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还跟我客气什么，什么忙？”
“我记得你二哥对发报机很有研究，你送我的打字机，我。。。”
“姐姐不必说明，阿岩知道了。”
孟屿岩环顾四周，然后偷偷在唐初耳边，“回国前我想着送你什么，看到它的那刻，不知怎的，就想带回来给你。你说的那些，不用找二哥，我就会。”
唐初有些意外，孟屿岩真的聪慧。
“这几日我寻摸着配件，准备好以后我就来。”
唐初喜出望外，捏捏她的脸，“阿岩，你真好。”
“阿岩永远是阿初姐姐的小迷妹。”
凌飞看着玩闹的二人，唐初面上的笑容，跟在云城时一模一样。看得出来，孟屿岩的到来，她真的开心。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皓月高悬，夜风清朗。孟屿岩最后才走，劳大哥亲自把她送了回去。
唐初有些累，又喝的多了些。
站在门口对着凌飞撒娇，“好累呀，你背我上楼吧。”
凌飞屈伸，横抱在前。踩着楼梯，一步步走到楼上卧房。青禾早在刚才，宾客快散场时，就给她放好了洗澡水。
唐初脱下旗袍，缓缓地沉到水里。闭着眼睛，不断有小小的水泡上浮着。凌飞给她找好睡衣，放在一旁。
“阿初，今天开心吗？”
她在水底睁开眼睛，双手扶着外檐坐了起来。带起的水花，溢出来一些温水。
“开心呀，胡笳看上了张远，张远跑不掉了。”
她刚才卸了妆，眉眼依然如画。
“凌飞，明日咱们还要去孟家拜访，三叔回国，要去的。”
凌飞把她湿掉的头发撩起来，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好。“
她真的累了，沐浴完头发擦得半干就沉沉睡去。凌飞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又替她擦了擦头发，自己才走进浴室。
一夜好眠，唐初难得睡了一个安稳的整觉。
她吃着早饭，”青禾，去小楼里把那套青花瓷的杯盏找出来，三叔他喜欢这些瓷器。然后你跟着金茂去商行，再买些其他礼物。中午去孟家走一趟。“
“好。”
凌飞在她对面坐着，看她慢慢地吃着早餐。
“阿初，孟家三叔，严厉吗？”
“其实还好，只是我从小就怯他们，哎，现在我也是大人了，心里还是有些怂。”
一口气喝完那杯牛乳，叹了一口气。
“还得给云城发电报，告诉父亲一下。青禾，时间还早，电报局人不多的话，你一并办了吧。”
“我知道了，小姐。咖啡来一杯？”
唐初摆摆手，“一会儿到孟家，有的喝。”
“孟家三叔回国，已去拜访，金陵无恙。就这些字吧，具体细节，写信说就行。”
没多久，青禾从小楼回来，抱着唐初找的那一套茶盏。
唐初打开看了看，“哎，想必祖母也会同意的。”
青禾没有说话，”小姐，今日穿旗袍还是阿岩送的连衣裙？“
“鹅黄色的旗袍吧，水绿色盘扣那件。”
“好，我去找出来。”
虽说最近与孟家来往多些，唐初每次去孟家之前，都会自我建设一番。凌飞看她这个样子，大概能猜想到她十年前不愿意去孟家的样子。
到底是怎样严格的家风，能让唐初惧怕到今日。
“阿初，孟家的家风严格至此吗？能让你这般，手足无措。”
“你不知道，如果只是去看孟家祖父祖母，也没这些压力。难得是孟家几个叔叔，一个比一个严厉。你看大嫂就能看出来，她家的家规森严，书香世家的清贵，表现的淋漓尽致。”
青禾上去把旗袍挂好，才跟着孔金茂一起去了新街口的百货大楼。
这燥热的天气，早上就这般炎热。弄得她心情甚是浮躁。
犹如蚂蚁撕咬的微微痛感，煎熬着两个小时已过。青禾他们回来，看着买好的礼品，唐初点点头。
此刻她已换好衣服，妆容精致，找不出半点不妥。青禾开车，三个一起出发去了孟家。
在胡同口，就看到了在墙角站着的孟屿岩。唐初先下了车，孟屿岩上前，挽着唐初的胳膊。
“阿初姐姐来的这么晚，不过这件旗袍很衬你。”
“你喜欢？改天带你去做几身，华清路上有家老铺子，那里的师傅做的极好。”
“好呀好呀。”
孟家老宅，唐初跟着孟屿岩先进了门。门房的人在车上搬着礼品，那套青花瓷的茶盏，凌飞亲自提着。
在正厅，孟家祖父祖母，孟家三叔一家，孟家四叔，都在。
她屈身，微微颔首，一一打了招呼。
“这是我丈夫，凌飞，空军驱逐大队的队长。”
凌飞在身侧，茶盏放在茶几上，“各位长辈，我是凌飞。”
孟家祖母看着眼前的一对佳人，慈祥亲和。
“三叔，这是祖母在时收藏的一套茶盏，您刚回国，别嫌弃才好。”
“谁不知道你祖母的收藏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阿初这样说，倒是让三叔难为情了。”
