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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宫的大门缓缓打开,文武百官鱼贯而入,令人惊奇的是,皇帝陛下早已坐在了龙椅上,阴沉着脸,站立一旁的内侍总管大太监高胜站立一旁,微低着头,眼睑耷拉着,一脸的严肃。

另一旁,李元成面带煞气,手握刀柄,目光冷冽的看着进殿而来的群臣。大殿两列柱子之后,居然站立着几十名金瓜武士,是平时的三倍有余。

众人皆惊,李元成居然带刀入殿,这在平时是不可想象的。

一时间,大臣们都不敢说话,气氛压抑至极。

大臣们分文武站立,高胜上前一步,高声唱到:“有本启奏。”

众人都听出了问题,以往高胜应该是高唱:有本启奏、无事退朝。可今日只说了有本启奏,略去了无事退朝这一句,说明皇帝有事儿。

什么事儿呢?皇帝陛下脸色难看,李元成带刀进殿,三倍平日的金瓜武士......。今日要出大事儿?

尽管心中疑虑,不管怎么样,该办的事还得办,礼部尚书王鹤出班奏道:

“臣礼部尚书王鹤启禀陛下,春耕即将开始,春耕大典诸多事宜臣已在准备,还请陛示下,陛下亲耕还有何需要臣准备的。”

陈建民面无表情,只说了一句话:“你礼部着手办理即可,按往年惯例执行。”

王鹤诧异,春耕大典乃开春后最重要的一场祭祀活动,皇帝要祭拜上天,求风调雨顺,还要亲自下地耕田,虽说是走过场,但依然庄重无比。

往年皇帝都会说几句儿表示关心。可今日陛下怎么了,挎着个脸,就像谁欠了他两文钱没还一样。

“臣遵旨。”王鹤无奈只得退回朝班。

“陛下”。

又有人出班,是吏部尚书夏侯渊,夏侯婉娥的亲哥哥,正儿八经的国舅爷,此人为人正派、不贪念权势,做事兢兢业业,虽说是外戚,但依然得陈建民信任,委以史部尚书的职位。

吏部尚书,朝中有人称呼为天官,大大小小的官员的考评、升迁都要经过吏部。所以吏部是一个炙手可热的部门。

夏侯渊担任吏部尚书以来为官清明,从不搞以权谋私的事情,而且行事低调,和吏部无关的事宜从不轻易插手,在朝堂上有时显得很没有存在感,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瞧轻视。故而夏侯渊一直牢牢的在这个位置上无人可动摇。

“启禀陛下,今年春闱在即,还请陛下示下,主考官、副考官的人选及考题。”

春闱是大事,是朝廷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人才的机制,也是打击世家占据朝堂的一个手段,可是见效甚微。

毕竟大世家掌控着国家的文化教育,穷人泥腿子哪里读的起书。所以考试的学子大部分不是世家的人,就是依附世家的人。当然还有少部分寒门学子。

当下大家对寒门这个词语有很大的误会,总觉的自己家无权无势,就是寒门,其实这是一个误解,是影视剧和部分小说的误导。

什么是寒门?一般人哪有资格自称寒门。在唐代,大贵族眼中的寒门是除去五姓七望、关拢八大家之外的小世家、小贵族。

其实寒门就是有着一定社会地位的没落的贵族、小世家的称呼,而老百姓则被称为庶民。但是庶民这个称呼也不是谁都资格的,有房有地或有房有正当职业的才叫庶民。无房无地无正当职业的就叫做流氓。

大齐开国以来,进京赶考的学子将近九成是大世家的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哪怕王休献出了活字印刷法,能很大的提高书籍的数量,目前的情况要得到改观也得好多年。

春闱是大事,陈建民不敢怠慢,思量一番后开口说道:“夏侯爱卿,春闱兹事体大,主考、副考皆应选品德高尚、饱读诗书者,容朕思量一番后在作定论,至于考题,今年由朕亲自拟定。”

“是。”夏侯渊知道这件事不可能草率的决定。退回朝班。

接下来又处理了几件事情后,就再也没有大臣出班奏事。

按照惯例,这个时候皇帝会下令退朝,大臣们各自回到值房,做自己的工作。可今日,无人奏事后,皇帝既没有宣布退朝、也没有说其他什么事,就用一张冷冽的脸对着大臣们。

整个大殿忽然就变的寂静无声,气氛愈发压抑。有些品级较低、胆子又小的官员在这种情况下腿肚子都有点转筋,额头有冷汗渗出。

沉默良久,陈建民才缓缓开口道:“昨日,朕,站在文馨殿门口良久。”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众臣不知皇帝想说什么,又不敢问,只得静静的等待。

“哎——。”一声长叹。

陈建民的脸色变得落寞起来。

“朕登基十几年来,自问兢兢业业,每天忙于大小朝政,从无一刻方松,每一个决策都小心翼翼,做事如履薄冰,生怕有负万千黎民。

朕自问,朕这个君王还算合格。”

大殿中又是一阵沉默。

“可朕昨日看到文馨殿,心中难受啊。文馨殿的柱子歪歪斜斜,漆面斑驳,还有一些地方有些开裂。再看房檐,有几处结构都已经开始腐朽。

大风大雨的天气里,整个大殿吱嘎作响,有些地方还漏水。这十几年来,就这样一直修修补补的过来。你们再看这大兴宫,是不是觉得很冷,大兴宫已经十几年的怎么修过了,到处漏风。”

“有时候,朕在想,为什么朕就这么憋屈自己,重建几个宫殿很难吗?朕是天子,一声令下,可让百万伏尸,血流成河,却住不起一个像样的宫殿,”

说到这,陈建民忽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指着大殿众人,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们来告诉朕,这是为何?”

群臣吓得悉数下跪,口称:“臣等该死。”头也不敢抬。

良久,陈建民颓然坐下,一脸的无奈。

“诸位爱卿,都起来吧!”

“谢陛下。”

众臣站起身,只是腰弯的很低很低,没有人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