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黑着脸:“所以……你这是醉了?”
他一说这话,顾青秋可就不服气了。
“谁说我醉了?”顾青秋努力瞠大眼睛,“闲王殿下,你好好看清楚了,我清醒得很!”
燕离嘴角抽了抽。
所有醉鬼都觉得自己很清醒。
他本来是有些事要与顾青秋说的,但和一个醉鬼说话,她醒了能想起来自己听到了什么说了什么吗?
燕离于是转过身:“算了,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顾青秋撇了撇嘴,“闲王殿下,瞧你这话说的,要是被外人听到了,指定会以为咱们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燕离咬牙:“所以,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清楚吗?”
顾青秋大为震惊:“怎么不清楚了?”
燕离看着这明显还有点迷糊的人,不由得挫了挫后槽牙。
倒是顾青秋,残存的酒意显然让她嘴上没把门儿,从前只敢压在心里的话,这会儿一不留意就这样说了出来。
“说起来……”顾青秋一眨不眨地看着燕离,“闲王殿下你长成这个样子,真要跟你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吃亏的还说不准是谁呢!”
燕离:……
他握紧了拳头。
将一个人放在了心上之后,只是按捺住将心中的情意表达出来,这本就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了,若是那个被放在心上的人,她还不知死活的撩拨……
燕离神色一缓,眼里带着微微的笑意,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带了点诱哄的意味。
“那……”燕离道,“既然不吃亏,那就是占便宜了?”
顾青秋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她点了点头。
燕离又哄道:“有便宜不占……”
“是王八蛋!”顾青秋顺口就接道。
燕离于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顾小姐想当王八蛋?”
这样拙劣的激将法,若是顾青秋在完全清醒的状况下,肯定是不会上当的,甚至还会因为这句话而将燕离的狼子野心看个清楚明白。
但现在……
这不是不清醒么。
不清醒的顾青秋,被燕离这样一激,一时只觉热血上涌。
“我当然不是王八蛋!”顾青秋瞪着燕离,怒声道。
然后,卡住了。
不想当王八蛋,那就得去占便宜。
占燕离的便宜。
那么,问题来了。
这便宜……
要怎么占?
顾青秋心里涌出这诸多的思绪,面上的表情也跟着有了丰富的变化,看得燕离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这又让顾青秋不乐意了。
“闲王殿下,你这是在笑话我?”她不悦地问。
燕离轻轻一叹:“我只是发现,青秋你……知行不一啊!”
顾青秋并未发现燕离对她称呼的改变,她只不忿于燕离竟然小瞧了她。
既然这样……
顾青秋的目光落在燕离的薄唇上。
占便宜嘛,不是有嘴就会?
而且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看到这双唇,顾青秋这心里就总有一股子莫名的熟悉感,在这样的熟悉感之下,她甚至都忘了要紧张了。
盯了好一会儿,顾青秋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两步来到燕离的跟前,踮着脚就想往那双唇上亲过去。
嗯,没亲到。
没办法,两人的身高差距是硬伤。
顾青秋这时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想着自己一定要亲到燕离的嘴,于是不悦地瞪着他:“没事儿长这么高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头低下来,让我占便宜?”
燕离:……
要是说这话的是别人,他肯定已经一巴掌把人拍到墙上去了。
但是顾青秋,还是他自己主动诱着哄着要被人占便宜的,他能怎么办?
当然只有顺着顾青秋的话低头了。
顾青秋再次踮脚。
两人的唇就这样碰到了一起。
顾青秋故意重重在燕离的唇上碾了一下。
这样才是占便宜的样子嘛!
然后便欲退开。
就在这时,原本像是一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任由顾青秋施为的燕离,突然有了动作,一手揽上顾青秋的腰,一手按在了顾青秋的脑后,让她没有了退开的可能。
然后……
在顾青秋的唇上重重碾了下来。
甚至,还趁着顾青秋怔住的时候一路攻城掠地,让两人真正唇齿相依。
顾青秋:……
有些迷糊。
她这到底是占了燕离的便宜,还是被燕离占了便宜?