三叔打开，让大家一块儿掌掌眼。
孟家祖母招呼她过去，“阿初，到祖母这来。”
孟家四叔给她送了好多东西，唐初边走边又喊了一声，”四叔。“
“嗯，去吧，凌队长，请坐。”
凌飞坐在四叔右手边，淡淡地笑着。
孟家祖母拉着唐初的手，”阿初，成婚这么久，第一次带着他来看我。“
“怕叨扰祖母您休息。”
“你这丫头，最会哄人的。跟祖母说说体己话？”
“祖母您说。”
“结婚两年多了吧？没计划要孩子吗？我替你祖母问的，老大不小了，该做打算了。”
唐初面色微滞，不如刚才那般对答如流。
看着面前的老人，听她提及自家祖母，心底泛酸。
“祖母，也没有不要，就是一直没有怀上。也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在云城时，华医生检查过，我和他，都没问题。”
“你这丫头啊，就应该早些来我这里。你祖父有一位要好的朋友，中医世家妇科圣手。明日你去找他，带着你祖父的名帖。”
“祖母，您对阿初真好。”
唐初亲昵地靠在老太太肩上，一老一小只说自己的，也没管在场的别人。
凌飞在人群里，听他讲着报纸上报道的那些空战名场面。他时不时地看着那边的唐初，一边客观公正的给他们讲着细节。
八年抗战，对这些有功的战士，民众都是刮目相看，赞不绝口的。
孟家三叔在国外多年，国内的消息半真半假的传到大洋彼岸，如今听经历者娓娓道来，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可是，按照你的履历，现在怎么会是甘心只做驱逐大队的队长呢？”问这话的，是孟屿岩的二哥。
“日寇已经驱逐，国难已了，凌飞无心高位。原本想留在云城航校教书，陪着阿初在云城安逸度日。会来金陵，也是唐初猜到当局不会轻易放我自由。最后权衡再三，选择驱逐大队。”
孟家四叔连连点头，“阿初她通晓事理，她肯定猜到与其被逼着回到金陵，不如主动些，选择一个无足轻重的职务。”
“四叔说的是，正是如此。”
“凌飞，唐初与孟家的孩子不同。她自小被散养着放纵着长大，又恃才傲物，所以跟她在一起，功名利禄，皆可放下。”
凌飞点头，喝了一口茶。
\"不知道，凌飞你如何看待当下的局势？“
在场的男子，虽说立场中立，可大家都还是对着未来，担忧至极。
“就当下的局势，怕是没有那么乐观。”凌飞回答的直白，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显然，大家的看法跟他一样。和谈这么久，这也是表面一时的平静。
聊了一会儿，三叔他们有事去了楼上，现在只有凌飞和四叔在。唐初还在中间的沙发上，陪着祖父祖母闲聊。
“我有一句话，凌飞你不要介意。如今国内局势仍旧未知，公务上的事，尽量还是不要带回唐公馆。这本事你们夫妻的私事，可我还想多言些。“四下无人，孟家四叔精明阴鸷的目光里，全是对凌飞的叮嘱。
“凌飞，阿初心事太重，你要重视起来。”
四叔就是四叔，不愧是孟家的掌权人。唐初他们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四叔放心，凌飞谨记。”
“唐初太过良善，世家小姐的身份，某种程度上，算是她的枷锁和桎梏。”
看着不远处眉梢浅笑，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俏皮，凌飞更加觉得，此刻的她和夜间，判若两人。
四叔拍拍他的肩膀，“日后需要帮忙，尽管找我。走吧，去听听阿初怎么哄着老头老太太开心。”
凌飞起身，跟在四叔身后，坐到离唐初他们最近的沙发上。
“父亲母亲，在跟阿初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自然是聊阿初从小对你的惧怕。”
“哦？阿初，我可从来没对你严厉过。”
唐初笑着，”四叔是不怒自威，让人不得不惧怕一二。“
\"大嫂送我第一件礼物，就是一套价值不菲的孤本古籍。我也是听大哥说起，才知道所谓的清贵世家，不是我想的那般。清贵的贵。”
她解释完，大家都笑了。
孟家祖母不舍得她离开，“你大嫂第一次带你回来，我和你祖父就特别喜欢你。”
“嗯，阿初知道，您后来还把您嫁妆里的一只黄金凤钗送我了。祖母当时还说我命好，稀里糊涂地得些好东西。祖母说，那是紫禁城流出来的物件。”
“不过，祖母。阿初这次回来，没带来，放在云城老宅了。”
“送给你的，就是你的。等我百年之后，除了孟家这些孩儿的，要给你单独留一份。”
聊了半晌，厨房传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