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边黑沉沉的乌云散去,一切再度恢复清明时,婉婉呆滞在原地,突然不知道刚才那一幕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婉婉,你怎么了?”
恍然间,婉婉听到有人在喊她,她愣了半晌,许久才僵硬着身子扭头看去。
身旁,是澹台霖泽担心的模样。
婉婉眨眨眼睛,突然醒过神来,眼里再度有了焦距,她摇摇头,没有告诉澹台霖泽刚才的事。
鬼神之说,无人敢信,就连在这之前她也是抱有敬而远之的地步的,一旦把这件事说出来,不被人信任不说,同时也有可能连累无辜之人。
想及此,婉婉把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祁墨身上。
察觉到她的视线,对方露出一个微笑,笑得灿烂。
“……”
婉婉默默移回视线,没敢和她对视。
澹台霖泽担忧地皱起眉,总觉得婉婉怪怪的,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暗中留了个心眼,时不时留意她。
对面,留意到婉婉动作的祁墨心情有些低落,难过她的襄姐姐不记得她了,但一看到婉婉身旁的澹台霖泽拉着她的手时,祁墨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难过伤心什么的全都滚一边去。
她襄姐姐是多好的一个人呐,心底善良又温柔聪慧,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来配她,就连师父,她都觉得勉勉强强配得上她襄姐姐。
她襄姐姐还没有过初恋呢,现在居然被这个小小世界里的一个小小国君给娶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嫂嫂能忍她也忍不了。
敢娶她襄姐姐,景国国君是不是想死?
不知怎的,澹台霖泽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朝他袭来,他拧眉的同时也攥紧了左边的手,不懂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有冷风。
夫妇一体,身为夫君的澹台砚还在那里因为昨晚的打赌失败稳住自家母后,而他身后的娘子却是一脸悠然地对付起别人来了。
暗中人白眼,只觉得身前人幼稚。
“魏九公主,砚公子如今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一个新妇,不来照顾心疼你家夫君,反倒像个没事人站那里看热闹,魏国的家教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不知何时,越国公主开口了,言语带着所有人都能察觉出的犀利。
她一袭黛色玄服,朱唇轻启,玉环笄衩佩身,墨发高高挽挽,眉目间带着不可一世傲然,但其言语犀利阴阳,反倒令她失了美感。
婉婉皱眉,第一时间对这位越国公主没了好感。
环视因越国公主的话而把视线放在她身上的众人,祁墨笑了。
“姒姐姐,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啊。夫君出事,我这个做妻子的,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担心夫君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像个没事人站哪里看热闹。”
“……”
此言一出,莫说澹台砚,就连澹台霖泽也沉默了。
若不是知道昨晚长扬宫发生什么事,他还真就信了这位魏国公主的话。
担心阿砚伤势?阿砚的伤就是被她打的。
“只是夫君受伤我一个人伤心难受也没用啊,最要紧的还是得照顾好夫君,让他的伤势早些好才行。”
“姒姐姐,刚才我就在想,夫君的伤该用什么药材熬制才能好得快一些。没承想被姐姐误会了,妹妹还真是有些无辜。”
“不过姒姐姐,妹妹还是得感谢你的关心之情。昨日可是姐姐的好日子,但姐姐一得知夫君受伤,念着叔嫂之情连夜派了好几个人来长扬宫,致使自己宫中无人伺候。姐姐的心,妹妹懂,今日就在这给姐姐道个谢,多谢姐姐关心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成功转移到了越国公主身上。
眼神复杂,在思量着祁墨话里的真假。
若是真,那为何昨夜砚公子受伤的事他们无人知晓,唯独越国公主知道了呢?但若是假,那越国公主大婚之夜派人去长扬宫偷听,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喆浠太后眼神一下子沉了下来,盯着姒锦,等着她的解释。
被众人盯住,姒锦煞白了脸,连忙压下慌乱,故作镇定地和大家解释。
可无论她怎么解释,那个叫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众人心底埋下,她的举动,注定会引人遐想。
婉婉抿唇,看着人群中魏国公主嘴角隐隐勾起的那抹笑,心底沉默。
越国公主胆敢派人去听长扬宫墙角,这令喆浠太后十分不悦,更不悦祁墨当众提起此事让气氛尴尬,但掩下情绪,她更关心的是自家小儿子的伤势。
到底哪个该杀的敢动她砚儿,要是让她找到,她非扒了那人皮不可。
祁墨:?听说你要扒我狐狸皮?
一边,听得祁墨在那里睁眼说瞎话的澹台砚才真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脸色都青紫了不少。
他这辈子第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可是到最后连句告状也说不得,这让一出生就娇生惯养的他怎能受得了,因这委屈,澹台砚气呼呼地瞪了一眼祁墨,怒她昨晚揍自己。
对此,祁墨挑了一下好看的眉头,无声警告。
被其威胁,澹台砚缩缩脖子,不敢多嘴,只能扭头安慰自家老母亲。
“母后,你别担心,儿臣真的没事。”
“儿臣只是昨夜一时高兴醉了酒,未看清路,所以一路被绊倒,所以才摔成这样,母后您别担心。”
愿赌服输,澹台砚打不过祁墨,又赌不过她,自然得忍下这口气,当然,要是把昨晚的事说出去他也没什么面子。
一个男子汉被一个女人打得还不了手,这说出去大家伙肯定得嘲笑那个男子汉先。
澹台砚的解释半真半假,太后不相信,但又禁不住澹台砚撒娇,只能压下疑心没再追问。
这个小风波暂时掀过去后,喆浠太后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魏国公主身上。
祁墨的表现乖巧,身体又看着比婉婉强健宜生养,加上祁墨一口一个母后喊得悦耳,喆浠太后莞尔,很是满意这个高嫁的二儿媳妇。
婉婉的长发尽数盘起,发间用玉笄固定,一个堕马髻,足以衬她美貌,既能保留少女的纯真,也有了少妇的威严。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顶着一头黑发,就算她的打扮端庄大方也掩盖不了她的那头雪白的秀发,一眼望去尤为刺眼显目。
亏得澹台霖泽前几日借巫师之口解释婉婉黑发转白发发的原因,不然婉婉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还会让举国人民怀疑她满头银丝乃是不祥之兆。
不祥之人,确无资格做一国之母。
但尽管如此,婉婉依旧被人明里暗里打量着。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和喆浠太后相处起来并没有像祁墨那么自在。
祁墨活泼,当下就逗得喆浠太后呵呵大笑,澹台砚在那里看着,差点没被气死。
昨晚打他这么狠,现在又在母后面前做戏当乖巧媳妇,这女人心计真是太深沉了。
当下,喆浠太后刚给祁墨带上金镯,澹台砚就忍不住气呼呼地拉着祁墨走了,让两手落空的太后老人家有些愣然,搞不得自家小儿子这是怎么了。
澹台砚走了,婉婉和澹台霖泽自然也不会站那里碍事,当下也离开了,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步寿宫顿然变得冷清。
喆浠太后眨眼,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