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在大街上接了圣旨,本想带着李风楠趁着人群散去,悄悄撤走。却没想到,只拐进了一条胡同,就被沈家的人拦住了,沈大老爷就像见了多年不见的亲儿子一样,无比亲热的抓住了沈家的胳膊道:“好侄儿这次只有你给咱们沈家争光了,这么好的消息,你不回家告诉你祖父,你要去哪里?快!跟着伯父回家去。”
说完还不忘催促他的好三弟,沈三老爷一同拉着沈温,三个人一起回家。
沈温看着两个人假惺惺的做戏给他看,别提有多恶心了。
一旁的李风楠早就冷下脸来,武行家有力的手,毫不费力的就把两个人给扒拉开了,将沈温挡在他们身前,凶狠道:“哪来的疯子?也敢跟我家公子面前称老子,我看你们是找打吧!知道本姑娘是什么人吗?”
李风楠言语间霸气侧漏,吓的沈家两位老爷看傻了眼,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尤其是那眼睛一瞪,仿佛能够杀了他们。
沈三老爷的家丁,悄悄的凑在他们家老爷耳边道:“老爷这人了惹不得,她在江湖上是有名头的,从前是个走镖的女镖师。”
“女镖师?”
沈三老爷瞪大了眼睛,眨巴了眨巴,突然想起来道:“老爷我听闻过的女镖师,倒是有一个,就是前些年闻名遐迩的李风楠李女侠,难道就是眼前这人?”
家丁连忙眨眼肯定。
沈三老爷若只听闻李风楠侠女的名头,以他的身份地位也并不惧怕,谁叫他当面被人家给吓住了呢。这些日子沈家被什么关大爷什么三间宅的江湖人,闯到家里大闹了两场,沈三老爷除了惧怕,早就没了轻视之心。
沈大老爷想的更多些,尤其想到沈温从前那个贴身丫鬟知暖。不就跟现在这李风楠一样,站在一边看着平平无奇的,真到了关键时候,个个都是了不起的存在。
沈温看他们的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怂包样!个个都只是窝里横的。
李风楠铿锵的嗓音道:“我说话你们听到没有,我家公子烦你们,别在这儿讨人嫌,赶紧走,该干嘛干嘛去。”
两个身在官场的老爷大人们,在他人面前牛的跟祖宗似的,在李风楠这个女侠面前,却半点威风都无,他们看着沈温。
沈温道:“两位伯父也听到陛下封我任命捕快的事,这其中的意思我实在不知道,料想着祖父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如两位伯父先回去,我得找个靠谱的宫里人问问,哎呀!说到这里,我才想起狐狸老祖来,不行我得先去找找它。”
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转头走了。
沈大老爷和沈二老爷互相对了对眼,觉得这沈温说的也是个道理,便不再纠缠,各自回马车走了。
沈温在不远处,看着两位老爷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李风楠道:“这两个货,我刚才还看见他们恨不得杀了你的眼神,转脸就过来非要拉你回沈家,一定憋着什么坏主意,人家死了儿子刚收完尸,你这里就升官大吉,就这么拉着你回沈家不定怎么对付你呢。”
沈温道:“是对付我就好了,就怕不是,他们现在失了侯府名头,又死活放不下人上人的尊贵身份,他们现在想的是把哪个倒霉蛋推在前面,供着他们荣华富贵,好趴在那人身上吸血呢。”
李风楠啐了一口道:“想的美,真打量谁是傻子不成。”
沈温想起前身他惆怅道:“我从前不就是?”
李风楠眼里透出几分怜悯来,却不叫沈温看到,她拍拍身旁人的肩膀,眼睛却看着前方,只道:“你都说是以前了,现在想明白了也不晚。”
李风楠问沈家接着去哪里,不然还是回家吧。
沈温也没了兴趣在这大街上闲逛,于是两个人便寻着回三间宅的路走着。
刚到一个拐角处,有个男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给了沈温一张纸条,便走了。
沈温打开纸条,上面写着:预知仙灵国圣女青雀下落,来桃花斋一叙。
那纸条上还画了一件东西,乃是青雀随身带着的仙家宝物百尸铃铛。
沈温看完便是瞳孔紧缩。
桃花斋?
那宅子是姬家的产业,当初青雀莫非是栽在了楚宴丘手上?
