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景轩取出一魂的端木此刻记忆全无,她如今能记起的,是谢景轩伤害她后的所有。
双手冰凉,端木感受到谢景轩正帮她取暖的暖心。
他对她好,起码,在她失去记忆,成为一个江流上漂泊,不知去处何方哪里的孤舟时,他对她的温柔,足以让她心动。
所以,她没有听心底的声音,去向卫佚表达自己的无辜。
现在的她,确实不想谢景轩受到一点伤害,即使对方,是她失忆前一直动心的卫佚的哥哥。
满地的雪白中,卫佚低下头,看着他哥哥双目紧闭的脸,突然含着泪笑了。
不知道端木情况为几何的他,在看到他的哥哥,因端木的发觉喊人过来而被谢景轩杀死,自然是感到怒和恨的。
枯枝上的雪被利风震碎下来,谢景轩冷声让院中侍卫追回救走卫佚几位的蒙面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他面前都能把人弄丢,废物。
谢景轩不动,许是蒙面贼人出现之际端木被惊到了,抓住他的手死死不敢松开。
她的不安,谢景轩知道了,正因知道,他才没有亲自出手。
那年他的心里,她比一切都重要,甚至排在他脑海记忆中的沐婉婉。
可惜小澹台云旗和烧火棍插手,他没了那些两人相处温馨的记忆,同样也不肯再为了她放弃他的残忍和睥睨万物的傲气。
雪地里的一对佳人,最终随之天气回暖,他们的爱情也如风雪消融,再也不见。
*
“芯菡。”
回归现实,记起过去的卫佚更愿意喊端木为芯菡。
作为叶芯菡的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和他白头到老的娘子,与汝宁的儿时友谊,沐婉婉前世的举案齐眉,为风凝雪时在苍梧峰和他相守百年不同。
今生,她仍是他妻,可中间,他们经历了太多,也被迫分离了太多。
“芯菡,不管你要沉睡多久,不管你能不能听到,我会陪着你,直至你醒来。”
床边一声低喃,如轻飘的风融进世间万物,带去天地各处。
*
“娘亲,这个孩子怎么办?”
受过良好教育的小澹台云旗,不会直接称呼魔胎为东西,虽然他心中有过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先留着,等你爹回来了再说。”
不出意料的不出意料,凤殊魔界又有事离开了。
祁墨曾听那个来找凤殊的魔修说,舄瀛大人派去大千世界寻找的人回来了,说是有表公主的行踪了。
表公主?
这是谁?
祁墨猜测不到对方是谁,但见凤殊行色匆匆,只来得及和她说声告别的样子来说,她觉得这位表公主,身份不凡,起码能让她孩子的爹将她放在心上。
祁墨因凤殊老是有事瞒着她,又时不时离开,因此心情不大好。
小澹台云旗见状,果断将孩子交给烧火棍,自个去逗娘亲开心了。
一个身带煞气的孩子,与自己娘亲相比,无人会选择陌生人。
魔胎的脸黑了,几乎就在小澹台云旗松开他的那一刹那,他的脸色变了,阴森森盯着他和祁墨相处愉快的背影,圆溜溜的眼睛眯了眯。
烧火棍默默退后,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它就说这个孩子不能捡,小云旗和宿主还非要把它捡回来,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没地方哭去。
烧火棍的动作小,但依旧躲不开魔胎的察觉。
他把脑袋缓缓转了过来,正巧两只眼睛阴沉沉地盯着他看。
烧火棍心底顿时生起一阵凉意,它喊不出,似乎冥冥之中有双大手禁锢住它的喉咙,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墨林安静,偶尔响起小澹台云旗和祁墨温柔的声音,魔胎突然对着一阵清风刮过烧火棍的正面笑了。
嘴里无声,让烧火棍心底的哭吼更大。
啊啊啊啊,魔鬼啊。
*
不说沐晋景三国的战争持续了多久,三十年时间一晃而过,中原大地有一大块延绵数万里的大地几年时间里满目沧桑,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无人存活,也无炊烟袅袅。
三十年后的一天春日。
深山小院,已成家娶妻的药童从外摘草药回来,就看到院中,男人在树下抱着一个醒来的女人激动而泣的模样。
药童怔住了。
那一刻,他愣了好久,脑中只有一想法。
那就是那个女子终于醒了,他的公子再也不需要守着一个活死人过日子了。
春天的风拂过大地每一处角落,柔和地让人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香樟树下,男人埋在自己肩头哭得颤抖,久睡初醒、对这个世界还存有迷茫的女子不由伸手推开了他,眼含疑惑。
“你是谁,又为何要抱着我哭?”
药童:啥?合着这么多年,他公子深情不过是自个单相思,这个女子根本不认识自己公子?
药童困惑,而处于当事人的女子仍是满眼疑惑地等待男人的回答。
卫佚眼角的泪未干,触及对方对他的陌生,心中那一丝轻微的苦涩仍旧不能冲淡他看见她睁开眼睛,满心满眼的喜悦的激动。
他有了哽咽,望进她单纯的眼睛,郑重给对方作了介绍。
“我叫卫佚,是和你成过亲拜过堂的丈夫。”
“卫佚?不认识。”
在意料之中的,端木脑海依旧是一片茫然。
她沉睡太久,这三十年时光里没有一次醒来,但失去过往记忆,却不是因为沉睡太久,而是她的伤势过重,身体消耗不了才会如此。
三番两次被天雷追着劈,又在孕期被魔胎几乎吸走身体所有力量,经产子挨雷劈一事,她能在三十年后再度苏醒,全靠她命大和外物的帮助。
“芯菡,你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今日天气明媚,阳光灿烂,是山里多见的好日子,卫佚见外面阳光好,所以搬了软榻,抱端木出来晒太阳,没想到没多时,她就没有一丝预兆地醒来了。
卫佚的话,端木没有否认。
沉睡多年,她的身体动弹不了,意识也全无,现在一醒,再听到卫佚提醒,她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只是,长时间卧榻在床的人,即使这些年有人在床前照顾,也帮忙按摩防止肌肉坏死,毕竟长时间不运动,所以一站起,端木双腿就无力跌了下去,差点栽倒地面,幸好卫佚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我带你去。”
药童回过神来已经离开了。
这些年,他已娶了妻有了孩子,把家安置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虽说随着时间推移,卫佚的腿在高人的帮助下被治好,能自理也能正常行走。
但药童还是会隔几天上山帮忙摘些药草送到小院,一是卫佚要照顾端木,有时候可能没时间,而是药童先前受过卫佚恩惠,所以想尽些力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