是一名军人,现在是一名有社会责任心的企业家!
“老公,谢谢。我保证,以后会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注意休息的!如果,中国各个医护家庭的家属不支持医护人员的工作,那咱们中国还有医生吗?没有医生,大家怎么治病?”她柔声道。
韩遇城没吱声。
“你好好想想清楚啊,记得我要做第一台手术的时候,很紧张,很没自信,是你鼓励我的,给了我底气和自信!我最需要你的支持了!”她说完,松开他,跑去了卫生间,以最快的时间洗漱,收拾好自己。
出来时,韩遇城已经不在房间了。
她匆匆下楼,出了门,一辆已经发动好的轿车停在门口,司机站在后排座位边,正等她。
“太太,请上车吧!”
“好!”她上前,刚弯腰进去,看到了韩遇城,他正坐在车里。
“老公,你怎么也……”她皱着眉,韩遇城没理她,将一份打包好的早餐递给她。
她扬唇,“谢谢老公!”
说着,凑近他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他一口。
韩遇城仍然傲娇地不说话,面无表情的冷酷样儿一点都没变,她则喝着牛奶,吃着可口的三明治,边吃边问他:“你吃没吃?也吃点吧?来,喝奶!”
不怕他沉默,不怕他的冷脸,她将鲜牛奶奶瓶凑近他的唇边,吸管往他的嘴里塞。
韩遇城仍不肯张嘴,侧过头,丢给她一记白眼。
她只好作罢,脸上还噙着微笑,不怕死地开口:“你说我成长了,成熟了,而你,从32岁到39岁,这傲娇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生气就跟我赌气,不说话,装高冷!”她责备他道。
旁边的老男人仍然一身冷酷,她一直大喇喇地看着他。
他今天仍旧西装革履,穿着深色的昂贵的手工西服,打着领带,双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手腕上戴着百万的机械名表。
完美的侧颜,成熟的俊容,越这么花痴地看着她,她胃口越好,不停地吃,不停地咽口水。
刚吃完,丢进垃圾桶,没来得及擦手,她就忍不住偎进了他怀里,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吻他的脸颊。
猫儿似地黏着他。
韩遇城嫌弃地别开头,“死开!一嘴沙拉味儿,牛奶味儿!”
他故作嫌弃道,还拉不下脸。
“就不!”她耍赖道,手指点着他零毛孔的脸,他的皮肤状态保持得不错,紧实,不见皱纹,只有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可见,平时很注重保养。
韩遇城不再理她,如尊雕塑般,一动不动,任由她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的。
“我昨晚做了个梦,好几年前的梦,那时候我还在上学,走在学校主干道上,一辆黑色轿车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惊鸿一瞥间,我看到了后座上的男人,正抽着烟,男人味十足……”她抱着他,笑着说道。
韩遇城挑眉。
“不想知道这男人味十足的男人是谁吗?”她仰着脸,花痴地看着他的俊脸,问道。
他仍然不吱声,即使心里已经泛着酸了!
“那我不告诉你了!”她气恼道,“啊……我还记得,梦里,惊鸿一瞥时的那股心悸的感觉呢,怦然心动,真是美妙!”