沈温带着李风楠便改了方向,朝着桃花斋去了。
沈温一路走着,一直想着先前李风楠跟他说起楚宴丘的那话,若他真的买妓子解蛊瘾,那桃花斋的事,就一定有楚宴丘的关系。
沈温想到此,便停住脚步对李风楠道:“先不去桃花斋,你帮我办件事,不知道姬国公府里有没有我们的线人?我想确定一下,先前说的楚宴丘买妓子之事,是到底要干什么。”
沈温在李风楠耳边说了些悄悄话,李风楠便答应了一声,先去办事了。
沈温拐了方向,穿过一家宅子,从另一边街道上就是姬国公府的街道了,他们姬家的宅子特别大,一条街道都比东城平民宅那样街道两倍大了,凡是个有头有脸的奴才,连家带口的住的房子,都是两近院的。
沈温上了这家宅子的房顶,却看见这家人在办丧事,地上零零星星的散落着几张纸钱,那尸身被停放在地上,只用一张草席子盖着,还有火盆里燃着烧了一半的纸钱,可是守灵的却半个人没有。
沈温看着这两近院子的青砖大瓦房,再看看那死人身上盖着的草席子,觉得很不对劲,这家人家过的也不错,死了家人不应该连个棺材也不给买吧?莫不是他们家的家奴死了?
沈温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眼睛不经意间看到了那死人的花白头发,虽然距离有点远了,可是那死人头上带着朵红头花。若说是老人死了,怎么会戴一朵这么艳丽的红头花?
这时从门那边拐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那男人脸色不好,一边走一边道:“虽说是要咱家对外说是死了我爹的小老婆,可我这心里老不对劲了,我对不起我那早就死去的爹娘呀。”
女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膀子上道:“四百两银子呢,四百两啊!你知道这青楼里的妓女被赎身才花了多少两银子?也就几十两银子,不就是对外撒了个慌吗?又不是割了你一块肉,再说了,又不是真的把那女人埋在你父母亲坟墓旁边,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人抬出城去给埋了,谁还会管你一个姬府奴才的家事?”
男人说看在银子的份上,也就只好如此办了。
那女人是个贪财极重的人,这次尝到了甜头,口里还道:“若是这事儿以后多发生几次就好了,咱们就能攒下不少的养老钱了。就是不知道这回这件污糟事儿,是姬府里哪个主子做出来的,从前那个琛爷就够凶残的了,莫不是还是哪个沾亲带故的表亲有这禽兽心?不过姬府里的女主子们心黑的也有,我跟你说……”
那女人一边凑在男人耳朵边说悄悄话,一边拉拉扯扯的进了沈温身下的宅子里,把门关的死死地。
沈温听了一会儿动静,便从房顶上悄悄的下来了。他偷偷的来到那死者跟前,轻轻的翻开死者身上的席子。
沈温只看了两眼,便觉得眼前昏花!
可不是个年轻的女子?
肌肤已经像缺水的树皮那样,有了沟壑老年纹,但正常死亡的老人和这女子是有区别的,再说老死的老人哪有年轻女子那样一口漂亮完美无缺的牙?
这是个婢子打扮,衣服料子名贵,得宠的贴身婢女们,偶尔会穿主子赏下来的绸缎料子的。
沈温只想了片刻,就抽身离开了此处。
楚宴丘……
他果然还是……
沈温不敢想象照这样下去,那个衣冠堂堂的楚大人,会变成什么样?楚宴丘的样子,在他脑海里瞬间狰狞可怖起来。
沈温也不知道怎么到的姬家的大门前的,他愣愣的看着姬国公府这座宅院,脑袋里像过电影一样,胡想乱想了很多事情,越想越心生退意,他还没准备好,他不知道自从皇宫那晚相见,怎么就变成这样?
“沈温?”
身后有人突然的叫了他一声。
沈温回头看去,便见那人像座巍峨的铁塔山一样,牵着自己的战马,就这么意外的看着自己。
又是一个不想见的人,从前那么不想见这个人,果然是岁月消磨人,此时再次见到这人,仿佛往日种种就真的成了昨日一样。
沈温道:“姬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姬子寅再次听到沈温跟他讲话,心里很高兴。
他温柔的摸了摸心爱的马儿道:“一直在狭缝山练兵,多日不回家了,这次回来小住几天。”
沈温没了跟他聊的兴趣,便道:“这样,那姬将军你回家,我这就走了。”
姬子寅愣愣的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惹到他了吗?就这么短暂的擦肩而过了。
沈温刚转过身,就被姬子寅一把拉住。
姬子寅口里堵了千言万语,最后却道:“你是来找三弟的吗?听说你在三弟手下办事。不如这样,我跟你一同进府里,刚好我也有事找三弟。”
沈温看着姬家庄严的大门道:“你家的门还真不好进去,我是来找楚宴丘的,就是想问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