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肯放侄女离开,侄女感激不尽。”
麟德殿内,姑娘行了个告退之礼,帝王神色漠然,“快走吧,想不到,朕还得陪你玩猫捉耗子的把戏。”
“皇叔再许侄女一个恩典如何?”
“你想求朕解除你同江振的婚姻?”帝王猜出姑娘想说什么,难得有一件事能膈应他所厌恶的晚辈,他只愿膈应得越持久越好,“你介意的,无非就是他纳妾,你是长公主,大度些。他还有别的小毛病,那不叫事儿。”
“皇叔,我恢复神智,江振看不住我。”
“夫妻间,何必彼此看得紧紧的。”
指使江振将姑娘囚禁在水牢、囚禁在以婚姻为名的囚牢之中的始作俑者,正是高高在上的大晟帝王,这位帝王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姑娘倍觉可笑,“我与江振的婚姻,是皇叔赐的,我要休夫,我已转告皇叔,别的不劳皇叔费心。”
姑娘移步离开麟德殿,身后传来帝王的声音,“嬅丫头,我朝从无休夫之说,江爱卿愿意与你和离,朕才认。”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夜深星疏,李嬅坐在书案后,黝黑的眸子里充斥着仇恨,她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以至于,甘棠走进来好一会儿,又喊了她几遍,她都不曾留意。
“没什么。”李嬅的手指拂过眼睑,指尖有湿润之感,“事情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慈幼堂正好有个一岁多的孩子,捡到孩子的地点、时间,都交代过王婆婆了,王婆婆说我们不迫害慈幼堂的孩子,她可以帮我们保密,她一个孤寡老妇人,也害怕卷入祸端,”
“马平海呢?”桌上倒了一片毛笔,李嬅一支支挂回笔架上,动作缓慢。
“殿下提点过,他理应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们送他和孩子到马府门口,他保证他不会违逆殿下,他还恳求殿下善待他的孩子。”
摆脱江振后不久,李嬅就去玲珑居看过阿宝,齐峰外出前留了两个侍卫看守玲珑阁,齐正又替了齐峰的岗,没出什么岔子。
已经请了个有经验、知底细的乳娘照看着,阿宝并无异样,李嬅抱过那孩子,李嬅摇动拨浪鼓逗弄,那孩子还会咯咯笑,很是可爱。
收拾好毛笔,李嬅将桌上那张字迹凌乱的誊抄揉成团丢开,“再辛苦你跑一趟,你去告诉齐峰,加强府里的防卫。”
“唯。”
“对了,你让齐峰尽快安排,本宫在书房等他。”
“殿下,属下失职,方才已经安排了两个侍卫在幽梦轩值夜。”齐峰进来行礼,满脸自责。李嬅叹了口气,“今后好好防范就是。”
齐峰细细禀报完与马平海相关的事宜,李嬅放心地点点头,说了几句慰劳的话,而后,她又问齐峰:“先前我让你盯着何人为江振传递消息,如何了?”
“殿下,是古俊生。”
齐峰以为长公主听见那个名字会意外,长公主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低头撩了撩遮住眼睛的细碎发缕,抬起头来,神色十分平静,“古俊生接触过什么人?”
“自殿下禁足,古俊生也不大出门,偶尔的,他会去后门施舍钱财食物给乞丐,属下细细观察,那个乞丐,像是先前被逐出去的郭文龙啊。”
“知道了,防着郭文龙进府就是,古俊生那里,你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齐峰挠挠发鬓,一脸费解,“殿下,那郭文龙不见得可信,属下不明白你为何不将他一并逐出府去?”
“留着他,还有用。”李嬅淡然一笑,“齐峰,近来,本宫知你辛苦,你若有所求,尽管同本宫开口,本宫能做到,就不会亏待你。”
“殿下,属下并无所求,能护卫您、护卫这座公主府,属下心甘情愿,肝脑涂地。”
齐峰抱拳表忠心,李嬅道:“事情安排下去,你今夜先歇息吧。天明起来,好好为本宫考校你手下那帮人。能用的,留,不能用的,遣出去,宁缺毋滥。实在不够,再选些进来。”
“殿下,您还要再选新的侍卫进府吗?”
芳芷阁卧房内,甘棠看着镜中的公主问。公主穿着绵柔白色睡裙,头上那些簪钗首饰已经都拆卸下来了,乌发一半散在身后,一半被一水青色发带系着。
“选不选的,再说吧。”
公主怏怏地坐在铜镜前,甘棠放下梳子,关好门窗,又回到公主身边,“殿下,姓江的简直太可恶了,把风郎君打成那样。玲珑居那孩子是风郎君的,这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
甘棠知道风瑾的伤势,看来,甘棠已经去幽梦轩看过了。
甘棠以为李嬅之所以忧郁,是心疼风瑾,实际上,李嬅今夜根本就没打算去看风瑾。
“谁传的,不重要。风瑾是我身边唯一的面首,这流言不奇怪。”李嬅起身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浇灭体内的躁火。
“殿下,这水凉了,婢子让她们换热的来。”李嬅又倒了一杯水,甘棠相拦,李嬅摇摇头,“不用麻烦。”
李嬅在桌旁坐了下来,又颓丧地趴在桌面上,以手为枕,并未喝酒,却又像是醉得没了力气。
甘棠心疼地从身后抱着李嬅,李嬅要甘棠取酒来,甘棠坐在李嬅右侧,极其认真地拒绝:“殿下,饮酒伤身。”
“伤身?什么不伤身呢?”李嬅的脸转向另一面,背对甘棠,“那恶心的东西,怎么就是踢不开?”
“恶心,的东西?”甘棠左右看看,芳芷阁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哪有什么恶心的东西。
她想了又想,一件件回想白日发生过的事,才有些明白,“殿下说的,是驸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