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军的总司令,在日军登陆越南之前,紧急调回第一集团军,在红河一带布防,及时回防云城。还破坏了越南到云城的铁路、公路和桥梁。
这些都及时阻止了日军北上云城的阴谋,把他们挡在国门之外。
唐初也关心着国际形势,那日唐华来云佑院,也听他讲了一些。
美国出手,先是禁止对日运输军事物资、武器弹药、战略物资和飞机装备。又冻结了日本在美国的财产,接着又禁运石油。
而在日本承认汪精卫政权的当天,美国宣布对华提供一亿美元的贷款。
“阿初,当局已经派人在与美国接洽,除了购买战机,还想筹划组建空军美国志愿队。美国的对华军事援助,除了贷款支持,还有武器。所以,阿初,不用担心凌飞他们。他们不是在孤军奋战,他们的身后,还有国家和人民。“
唐初听懂了,也已经明了,就目前的形势看,还有几年时间要熬下去。
唐华说,美国人插手以后,这局势会好很多。尤其是空军力量,扩充后,会更好地配合地面陆军进行防御和反击。
其实自她生病以后,唐华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云佑院的工作已经足够她应付,多余的烦恼不想添给她。
这场战,双方打得都有些疲乏。
这一年,是抗战的第三年。
这一年,她和他,一面未见。
滇越铁路被阻断后,形势一日比一日危急,滇缅公路上运输的车队昼夜不停。甚至有一段平坦的路,为了节省汽油,开始人力运输。
唐初每次和青禾走在回家的路上,都在感慨,日子一天天,过得真快。去年的春节还在眼前,今年春节就又到了。
今年带着大家祭祖的是大伯,她也不用站在右侧,如当年陪在大爷爷身边那样。
大爷爷,他,成了家祠里一块跟其他先祖一样的,黑色的牌位。名讳在上,亲人在下。
噩耗接二连三,唐初觉得,唐家风雨飘摇。
大嫂孟屿嘉在重庆的亲人捎来口信,祖父祖母病重,盼回家一叙,得见最后一面。
大嫂嫁入唐家后,因父母双双离世,与娘家并不常来往。孟家清贵,如不是到了这关键时候,孟家也不会特意告知大嫂。
唐华知晓,安排唐缙一家四口坐飞机,去了重庆。
临行前, 唐绍元特意交代,可多住些时日,不必急着回来。
唐母眼里满是担忧,她惧怕重庆的空袭,一家四口出去,会不会遭遇不测。
唐初宽慰许久,看着大哥一家坐车离开橙园。
唐缙走后,唐宋自顾不暇,唐初主动提出自己可以帮忙。
去年,国民政府以锡矿产业作为抵押,申请贷款,也正式签订了贷款合同。这笔贷款解了当局政府的燃眉之急,补充军需。
现在的云城锡业公司由政府决定控股,唐初记得那段时间,父亲一直在跟大伯商议,最终,还是同意了。
眼下战事吃紧,战力储备已经耗竭,所以,只能以大局为重。
除了这些,在云城,唐家还有别的产业。
唐初不想让父兄太过劳累,如今国资控股,也是极好的。人,还是要识时务。
只是没想到,交还之后,带来的一系列的后果。锡矿在云城,重中之重。锡矿价格飙升,导致了云城货币贬值,物价飞涨。
生产成本成倍上升,锡统购统销,政府却没有随着物价和国际锡价做出对应的调整。
重组后,唐家失去了话语权。锡矿的出口价格由政府决定,也才不到一年时间,原本辉煌重工的锡矿产业,接近凋零。矿业停产,矿工失业。
在云城办公室,唐绍元坐立难安。原本计划跟着唐缙一起去趟个旧,没想到唐缙临时去了重庆。
唐宋一直忙着家里的其他轻工业,无暇分身。
唐初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出跟着父亲走一趟。总要亲眼看到,才能想其他对策。
唐初的目光坚定,看着唐绍元直视自己的眼睛,丝毫没有怯懦。唐绍元好像看到了幼时那个女娃娃,坚定地跟在哥哥身后,表明自己要学武。
那好,既然决定,那就即刻出发。
云佑院和书店,都离不开人。唐初没有带着青禾一起,把她留在云城。
除了家里跟去的小厮,还有何嘉年。
路上耽搁了一日,等他们到达个旧时,入目之处,百般凋零。抗战与经济相辅相成,因果循环。
矿业停了七八成,只留一二。原本热闹繁荣的街道,铺子也关的七七八八。萧条程度,可见一斑。
这里条件简陋,何嘉年担心唐初住不习惯,给她找了最好的房间。
其实唐初只看如今惨状,就能想到这里之前的红火。
“嘉年哥,我没事。你去帮父亲吧。”
何嘉年走后,她站在房间的窗边,看着远处,一片漆黑。
锡矿作为云城重要的产业之一,受损如此,真真悲凉。
唐绍亭和唐绍元都无能为力,她又能奈何。唐家失了经营权,一切都是空谈。
这里原本的经理,是唐绍亭特意从国外外聘的,当年听从他的建议,有了锡矿这几年的辉煌。饭间,听他讲起,也是心痛难忍,蹉跎掉这大把好时光。
原本个旧的锡矿,采用新式炼炉,又改良冶炼技术,使的个旧的大锡成为国际市场上富有竞争力的商品。技术好,产量又高,受国际、国内战争形势影响,锡产品的市场需求量激增,价格再次上涨,这也成为云南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
国资化后,大锡统制”政策和接踵而来的恶性通货膨胀,使其盛极而衰。
听君一席话,唐初终于明白了这些相辅相成的因果。
回去的路上,唐初一直闷闷不乐,甚是颓废。
唐绍元安慰她,“阿初,这就是当时我和你大伯最大的担忧,如今,果真成了现实。只是,政治经济不能单独而论。无法判断谁对谁错,只能说时事造就。”
“爸爸,你说这些我都明白,只是自己还是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