故意说道,男人的脸色一点点地绿了。
但他就是憋住不问她。
很快到了医院,她准备下车,韩遇城先下去了,走到另一侧,帮她开了车门。
“你不会是要跟我一块上班吧?我可不想身边随时跟着家属!”她笑着道。
“你想得美!”韩遇城白眼她道,牵了她的手,去了医院。
到了外科楼层,她下去,他却没有出电梯。
“老公!我梦里的男人,当然是你!笨蛋!”电梯门合上之前,她冲电梯里的他,大声喊,喊完就后悔了,因为几个护士正盯着她看,她连忙故作镇定地去往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她已经化身一名专业、冷静的女外科医生了,不似车上那个猫一般黏着他,讨好他的小女人。
迅速去了病患阳阳的病房。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确定孩子没大碍,她也松了口气,“大姐,阳阳再出现问题,第一时间叫我。”
“何医生,谢谢你了,看到你,我们两口子就踏实了!”阳阳的妈妈握着她的手,眼眶里噙着泪花,感激道。
病患、病患家属对她的依赖感让她感受到成就的同时,也倍感压力。
她出了病房,正要去看看其他小病患的,在儿童游乐室外,看到了一个戴着口罩、手套,趴在玻璃上,正往里面看着。
“小朋友,你的家长呢?”看着小女孩的穿着,不像是医院里的小病患,她怕是哪家走失的孩子,蹲下,柔声问,她的手正要抚上小女孩的头,小女孩连忙躲开。
一双乌黑的清澈大眼,看着她,“医生阿姨,我有传染病,你不要碰我。”
何初夏蹙眉,因为小女孩天真的话,没有什么传染病是摸一下都不行的,不然,她早被隔离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人呢?”她柔声问,看不见她的鼻子、嘴,但从她露出的额头、眼睛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耳侧各梳着一只马尾,头发有点黄,但很顺。
“我叫蓝蓝,我跟奶奶来的,奶奶在看爸爸。”小女孩大声道。
蓝蓝……
她瞬间想起,她是谁的孩子了。
那个江湖外号毒蜂的恶徒,竟然是这个善良可爱的小女孩的爸爸,想到这,何初夏的心狠狠一紧。
传染病……
她现在知道这孩子是什么病了,那么一瞬间,她的血液停滞,悲凉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
绝望而惆怅。
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
比起她那十恶不赦的恶魔爸爸,她就是最纯洁的小天使……
她冲她伸出自己的素手,“蓝蓝,你的病没那么可怕,是可以跟阿姨握手的。”
小女孩仍然迟疑,不肯伸手,“蓝蓝,阿姨是医生,医生说可以,就可以,乖……”
她是多么渴望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玩耍,然而,从她出生,就注定了这一切的悲剧。
从孩子刚刚趴在玻璃上,那艳羡的目光,她便能体会。
小蓝蓝终于将自己戴着手套的小手,放在了她的掌心,这么热的天,孩子还戴着手套,“来,把手套也摘了。”
一只白.嫩的小手露了出来,她还想缩回手,却被她牢牢地握住。
“奶奶不让我见爸爸!阿姨,你是医生,我的病真的治不好吗?奶奶说……我就不该……活着……”小蓝蓝的声音越来越小。
儿子吸毒贩毒,还感染了艾滋病,传染给了孙女,作为母亲,一定很痛恨他。
何初夏十分同情也能理解这位奶奶的心境,但,这个小蓝蓝是那样的无辜……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可怜的孩子的问题,“可以的!蓝蓝,你的病会好的!”
只求医学能够再发达点,早点攻克这个病,早点出来HIV病毒疫苗。
警方找蓝蓝和她奶奶来,是要和毒蜂谈判的,蓝蓝奶奶不肯让蓝蓝进去,被何初夏说服,那个十恶不赦的恶魔,看到女儿时,一瞬间就变了。
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爱.女儿的爸爸。
她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湿.润,韩遇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跟她一起,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很快,毒蜂对警方坦白了一切。
“你没走吗?来医院又找我领导了?”穿着白大褂的她,和他送走了那对可怜的祖孙俩,面对他,她轻声问。
“不是。我找韩遇柏。”他淡淡回答。
“你还在怪二哥啊?我跟你说了,不是二哥的错,是我要给毒蜂做手术的!”这对兄弟,才因他以前生病,关系缓和了,这次不会又结怨吧。
韩遇城没说什么,下了台阶,走了。
她泄气地呼了口气,回了医院。
——
不敢加班,每天准时下班,怕惹他不高兴。
韩遇城还是很严肃的样儿,不苟言笑,无论她怎么讨好他,他都板着一张俊脸,只有在两个儿子面前,才会露出温和笑意。
“夏夏,爸爸叫你,下楼吃水果!”小韩韩跑来主卧找妈妈,刚推开门,就见着妈妈抱着那根钢管,姿势好奇怪。
何初夏吓了一跳,幸好不是他进来,“乖,告诉爸爸,妈妈不想吃水果,妈妈在锻炼身体。”
“哦。”小韩韩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老爸!妈妈说,她不想吃!”小家伙不紧不慢地下了楼梯,然后快速跑到爸爸的跟前,对他大声道。
“那她在干嘛?”韩遇城现在像是这个家里的大家长,不管两儿子还是何初夏,都由他管着,尤其这几天,那小女人很听话。
而这两个小家伙更是对他这个爸爸佩服得五体投地,崇拜他不已。
“夏夏,说,她在锻炼身体!好奇怪哦……像孙悟空抱着金箍棒!”小韩韩说着,走到茶几边,自个儿拿哈密瓜吃。
孙悟空?金箍棒?什么鬼!
