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舅姥爷精着呢，不管是哪个兄弟姐妹，他一个也不借。要不然那些人，也不会特意赶到花池，来跟你姥和姥爷借钱。”
赵咏薇又扫了一眼对方所在的方向，看上去明明就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还真没看出来这么抠搜。
提到这些亲戚，赵咏薇忽然想到，“妈，我好像碰到的都是我姥那边的亲戚，我姥爷那边的亲戚呢，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孙桂芳叹了一口气，“你姥爷那边没亲戚了，就剩你姥爷自己了。”
赵咏薇睁大了眼睛，微微点了下头，难怪一个亲戚都没见过。
“怎么会一个都没有？”
据赵咏薇所知，孙传福的出生地就是花池，那他身边应该有很多亲人才对。
就算没有直系亲戚了，拐弯抹角的亲戚也没有吗？
“大部分都在以前打仗的时候没的，有几个跟他同辈的也活了好几十岁，但没有你姥爷长寿。而且那几个活下来的，亲戚关系远了，我小时候还见过，后来慢慢地自然而然地就不来往了。”
赵咏薇脑子有些转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打仗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孙桂芳看她眼神中迷茫的样子，没好气地在她后脑勺轻拍了一下。
“还能是什么时候？建国前呗。”
“啊？那么久前的事情吗？”
赵咏薇起初以为她说的是六七十年代的那几场仗，但很快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劲。
“那还用说。你姥爷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生人，他和你姥结婚的时候还没建国呢，他的那些长辈大多数没活到建国后太正常了。”
赵咏薇长出一口气。
总说老两口七八十岁一把年纪了，但她还从来没去扒着手指算过，两人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如今被孙桂芳这么一说，竟然是那么久远之前的事了。
赵咏薇觉得她在时间的感知上，出现了问题。
总是能记得前不久发生的事情，再久远一些的事情，就觉得是特别古早时候的事情，从来不觉得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如今，不但有联系，还是这么密切的联系。
她的姥姥和姥爷竟然是三十年代出生的，建国前结的婚。
赵咏薇微微张了嘴，她一下子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那他们俩岂不是经历了小日本在东北的时候？”
“可不是，”孙桂芳点头，“你姥和姥爷年轻的时候，没少吃苦。”
孙桂芳心里有些酸涩，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以往就是总会忍不住地心疼他们，觉得自己爸妈过去的日子太艰难了，她作为女儿，不忍心看到他们继续吃苦。
孙桂芳觉得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在大姐和三妹身上，明显也有同样的问题。
后来她干脆不去理会了，就算偶尔还会有心软的情绪出现，她还是能够控制住的。
她们姐仨心疼爸妈，却不见三个兄弟有一丝一毫地不忍心。
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老两口的日子过得不错。
有吃有喝，有自己的房子住，不用跟儿子挤在一起看儿子儿媳的脸色。
三妹一家时常会过来帮忙收拾卫生。
三个儿子呢，为了好处，还得哄着他们。
这也是孙桂芳这几年能狠得下心的原因。
赵咏薇自是不知道孙桂芳曲折的思绪，她不由自主地感叹。
“一直觉得小日本那时候只存在于历史书上，没想到身边就有亲历者。”
她是鸵鸟心态，对近现代史那是能避开就避开，所以她脑子里的时间线都模糊了，始终觉得那是好久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其实，还不到一百年呢。
“我这种逃避心态是不对的。”
她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梁文斌，“你说呢？”
梁文斌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你的这种想法很正常，人的大脑会自动隔离太过痛苦的记忆，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那像我这样的人，岂不是很多？”
梁文斌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那不行，我们不能忘记，小日本巴不得我们忘记呢。”
当年小日本在东北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花池所在的坠龙市，就有好几处万人坑，附近的几个市，几乎就没有没遭遇过屠城的。
“等我们公司以后把产品卖给小日本时，一定要提价。”
赵咏薇一向讨厌那个国家的人，表面上再谦和有礼不过，但骨子里却是猥琐邪恶的变态。
穿得西装革履，鞠躬鞠到九十度，不了解的人，还真是这是一个多么有礼有节的民族呢。
呵，不过是一群人面兽心的家伙。
梁文斌在她手心里轻轻捏了捏，示意她往对面看去。
赵咏薇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跟他们坐同一张桌，坐在他们对面的两个打扮时髦的姑娘，正脑袋靠着脑袋挤在一部手机前看着什么。
她侧耳仔细听了一下，说的内容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听出来视频里面说的语言是日语了。
看两人一会儿在手机屏幕上指指点点，一会儿半捂着嘴小声讨论。
两人的脸上俱是兴奋和激动的神情。
梁文斌耸了下肩膀，“我听了一下，对方大概是在看日本动漫。”
日本动漫和日韩电视剧近几年大热。梁文斌跟以往合作过的在央视工作的曲导演联系时，没少跟对方抱怨。
曲导本人十分热爱中国传统文化，并一直致力于宣传中国传统文化，前几年借着那档传统文化类竞技节目好不容易在台里和网络上掀起了一阵国学热。
但没想到，最近几年，越来越多来自周边几个亚洲小国的娱乐理念和节目正在侵蚀内地的娱乐生态。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曲导上次电话里跟我抱怨的事情吧？”
梁文斌轻声安慰，“他一个那么大的导演，都没办法阻止，咱们又能做什么？”
赵咏薇不服气，重重地哼了一声，“来日方长，他们现在不过是经济比我们发达，就有无数的人跪舔，觉得他们的东西无论什么都比国内的好。等我们国家强大了，他们的态度自然就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