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里半天不动,群群伸出手要去拉我。
知风笑着阻止她道。“群群,先别动,青林可能顿悟呢。”
张伦硕叫道。“这都能顿悟,比我好太多了。”
慢慢吐出一口气,我微笑道。
“哪有那么多的顿悟,无非是有了点感慨罢了。”
天籁之音萦绕耳边,我细细聆听,却不影响和同伴的交流。法明师姐笑道。
“刚到就有好事情,看来青林和藏传一脉颇有因缘。
等一会见到阿部上师,没准有意外的惊喜,咱们也沾些光。”
张伦硕坏笑道。“能有什么好事,咱们四个都是青林的明妃不成?”
知风唾一口道。“伦硕又乱说话!藏传护法很厉害的,小心收拾你!”
张伦硕吐吐舌头,顽皮的一笑。
她们四个笑靥如花。
此时此刻,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
感受到她们的平安喜乐与祥和美好,耳边天籁轰响,瞬间一道天光灌入脑海,细细长长摇曳欢快。
天光自云霄中来,像个顽皮的精灵,在我身体里鼓荡盘旋。
细细感受它的活力,只觉得人与身外天地融合成一体,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能和天地发生感应。
身体融入天地之间,却独自有自我的循环之道。
这种莫名的互动让我心生欢喜,冥冥间进退有度,不用担心散失癫狂。
知风道。“青林举手投足隐含道韵,这次是真的气机相感。
此地钟灵毓秀,不然也不会招来天人感应。”
我含笑点头道。“多吉寺依山傍水,正好镶嵌在风水气脉上。
上承雪山灵气,下接黎民福源,选址的是一位风水高人。”
跟随气韵的指引,信步在前,方才看到的那位僧人笑容灿烂,友好的向我打招呼。
我拱手做礼,僧人示意我可以从小门进入大殿参观。
大殿门口干净整洁,有许多双鞋摆放整齐。入乡随俗,我轻盈的脱去鞋子,静静进入。
大殿里柱子朱红,地上铺的是红色的毯子,映衬红色的地板。
庄严肃穆,神秘而高远。
大殿正面供着佛像,佛前摆放整齐有序的贡品,哈达摆在香案边。
藏香独特的香气弥漫,冰甜气息沁入心脾,药香中烟气缭绕,空气中夹杂着酥油的浓香。
大殿里十几个僧人,身穿褐红色僧袍,僧袍覆盖全身。他们整齐的端坐,每人都手捧经书,低头念诵着。
吟诵经文的声音悦耳动听,和听到的天籁不同,另有一番韵味。
和道观做早晚课各有千秋,他们的吟唱有一种奇异的氛围。让听到的人心生向往。
小心地挪动几步,我尽量不发出声音。
我们的出现,并没有让大殿里显得突兀怪异,很自然的融合到其中。
我们每一个举动,都能够契合这里的氛围。
转到平台的栏杆处,才发现经声不知何时停止。
僧人们排队走出大殿,前方的几个小僧人年龄不大,也就和张伦硕相仿。
看来是功课结束了,我们几个静静凝视。年轻的僧人们并没有马上散去,三五成群的在聊天交谈。
几个岁数小的僧人相互嬉笑,声音很小,却看得出他们极为快乐。
他们的声音我听不懂,情绪却被他们的快乐和天真所感染,看着他们我莫名地笑了出来。
看到我在笑,僧人们也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们面色黧黑,更显出笑的质朴无华。
天籁声未曾远去,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我其实很期待这次的机缘,特殊的环境,新奇的遭遇,也许会给我真的顿悟。
天上是蓝天白云,地上是僧人和寺院,我眼见法明师姐往前几步,和一个岁数大的僧人在交谈。
突然间肚子咕咕乱叫,我竟然是饿了。
这个当口,实在有些尴尬和煞风景。
法明师姐微笑走来,告诉我道。
“今天缘分不错,阿部堪布正在后院。有个弟子临终往生,他正在看护和指引。”
顿了一顿,法明说道。
“咱们可以过去观看,不会打扰他们的生死大事。”
心底有些惊喜,我正值青年,对于人世间的终了只有模糊。
所认识的道门高人都是百岁左右,或许在我的世界里,还没有离别逝去的概念。
从侧方通过大殿,后边有一排略微低矮的房屋,在其中的一间,我见到了阿部堪布。
一位岁数很大的僧人半靠在床榻边,他身躯缩小,似乎变成了孩童。他的面容慈祥,并没有痛苦的迹象。
另一位身着红色僧衣的僧人,正在他身边念诵经文。
法明师姐小声道。“念诵经文的就是阿部堪布,他用的是破瓦法。
西藏密宗的方法,可以超越生死,直到彼岸。”
我听说过破瓦法,据说神秘而强大,他能够将人的意识从当前的业报身体中迁移出去,寻找新的生趣。
说白了就是在临近死亡时保持正念,不被此生的业报所束缚,可以有意识地选择投生何处。
有幸见到这神奇法门,我饶有兴致的观察学习。
岁数大的僧人在奇异的念诵中慢慢低垂下头,面露微笑,眼见没了呼吸。
阿部堪布停下念诵,忽然间哈哈大笑,出声呼喝道。
“快回来,你去的地方不对,不要被假象所迷惑!”
跟随他的呼喝,本来呼吸停止的僧人竟然睁开眼睛,再次恢复了呼吸。
阿部堪布再次开始念诵,我听声调熟悉,应该还是运用的破瓦法。
这次用了半个小时,阿部堪布终于停止吟诵,年老僧人停止呼吸。
阿部堪布起身,我们跟随他出去到房间外。
阿部堪布语气悠然,和我如同老朋友谈天,
“六道相隔不远,无非是心念变换。
,持一本心,七趣瞬忽往来,没什么不能实现的。
就看你怎么做,肉体凡胎不过是躯壳罢了。”
阿部堪布的话振聋发聩,我深深一拜。
回去的路上,我对知风说道。
“知风,还记得在杭州法华山吗,有一天杭州忽然下雪,早起雪花漫天。
那一天我忽然酸腐发作,写了一首词。
吴心语很喜欢那首词,不久后她泰山飞升。
今天听了阿部堪布的话,现在想来是一语成谶。
知风,你还记得吧。”
知风莞尔一笑,轻轻吟诵道。“
晨起披衫行路巷,琼英凛染高屋。昨宵滕六醉模糊,双城姑射笑,倾洒雪一斛。
远近右左都烂漫,後前颠倒荣枯。人间万事贵糊涂。此身江海寄,七趣往来倏。
——右寄临江仙(法华山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