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玖抬手理了理她脸颊边的头发，替她别在耳后：“你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的？”
李林子突然卡在自己的思绪上，不知所措的抬眸看着李玖。
“以前我一直没弄明白，你怎么老是会向我确定，我当初想要救的人是你。
尤其是两年多前叶琛来的时候。
你……”
李玖仔细的看着李林子，这么看，这张脸越发熟悉了，是和他有几分相像的脸。
“你从一开始就是有记忆的，所以你会向我呼救，你知道我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你也知道我给你做心脏移植手术。
但你，知不知道，在将她的心脏换给你之前，我就再次确认过，她已经死了。
我在救你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她出生时严重缺氧，几乎没有脑实质。
她也是被她母亲抛弃的孩子。
我想抱着她逃跑，她最终躲过了亲生母亲的戕害，却没能躲过窒息死亡。”
李玖昨夜跟顾清谈了之后，他就想了很多，几乎一夜未眠。
他终于明白为何李林子会有那么严重的精神、心理疾病。
那是她上一世的记忆，也就是她时常做的那些梦。
她的那些梦，可都是噩梦！
她上一世过得很苦，很苦。
这一世，她带着记忆出生，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困在上一世的记忆里。
她一开始就有意识、有记忆，所以她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抛弃了她，还想要她死。
所以，她一直知道自己是谁。
“师父，她活着的对不对？她是我姐姐，她只是跟你吵架，离家出走了。”
李林子抓着李玖的衣袖，眼睛瞪得有些赤红，木然的说着。
“她死了！她在那天就已经死了，在我捡到你之前就死了！”
“不对，我去川城的时候，还见过她，我们还时常保持着联系。
她还替我惩罚那些欺负过我的人。
姐姐很难干，很厉害。
她说，如果谁欺负了我，就给她打电话，她就会来帮我，她会保护我。”
李玖心里瞬间淌起了泪，原来上一世，她一直被欺负，她不能保护自己，也没人保护她吗？
所以才会觉得那个孩子活着，那个孩子在保护她。
那个孩子可是用她的心脏救活了她！
李玖抚着她长长的头发，早晨才起来，还没开始干活，也没准备出街，她没有将头发辫起来，就这样自然的垂在身后，有些头发就顺着肩头滑落，掉在了胸前。
胸口处，有那个孩子的心脏，所以她才会分裂成两个人吗？
她是因为有人保护，才那么勇敢的走出李家村吗？
李红衣，是她去川城才出现的，所以川城是她前世的噩梦！
她在那里受了许多的欺负，他甚至不敢深想，李林子这么漂亮有灵气的女孩，还有逆天的才华，手上还掌握着竹编艺术，会被那些有钱人家怎么欺负！
“林子，我是医生，我是因为被追杀，才会流落至此。
我有我行医的准则，我不可能将活人的心脏移植给你的。
当时，时间太紧迫，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做术前的检验，看你们二人的心脏是否匹配，就做了那个手术。
她借你的身体，延续她的心跳。借你的心跳，感知这个世界。
你可能是因为这样，或者说不愿意面对她是为了你活着而死，才想象着她还活着的。”
“不是！”李林子用力的直摇头，“不是！师父，不是的！师父，她活着！她活着！
她很聪明、很厉害，她会处罚一切坏人，我见过她的！……”
“林子？林子！”
李玖见她一直用力摇头，神经被大幅度刺激。
立马伸手箍着她的头，不让她过度刺激自己。
“林子！你冷静！你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你知不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心理疾病，你……”
李玖见她停止了晃头，双手紧握着她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林子，你有精神分裂症。李红衣不是你姐姐，李红衣就是你自己！”
“不是！李红衣是我姐姐！师父，你怎么不承认姐姐的存在？她也是你养大的孩子呀！”
“林子！我只养育过你一个孩子，从来都没有李红衣！”
“有！有的！”李林子哆哆嗦嗦的说着，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你打电话给她，让她跟你说话。有的，有的，我有姐姐的。”
李玖松开了她，“好，你给她打电话。”
李玖看着她拨打电话的动作，呼叫电话上备注的确实是“姐姐”。
此刻的乡村很安静，静得在一旁就可以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电话那头，机械性的女声响起：“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没有接，是太早了，姐姐还没有起来！”
李林子看着李玖，神情倒是放松了许多，但涌上许多茫然，“我晚点再打电话给她。”
李玖悲痛的看着她：那是空号，她从来都没拨通过呀！
李玖拿过她手中的手机，开了免提，再次拨打那个电话。
电话那头又响起了“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林子，是空号。空号，没有的号，不存在的号！”
“不是的，师父，不是的……”李林子突然站了起来。
担心她摔着，李玖也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护在她身后。
既然提到这个话题，延展至此，李玖觉得不破不立，不如让她认清事实。
如果等顾清徐徐图之，她什么时候才能好？活成两个人，她得多累，多耗损精力？
之前他就给她号过脉，体虚。
而就是这么虚弱的人，会半夜去惩罚人，并且爆发出强大的能力。
这才离开两个月，两个月就耗成了体虚，如果时间长了，她会怎么样？
李玖不敢想，她是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孩子，是他的亲侄女，他怎么忍心看她受苦？
既然上一世活得那么不容易，这一世，还要那样吗？
“林子，没有李红衣。师父至始至终只养过你一个孩子！”
“不是的，师父……还有，还有青青，青青也知道我有姐姐的！
对，青青！”
李林子又拿过手机，看着李玖，“我给青青打电话，青青是我的朋友，就住我们镇上！
我的好多设计灵感，都是她给我的。”
青青？
李玖皱眉看着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腾起来。
李林子在李家村的生活很单纯，她接触过什么人，有什么朋友，他都十分清楚，哪来的“青青”？
“我打电话给青青，让她告诉你，我有姐姐的，我有！”
李林子使劲按着手机，拨出去一串号码，备注名是“青青”。
可是，电话那头依然传来“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李玖的心，瞬间跌落谷底，感觉有些失重。
李红衣，是因为她确实见过他抱着另一个孩子。
红衣，恐怕也是因为手术时，那个孩子一身鲜血的原因。
李红衣的存在，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强有力的人保护她，帮助她去对付那些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对付伤害过她的叶琛、苏谨。
是因为她不相信她自己有那个能力去对付这些人和事。虽然这一世，顾清早早的派人来到她身边，教她武功学识。
李林子不敢相信自己有勇气、有能力去对付那些人，就构想了强大的李红衣。
青青，又是为什么呢？
“师父，太早了，她们都没起床。”
“林子，青青是谁？”李玖盯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