哎呀不想了。
反正,就像她所说的,真跟燕离有了什么,吃亏的不一定是她自己了。
好一会儿,燕离这才松开了顾青秋。
顾青秋往后退开,抚着自己被亲得红艳艳还有些麻的嘴唇:“……啧,也没有那么美妙嘛!”
大失所望的样子。
燕离:……
莫名觉得胸口中了一箭,自尊更是严重受损。
谁能相信,闲王殿下长到二十五岁,竟然是第一次,哦不,第二次亲女人的嘴?
没有经验,生涩一点、没能给顾青秋带来美好体验,这难不成还能怪他吗?
燕离抿起唇,“下一次就美妙了。”
“下一次?”顾青秋拧起眉头。
虽然有点迷糊,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燕离于是继续哄:“占便宜嘛,占一次和占很多次,哪个更能让人快乐?”
顾青秋于是就这样被带偏了:“也是,有便宜就要多占!”
“对呀,”燕离眼也不眨地道,“所以下一次会更好的。”
“哦……”顾青秋深以为然。
燕离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他原本想着,要不要再哄着顾青秋做点平时不能做的事,就见着顾青秋抬手又打了一个呵欠。
“好困……”顾青秋抹掉眼角因为困意而出现的湿意,“便宜也占够了,我要休息了……”
也就是中午饮了些酒,怎么就睡不够呢?
难不成,窦悠悠那里的酒后劲儿特别大?
顾青秋迷迷糊糊地想起了燕离前世深受失眠之苦,下意识道:“皇上若是睡前也饮些后劲儿大的酒,说不定就不用被失眠之症困扰那么多年了……”
燕离浑身一震。
顾青秋醉了还没清醒,但他却没醉,他清醒得很。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将顾青秋的那声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皇上”听得清清楚楚。
她叫他“皇上”。
还说他被失眠之症困扰多年。
可是……
他如今只是闲王,失眠之症也是这几年才有的,哪怕他深受其扰,但也说不上是“那么多年”。
是顾青秋不清醒之下的口误,还是……
燕离好一会儿都没理出个头绪来。
待他再抬头,就发现顾青秋已经抛下他,重新回到床上,甚至呼吸都已经变得悠长匀称了。
燕离:……
莫名凄凉。
……
顾青秋又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狗胆包天,竟然又轻薄了燕离,甚至还说出了以后要继续占他便宜的话!
顾青秋:……
所以,昨儿喝那酒是能壮怂人胆还是怎么的,要不然她怎么敢做这样的梦?
她不由想起了上次醉酒之后,也做了一个轻薄了燕离的梦。
“唉!”顾青秋叹了一口气。
这酒,是不能再喝了啊!
要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被梦境所惑,万一哪天真的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那可怎么办?
已经在门外守了一会儿的画春和画冬听到屋里的动静,推门进来,正好听到顾青秋叹气。
“主子,一大早的您叹什么气?”画冬问。
顾青秋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着喝酒误事,以后对待喝酒这件事还要更慎重一点才是……”
画春和画冬不知道顾青秋误了什么事,但也点头应了。
两人招了小丫鬟进来服侍梳洗。
画冬一边给顾青秋梳头,一边道:“主子,您还不知道吧,昨晚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大事?”顾青秋疑惑,“什么大事?”
画冬道:“昨日城南和城北下午就开始戒严,各大坊市胡同的出口都被官兵团团围住,然后建王带着人马从中抓了好些人走,听说这些都是南戎的探子呢!”
画春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出声议论:“城南和城北的百姓都快闹翻了,都说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安朝百姓,又怎么会是南戎的奸细,也不知建王朝着这些普通百姓下手是想做什么……”
“还有呢,也有一部分住在城南和城北的百姓,许是怕自己也被抓走了吧,慌不择路地跑到了城东……”画冬道,“主子,就在咱们离开了窦小姐她们那里之后不久,这些跑出来的人还闯到了离着窦小姐她们的宅子不远的地方,听说癫狂之下打伤了不少人呢!”
