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城的唐初看到这些,心里五味杂陈。开心,欢喜,同时也有悲悯。
唐华的话还在耳畔,字字中肯,句句铿锵。
爱慕之心一旦滋生,一簇小火苗顺势就被点燃。她矛盾纠结,一时难以抉择。
这不是她,又是她。
白日忙碌时无法分心想这些,夜深人静时,在小院的躺椅上,这夜空一看就是半宿。
青禾索性也不催她,把御寒的锦被放在旁边,方便她随时取用。
月明星疏,她仰望天空,把自己的思念全放在那里。
凌飞赠予的珍珠,就放在枕头下,后来让青禾取来锦线,穿成了镯子,戴在手上。
飞机高空飞行,是不是也如星星般渺小虚无呢?
仅有的胜利,并不能阻止侵略者的脚步。新闻的报道还是那样,喜忧参半。
唐初只有夜晚的时间是自己的,白日在云佑院,一忙就是一天。
唐绍元也知她做的事情是大义,也给了许多支持。她回橙园的次数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是唐母来云佑院看她。
这一天,她正在云佑院跟打扫大妈大嫂们学纳鞋底,青葱一样细腻的手指,眼看着被扎了好几针。
教她的大嫂是最早来的云佑院,说来也巧些,她也是南京来的。这么远的路程,一路上磕磕绊绊也是艰难万险。
她坐在一群妇人中间,跟大家聊的甚欢。
唐母到时,她都没有发觉。看着她这个样子,唐母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该忧。
“阿初。”轻轻地一声呼唤,唐初看见唐母,放下鞋底,起身走来。
“妈妈,怎么会想来这里?”
“都多久了,你没回橙园。你父亲说你忙,我就只能来找你。”
两人找了人少清净的角落,青禾搬来两个小凳子,让她们娘俩好好聊天。
唐母给她带了亲自包的馄饨,唐初爱吃。“中午让青禾给你煮了吃,妈妈亲手包的。”
“好。”
满院子的人,屋里还有孩子的读书声。今日天气舒朗,坐在院外晒晒,倒还舒心。
唐母养尊处优了一辈子,哪里见过这些。
”妈妈,不用替我觉得委屈。比起他们,我们的日子好多了。“
“前几日,你爸爸回家,说你大伯总是在唐华他们面前夸奖你。”
“搬到这里之前,跟大哥哥见过面,这地方还是他给的。”
听唐母这意思,应该还不知道凌飞的事。唐初也没打算提起,八字没一撇的事。
“阿初,妈妈有件事想问你。”
唐初看着她,点点头。
“阿初,七年前顾家一封简单的书信就把婚退了,当日只说了一句退就退吧。到今年,七年了,你告诉妈妈,你可有想法?”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退婚的事,在唐家从没提过。
“阿初,眼下你二哥跟清清也算稳定,你父亲有意在年底让他们先完婚。这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趁着眼下安定,先完婚。”
“很好呀,也得给清姐姐一个名分,总不好一直拖着人家。”
“那你呢,阿初?你今年,也二十三岁了。”
“妈妈,退婚那年我十六岁,如今我跟当时的态度是一样的。退婚的书信即到,那就接受这桩事。本就不熟,退了又有何妨?”
“早年,你父亲与你顾伯伯一起闹过革命,生死弟兄,给你们定了这娃娃亲。本想等你十八岁成年后,就让你们成婚的,没曾想意外频出,得了如今这个结果。”
“妈妈,阿初如今真的很好。往事如烟,不必再提吧。”
“好,我的阿初是最好的,配的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孩子。”
说起来这段往事,唐初自小知道自己有这没亲事,千里之遥,有一个命定的人在等她。
顾伯伯她是见过的,跟父亲出生入死闹革命,为人爽朗豪放。至于那位顾家的哥哥,她从未见过。
当日退婚,最生气的就是唐宋,他的妹妹被如此作贱,就算退婚,也得她妹妹先提起,哪能轮得上他?
只是唐初依旧淡定,一面都没见过的人,有什么可惜?
唐绍元想去顾家,被唐初制止了。当着全家的面,她说,“事已至此,这事不用再提。我不在乎,也不难过。“
见她如此,全家只能咽下这口气。
父辈的交情,总不能因为他们,伤了脸面。
在南京时,除了同学,她身边最好的异性朋友就是王敏之。当然,唐绍元是看不上王敏之的无所事事。尽管他没有阻止他们接触,唐初知道,和王敏之绝无可能。
她对王敏之,也没别的心思。
唐母走后,她又在角落里想了半日。可能只是因为二哥要结婚,才会想到她那段往事吧。
肖想太多自是无用,总不会逼她成婚。
还有半年,唐宋的婚事,会排在什么时候呢?
唐初回到人群中间,拿起自己放下的鞋底,重新学了起来。
没一会儿,孔金茂拿着账本来寻她。
“三小姐,刚才林秘书差人来,说明日让你去趟政府办公厅。”
“林飞白?他找我做什么?”
孔金茂也不知,不敢妄言。
“明日你随我一起去吧,应该还是云佑院的事。”
“好”
“我母亲刚送来些馄饨,不多,中午你煮了吃吧。她手艺还是不错的,也算解下乡愁。”
“谢谢三小姐。”
午饭前,她带着青禾去了茶花巷,看了吴姨。
如今前院空着,她前几日交代给劳大哥的事情也不知道筹划的如何。
没有提前打招呼,她和青禾在云城的大街上找了家铺子,随便吃了些。
到茶花巷时,大家刚吃过。看她来,有些吃惊。
“阿初来了。”
“大嫂,我先上去看看吴姨,等下来找劳大哥。”
她兀自上楼,吴姨跪在蒲团上,手里转着佛珠。
没打扰她,在廊下站了会儿。
“阿初进来吧。”
她推门进去,吴姨刚刚起身,数日未见,唐初逆着光站着,看不清楚。待她走近,吴姨才看她又瘦了些。
“怎么这般没有精神,眼下的乌青快能研墨写字了。”
“吴姨,就这几日没睡好而已。”
“说吧,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嘿嘿,来找吴姨借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