韩遇城挑眉,暗忖。
没有立即上楼去一探究竟,陪俩儿子吃了水果,看完动画片,带他们去洗了澡,哄他们睡下,他才回卧室。
她这几天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只不过,他脾气傲,还不知怎么下这个台阶。
他像往常那样,推开卧室的房门。
魅惑的舞曲声传来,房间里,光线很暗,随即,他看到了已经多年不见的画面……
那根吸顶钢管上,女人如水蛇般,妖.娆地舞蹈,一头卷发舞动。
他愣了。
29岁的女人体力到底是不如24岁的时候,太久没跳,早就生疏了,尽管如此,她还是卖力地做着勾魂的姿势,已经累得不行,见他还愣在那不动,正在跳舞的何初夏,十分郁闷。
她身上穿着黑色抹胸,黑色平角短裤,一双及膝的高跟皮靴,嘴里叼着一支红玫瑰,不停冲他抛媚眼,他却像噙着一张禁欲脸,淡漠地看着,走了进来。
难道是她跳得太烂了?对他没一点吸引力?
韩太太十分沮丧!
“啊——”就在她失神的时候,手心一滑,钢管上甩了出来,韩遇城顿时大惊失色,迈开大长.腿,及时稳住她,但身子不稳,朝大床摔去。
男人健硕的身子结结实实地压住了她!
劳累、惊慌,使得她气喘吁吁,涂得妖冶火红的唇,半张开,鼻翼外扩,喘着粗气。
他火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此时此景,犹如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他们还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的时候。
那般心悸,心被她迷人的样子蛊惑了……
她却扁嘴,“我知道,你嫌弃我了,嫌我人老珠黄了是吧?我现在跳舞肯定没五年前好看了是吧?!”
她气呼呼道,别开头,心里十分沮丧,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是在东施效颦。
韩遇城回神,借着暖黄的灯光,打量着被压在身下的她,这张比五年前成熟了的绝美小.脸,仍然迷人……
“你让开!”就不该跳这破舞讨好他,因为他这几天都不跟她说话,睡觉的时候也不闹腾,只是沉默地拥着她入眠。
“嫌弃我,去找那些嫩的去!”
“韩太太,谁嫌弃你了?”从他一进门,看到她那妖.娆的样子时,他就已经欲.火焚身了好吧?还嫌弃她呢!
他眯着眼,睨着她的脸,视线下移,她脖子上还缠着一条黑色宽边丝带,打成了一朵黑色的玫瑰,一身黑色,双.唇却是大红色,十分性.感。
“你!我都快三十岁了,哪还能像二十岁那样!为了讨好你,我容易吗我?!”她还在为自己鸣不平。
“三十岁的你,成熟妖.娆,二十岁的你,青涩动人。各有各的美……”韩遇城抚摸着她的脸,夸赞道。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太太,现在,我要弥补五年前那晚的遗憾了!”他沉声开腔,唇几乎贴上了她的……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