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遨觅食游远,因此找到了这处秘境中秘境的出口。
翌日,三人早起,便收拾这段时间生活在这里的痕迹妥当,旋即,便踏上了和外界再度接触的道路。
“扑通”三声水响,水中的三人潜入水底,以潜泳的方式游向最深处,那里,有个极为狭窄的关卡,只要游过就能出去。
清澈的水底,三人憋气前行,小遨是灵兽,在入水的一刹那就化回了原形。
陈惢和玉珩的手脚在水中扑腾,小遨绕在他们周围避免他们憋气失败呛到潭水。
出口很远,但正好赶在陈惢快憋不住气的前一刻到达那里,见状,小遨尾巴一甩,将她和玉珩的腰牢牢卷住,蛇尾再一甩,带着他们出去。
外面,别有天地。
陈惢深呼吸几口空间外的新鲜空气,随后才有闲心去打量他们身处的地方。
山林环绕,大自然环境盎然,他们站在山巅俯瞰,脚下的溪水潺潺流过岩石、碎沙,往上看,那又是一座山巅耸立,峡谷瀑布,白云如棉的碧空下山泉垂坠落下,飞珠溅玉,石滩清流,清清的水流拍打岩石,发出悠扬动听的声响。
这是瀑布,他们出来了。
陈惢从未见过瀑布,也从未见过如此水雾蒙蒙,和课文上说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一样的瀑布,她陶醉美景,连玉珩的呼唤也听不见了。
对此,玉珩无奈,只能牵她手带她离开这处。
潭水浸泡,冷风一吹,这是极易感冒的。
小遨走到后头,跟着他们的影子趟过溪水,走上水里随意搭在溪中的岩石,碧波涟涟,他们小小的影子倒映在这片山清水秀的风景中,许久许久才消散。
“这里真好看。”
她失神低喃,他拉着她的手突然一顿。
*
清风落,碧空洗。
三人刚走出空间不久,就迎面碰上了一群人。
远远瞧见那是陈家和玉家的族徽,玉珩和陈惢齐齐身体顿住,然后在两家人还未瞧见他们之前赶紧松开相握的手。
小遨:姐姐,玉哥哥,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吗?怎么突然间变脸这么快?
陈惢:小遨乖,咱们小孩子别打听这么多。
玉珩:是的。
“陈……二姐,你快过来。”
陈家人走近,才发现对面朝他们走来的两人,一个是他们陈家庶出的二小姐,一个是他们死对头家的公子。
顿时,陈家长辈和玉家长辈脸色都不好起来,皆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家的孩子竟和仇家的孩子走到一块。
陈耀,即陈惢的同胞弟弟,他似没看到两家长辈长老难看的脸色,一见陈惢,便招手唤她快些过来,回到他们陈家人队伍里。
陈惢看了玉珩一眼,才慢吞吞走过去,他却嫌她拖沓,快跑过去,拽着她就往这边跑。
玉珩抿唇,但也只能看着陈惢走远,对面,靠近陈家的玉家人也朝他走来,过来迎回他们这位一进秘境就和他们走散的兄弟。
“二姐,这是谁?”
