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梁文斌好像一下子泄了气，整个人的精神都颓废下来。
仿佛他所说的那一幕已经成为了现实。
赵会彬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哼着小曲继续刷碗。
把洗完一遍的碗递到旁边的时候，半天没人接过。他转身一看，对方还在那儿失神呢。
他“啧”地一声，嫌弃地说道：“你看看你这副样子，还没怎么地呢，自己先败下阵了。”
待对方无精打采地接过碗，机械地洗好，放到另一边的碗柜里，他才慢悠悠地说道：“你，我观察过了，目前你人品还凑合，你要是想追我闺女......”
梁文斌刷地一下子转过头，眼睛瞪得老大，紧紧盯着赵会彬的嘴唇，等着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话，仿佛那话能重要到定他的生死。
赵会彬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一个大老爷们，能不能稳重点儿？”
“叔叔，您的意思是不是您不反对？您也支持我喜欢师妹？”
赵会彬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可没说支持你，就是矮子里面拔大个，你还算出挑。至于能不能追到我闺女，那完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梁文斌一个激动，双手一挥，手里的碗顺着手挥舞的方向“咻”地一下子飞出去了。
下一秒，客厅地面上多了一只碎碗。
三人说话的声音一下子被打断，齐齐把目光对准地上的碎瓷片，然后又抬头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两人。
“不是我！”见孙桂芳的目光向自己看来，他连忙举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谁知道梁文斌这么没用啊。他也没说什么呀，对方就激动地把他家的碗给了。
梁文斌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一片，支吾地道歉。
孙桂芳连忙说道：“没事儿，不用道歉，碎个碗而已，快要到2005年了，岁岁平安。”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扫帚和撮子。
梁文斌见状，立刻上前抢过工具，“阿姨，我来扫，我来扫。”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等晚上睡觉前，赵会彬才把梁文斌失态的原因告诉孙桂芳。
孙桂芳一听急了，“你怎么什么都答应？这么容易就把咱闺女许出去了？”
“什么许出去呀？我可没那么说，我说的是他想追求的话，我不阻止。”赵会彬连忙纠正，他可不想自己的老腰上再挨一下子了。
“这还差不多。”孙桂芳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但女儿都上大学了，早晚都得找对象。
她安慰自己，早一点下手，没准儿还能挑到好的呢。这样一想，梁文斌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刚才还觉得憋闷的心情一下子舒朗起来。她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梁文斌对薇薇有好感的？”
赵会彬自得地笑道：“那么明显的事情，也就你和闺女察觉不到。他藏得虽然好，但只要认真观察就会发现，他说完什么话，总是会下意识地去看咱闺女。”
他把自己心里的打算跟孙桂芳和盘托出。
“发现他的小心思后，我私下里跟吴东来旁敲侧击过，打听到他家里经济条件不错，而且家风也挺正，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关键是，梁文斌这小子自己争气，一表人才又有本事，配得上我闺女。”
孙桂芳哦了一声，“原来你早就盘算得一清二楚的。”
“那是，”赵会彬道：“我跟你说，现在的好男人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有个差不多的，咱得先下手为强，给咱闺女预定上。最重要的是，还得让他觉得是他求着咱闺女，而不是咱求着他。”
孙桂芳头枕在枕头上，“的确，现在的小年轻花花肠子越来越多，跟咱们年轻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越是长得漂亮的姑娘小伙子，换起对象来，越是容易。”
照这样说的话，丈夫的想法没错。梁文斌目前看来，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婿人选。否则等女儿出了校园进入社会，遇到的人和事更复杂，想要找到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更难了。
“你大姐家的李春，还跟她那个丑对象谈着呢？”赵会彬突然想到，外甥女找那么个对象，该不会就是觉得长得好看的容易变心吧。
孙桂芳跟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瞬间便明白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在黑暗里有些哭笑不得地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原先他们村里有人给李春介绍了个男的，大高个大眼睛，长得挺精神的一小伙子，结果李春偏偏觉得对方长得太好了，以后肯定会花心给拒了。”
“那也不能找个又丑又穷的呀。长得帅的，起码在一起过日子时心情好，再说了，谁说长得难看的就不会有花花心思？”赵会彬真是不能理解外甥女的脑回路。
“我大姐和大姐夫，还有家里的人都劝她。三妹甚至给她在花池找了个班，想着两人分开一阵子，感情就淡了。没想到，人家愣是班也不要，也要坚持在一起。”
赵会彬叹气，“那没辙了，看来以后咱的大外甥女婿就是姓蒋的了。”这种事情上，到最后肯定是父母妥协。
“还好，我闺女的眼光高。”要是赵咏薇给他也整这么个女婿回来，他非得气吐血不可。
“现在你明白我为啥不反对梁文斌了吧？”
孙桂芳不说话了，的确，要是把梁文斌和蒋仲明放在一起比较，从外貌上看，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而且，梁文斌的人品和本事也不差。
孙桂芳这时候完全不觉得赵会彬白天的行为有任何不妥了，她甚至觉得丈夫做得简直太对了。
“咱以后多把两人叫过来吃饭，多看看他的表现。”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放松对他的考察的。”
等孙桂芳睡着之后，赵会彬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
北京的夜空很少能见到星星，不像在花池，空气好的时候，能看到挂在天空的银河。
他之所以会今天把话跟梁文斌挑明，也是因为饭桌上，闺女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也许闺女没想过要结婚，至少在未来的短期内不在她的计划当中。
他忽然有些着急。
他不像有些父亲，觉得女儿是他的小情人小棉袄，不舍得把女儿嫁出去，对女儿的男朋友横挑鼻子竖挑眼。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们夫妻没太大的本事。他们竭尽所能，也就是让女儿吃穿不愁，供她上学读书。
想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将来不用像他们夫妻年轻时吃苦，他和媳妇是做不到的。
这种时候，他们当然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好归宿。
凭借女儿的本事，她当然能过上不差钱的日子，但心理上的孤独却没人能在她承担。
他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心理上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就像他和媳妇一样。
如果实在遇不到就算了，可是如果遇上了，没有道理错过。
所以他才点了梁文斌。
当然，他闺女可不一定选梁文斌。
谁对他闺女最好，谁才能成为他女婿。
听说北京有不少父母替儿女相亲的公园，他没事儿的时候，得拉上媳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