话中是十足的庆幸。
庆幸她们走得早,没与这些人碰上。
也庆幸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没有找上窦小姐她们。
顾青秋心头一惊:“还有这样的事?”
画春和画冬齐齐点头。
“千真万确!”
顾青秋不由陷入沉思。
昨日她们才谈起了这件事,窦悠悠四人还因此而决定暂时住在一起好有个照应,谁知紧接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画春,你去窦小姐她们那里去看看,问问窦小姐她们可都安好,有没有受到惊吓?”顾青秋吩咐道。
画春领命退下。
顾青秋又隐隐记起,昨晚燕离应该是来过的。
上次顾青秋给燕离讲了一个有关汝宁侯得了个一出生就自带一头小卷毛的孙子的八卦,当时倒是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才觉着,燕离当时的表情竟是有些慎重。
再之后,这段时日都没有来过。
昨日城南和城北刚出了这事儿,燕离就来了。
难不成……
与他有关?
顾青秋凭着直觉下了这样的定论。
八卦是她讲的,可她还是没明白这其中能藏着什么事儿。
不就是一个生来一头小卷毛的小婴儿么,这样的孩子不能说多,但是偶尔也是能见着一个的,若不是汝宁侯那庶子差点因为这个将亲生儿子扔掉,顾青秋都不会讲给燕离听。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顾青秋便也就不再想了。
她带着画冬去了沈君宜那里。
一见着她,沈君宜就一眼瞪过来。
“你这丫头!”沈君宜一指戳在顾青秋的额头上,“喝得那般醉醺醺的回来,也不怕中途被人给卖了!”
顾青秋笑嘻嘻地抱着沈君宜的胳膊:“娘……”
都扯出了波浪音。
“有娘看着,哪里有人敢把我卖了?您没听过一句话吗,有娘的孩子是个宝呀!”
沈君宜本就不是真的生气,再听顾青秋这样一说,心里便也只有心疼了。
沈靖鸣这时候走进来,正好听到点尾巴,好奇地问:“姐,酒好喝吗?”
十二岁的小少年,虽然早就有偷偷喝酒的想法,但一直没能得到实现。
顾青秋冲着沈靖鸣“嘿嘿”一笑,“那可太好喝了!”
沈靖鸣面上一喜。
顾青秋直接打断他的痴心妄想:“你还小,想都别想!”
沈靖鸣:……
沈君宜看着女儿欺负完儿子,这才招呼姐弟俩坐下用早膳。
用完早膳,沈君宜也说起了昨日城南和城北发生的事。
“最近京城不太平,你们平时少出门,就算要出门也一定要多带些人手。”沈君宜道。
顾青秋想起先前画春和画冬说的话,有些好奇:“……说是建王带着人抓南戎的奸细?”
沈靖鸣撇嘴:“那些普通百姓也能是奸细?”
沈君宜却是若有所思:“还真有可能……”
姐弟俩于是都看过去。
沈君宜道:“你们大伯如今不是任了金吾前卫指挥使吗?昨日建王带队抓人,正好就是从金吾前卫抽调的人手,所以你们大伯倒是知道一些内情……”
昨日事情还未平息,顾宜平就已经让了顾青城过来走了一趟说起了这件事。
“青城说啊,这次抓的这些人,看似是在京城生活了多年的普通百姓,但实际上这些人不是南戎奸细就是南戎奸细的儿女,都已经在大安朝潜伏了多年!”沈君宜有些心有余悸。
南戎为了在大安朝安插人手,也确实是煞费苦心了。
这些被抓到的奸细,最少都在大安朝待了十几年。
顾青秋心头一动:“那……我哥有没有说建王是如何查到这些奸细的?”
沈君宜摇了摇头:“建王只是从金吾前世抽调人手,又哪里会向下面的人解释这么多,只隐隐听说是建王明察秋毫因小见大,这才揪出了这些南戎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