陈惢刚想说这是她认的弟弟,并为小遨编造一个假身份假身世,可陈耀不在意这个连汗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起个头问陈惢,没等她回答就把话头扯到其他人身上了。
陈惢抿了下唇瓣,然后就听到陈耀在身侧语气炫耀地为她介绍陈宥岩旁边的一位陌生男子。
陈惢连见陈宥岩陈夫人都来不及匆匆问好,就被他推着像献宝一样介绍给那位清冷的白衣公子。
陈惢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一家之主的陈宥岩、温柔知性的钱氏、不听陈宥岩苦心执意要来秘境的月姨娘以及原主从小到大一直嫉妒的对象陈襄,她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同时将他们因她出现而表现出的隐晦情绪皆收入心底,后来才转动眸光落在那位白衣公子脸上。
可是,仅仅一眼,仅仅看一眼陈惢便瞪大了眼睛,恐惧、惊骇,已丝丝缕缕渗进她的骨髓,让她难以呼吸。
是他,竟然是他……
在陈惢的视线中,玄泽身穿白色的云锦衣袍,长及腰的黑发恰当好处地半挽半披。
他眉深目阔,五官线条冷峻但又令人感到柔和和慈悲,长身玉立,他的气质淡然,似乎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悲悯世人,悲悯苍生中所有不公、凄惨的一切。
恰时柔和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透射下来,倾洒在他周身,在场所有得知他身份的人看到,都会下意识脑海中浮现他此刻的形象——神圣,如神仙一般符合他们心中对仙人的想象,拯救苍生,悲悯世人。
他们如此认同,可未知他身份的陈惢却是听从本心的恐惧下意识认定他是恶人,是哪个在梦境中杀死她的恶人。
他和他的儿子,亲手杀死了她,而且还将她血淋淋跳动着的心从胸膛中挖出来,是他,曾亲手杀了她。
“啊——”
她突然就尖叫了声,在这片时不时响起陈耀介绍玄泽身份、玉家兄弟嘘寒问暖玉珩声音的林子显得尤为突兀、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都看到陈惢似疯魔一下甩开陈耀的触碰,似躲开什么脏东西似的躲开他,与此同时也远离了一脸温和看着她的玄泽。
难言的激动被人打破,陈耀充满激情的陈述因陈惢而停下,他闭了口,望着几步远陈惢余惊未消的脸蛋,浅褐色的脸黑了下来,一如往常他不如意要发火时死死盯着陈惢一样。
陈惢未及时从害怕中醒来,他却突然动了动,要上前动手发泄胸中的怒火,关键时刻,钱氏将离陈惢只有一步远的陈耀拉回身边。
“耀儿,别胡来。”
神君说了惢丫头是他前世的妻子,与他有注定的姻缘,若是他再和往日那样欺负她,恐怕神君不会饶恕他们陈家。
陈夫人是正室,是嫡妻,却出其意料地和庶子相处得极好,甚至庶子还极为听她的话,孝敬她这位嫡母。
因陈夫人的发话,陈耀想要教训陈惢的心按下了,他偏头用余光观察身后至今不发一言的神君大人,打算审时度势,所做之事必须符合他的利益才去做。
陈宥岩身侧,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那里的地方,玄泽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陈惢,更准确来说,他是用那双古寂的,深渊不见崖底情绪的眼眸在审视陈惢。
他前世的妻子,俗世和他纠缠多个世界的女子,投胎转世后会是什么样子。
是桀骜不驯,意气风发不可被人驯服,还是乖顺的,温柔的,如一捧清澈无污秽的清水,他命她何处她就必须是何处。
可惜,玄泽看进陈惢眼里,却一时难以看透她如今的性子。
因为她有以柠在,也有她自己在,她注定是多重人格的,同时也是不能被人所定义的,本身,人就是多变的,他怎么就敢肯定,一个懦弱自卑的人不能涅盘重生,历经一些磨难转折拥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性子。
他看了她良久,突然在众人视线中衣袍扬动朝她走去,似如陈耀所说,他是他们多年向往但又无能力触及的仙界而来,此番下凡是来找他的娘子,与她再续前缘。
玄泽嘴角噙着淡淡的柔情,可这一笑容落在陈惢眼里这意思就变了,变得渗人、可怕,她苍白脸色步步后退,就连小遨在她身侧拉住她的衣摆关心她也不管用。
他要杀她了,他要和梦境里的一样亲手将她的心脏活生生剜出来。
她吓得发抖,本就清瘦的身板此刻更是低微得不堪,玄泽的步步走近,似翻山倒海,地震山洪一样带着巨大的声响朝她靠近,在一步步地提醒她这个男人要来杀她了。
她怕得难以呼吸,好像冥冥中有双大手扼住了她弱小的脖子,扼住她这条卑贱的生命。
凡人,在神人面前是多么的卑微。
他一个手指头,一个眼神一个威严就能让她跪倒在地,再无反抗的可能。
静得似乎能听枯黄的落叶萧萧落下的声音,陈惢窒息了,脸色苍白地站在那无法动弹,呼吸困难地看着玄泽朝她靠近。
在那只白皙近乎能透明看清里面青紫血管的大手触碰她的前一刻,出乎众人意料的,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陈惢面前,避免她被恐惧的人所触碰。
“神君,你吓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