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已经到了就寝的时间,顾青秋却仍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暖黄的灯光倾泻在她的身上,在墙上留下一道温柔的影子。
顾青秋一手托腮,想起白日里燕离说的那句话。
他说……
要让她看个够。
她能不能看个够不重要,重要的是三殿下不能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是吗?
只是……
等来等去,等到顾青秋困意上涌,再忍不住扑到床上沉沉睡去,她都没能等到那个放了狠话的男人。
呵,骗子!
陷入沉睡之前,顾青秋的心里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
燕离确实是想信守承诺来着。
但是,就在他湿着头发从浴房出来的时候,魏襄拿着一张字条,和文亦一起走了进来。
“主子?”魏襄诧异地看着燕离。
都这个时辰了,也沐浴完了,怎么还穿戴得如此整齐,一副随时都要出门的样子。
燕离睨他一眼:“何事?”
魏襄这才想起了正事,他将手中的纸条递给燕离:“主子,西边的暗子递了消息回来,西离国的银面将军,可以确定曾是大安朝的人……”
西离国的银面将军,因其容颜被毁,无论何时都戴着一面银色面具而得其名。
此人十余年前开始在西离国崭露头角,最先是出现在西离与南戎的边境战场上。
大安朝、西离、南戎三国两两接壤,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三国彼此防备又彼此牵制,都时时在警惕着另外两国的进犯。
二十五年前,大安朝与西离的那场惨烈大战之所以结束,也是因为南戎趁着大安朝与西离打得不可开交,竟是贪心地直接兵分两路分别出兵大安朝与南离,这才让大安朝与南离顺势结束了大战。
但凡南戎不那么贪心,只出兵其中一国,现在只怕就是另外的局面了。
三国彼此之间早就结下了无解的仇怨,西离与南戎的边境上也不太平,最开始两国的摩擦算是互有输赢,但自从那位银面将军开始出现在战场上,西离就是赢多输少,使得南戎人一提起这位银面将军就恨得咬牙切齿。
而这位银面将军,是被西离的女帝一手发掘出来的,女帝也是唯一知晓银面将军身份的人。
魏襄沉声道:“主子,暗子之所以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西离那位承亲王近来提出要将银面将军调往西离与大安朝的边境,还质问银面将军这些年来一直呆在南边的边境,是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不想对旧主出手……”
“虽然承亲王以势相压,但这件事仍被西离的女帝驳回了。”
女帝。
听到这两个字,燕离眸中一沉。
魏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噤了声。
说起西离女帝,那又是西离的另一个传奇人物。
十几年前,西离皇室手足相残,才登上皇位不久的慧帝被亲兄弟淳亲王斩杀于寝宫之中,不仅慧帝,慧帝的几名兄弟亦被淳亲王以各种名义骗到宫里,再一举杀了个干净。
收拾完了自己的兄弟们,淳亲王正欲登基为帝,却因太过兴奋而笑死在了登基的前一日。
西离大乱。
淳亲王下手太黑,不仅他的兄弟们,就连兄弟们的子嗣都被他杀了个干净,他自己也没来得及留下子嗣,所以他这一死,西离竟是落了个无人可以承袭皇位的处境。
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慧帝那个从小被养在宫外的妹妹用铁血手段压下骚乱,在一帮老臣的支持下登基,成为西离国第一位女帝。
慧帝虽然在皇位上没坐多久,但到底也是举行过登基大典的名正言顺的帝王,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下,她的亲妹妹站出来主持大局,总要比西离国陷入群龙无首的乱象之中要好。
于是,即使最开始还有大臣反对,但后来也都渐渐接受了现实。
西离女帝,也就这样横空出世。
女人称帝,无论是在哪一国,这也是前所未有的。
大安朝和南戎原本是以着嘲讽的姿态看待这件事的,甚至都打算好了,只待这位女帝把控不住朝政,西离一旦现出乱局,便要出兵西离,从西离咬下一块肥肉来。
结果……
十来年过去了,西离在这位女帝的治理下堪称国泰民安,国力也日益增强,虽然在与大安朝的摩擦之中未能占到便宜,但在与南戎的交锋之中,却是牢牢立于不败之地。
女帝。
银面将军。
这两人的存在,可以说是西离日益强大的根本。
文亦看了看沉默着的燕离,“主子,西离的承亲王,虽然与咱们大安朝的武南王一样,都是唯一的外姓亲王,但手中掌握的权柄,可比武南王要大了不知道多少。”
“西离女帝这些年来之所以能顺利把持朝政,这位承亲王可是出了很大的力的,所以承亲王在西离的地位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就算这次被女帝压下去了,但承亲王若是执意要将银面将军调往北边,只怕……”
银面将军的能力,从他这些年打得南戎没脾气便可窥一二,这样一员猛将,若是出现在大安朝与西离的战场上……
大安朝,怕是要吃亏。
文亦带着些征询看着燕离。
燕离却是冷笑一声:“我只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而已,这些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到时候自然有父皇定夺!”
文亦和魏襄对视一眼。
也是。
天塌下来了,还有景和帝顶着呢。
他们主子要是表现得太关心,怕是还会惹来景和帝以及大皇子四皇子的猜忌与忌惮。
何苦来着?
魏襄点头:“主子您说的对,那……往后还要留意边关的动静吗?”
燕离:“留意着吧。”
不管如何,他要做到心中有数。
当然,知道了并不代表他要做什么。
还是那句话,这不是他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应该管的。
正事汇报完了,文亦拽着魏襄往外走。
魏襄对文亦是毫不设防的,被他这样一拽,要不是他是习武之人,下盘极稳,说不定就要被拽得一个踉跄了。
“你做什么!”魏襄瞪着文亦。
文亦:……
这人迟早得蠢死吧?
他难不成以为,主子大晚上的换上了新衣裳,是给他们俩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