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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锦萱噙着泪道:“家父早年曾任边关总兵,他老人家辅佐家父靖边,家父解甲后,他也随同来此,我兄妹都是他调教的……”说着,倏地粉腮再变,手指尸身旁地上道:“这是什么东西?”

司南誉顺着俞锦萱的手指一看,是一粒红艳艳的珠子,光灿夺目,忙上前捡在手中,仔细审视了一番,道:“是粒珠子,会不会是令师……”俞锦萱立即接话道:“他老人家没这东西,准是凶手遗落的。”说着,接过手去,一看,道:“如果我猜测不错,这粒红珠是凶手剑柄上脱落的,珠子上有镶嵌的痕迹,一般江湖人都喜欢用各种珍珠宝石装饰剑柄。”

司南誉接了回来,看了看,点头道:“姑娘说的有理,这是追凶的线索,在下带在身边,机会凑巧的话,凭这颗红珠,定可追出杀人的凶手。”

俞锦萱伤心地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兄之仇未报,家师又遭不测,这些江湖败类,似乎以杀人流血为乐,武林公道何存?”司南誉豪雄地道:“邪恶之辈,逞凶只是一时,正义是始终不泯的。在下不敢以卫道为己任,但决尽绵薄以除恶魔。”俞锦萱拭净了泪痕,明眸中泛出一种十分感人的神色,幽幽地道:“少侠人中之龙,定能为武林伸张正义!”司南誉期期地道:“身为武士,只有……尽心力罢了。”

俞锦萱眼色再变,那是一种微妙而使人迷惑的目光,含有某种特定的意义,再笨的男人也能体味出它代表的是什么。司南誉心弦为之大大震颤,他立时想到“半半和尚”在遇害之前所提的条件,自己已经断然拒绝了,俞锦萱知道这回事么?

她不会不知道,这种事,“半半和尚”一定先征得她的同意,然后才提出来的,看来,她的情意只好辜负了,心念之间,故乱以他语道:“俞姑娘,令师的后事……需要在下效力么?”俞锦萱幽凄地一笑道:“不必,家父会着人料理。”司南誉乘机道:“如此,在下告辞!”俞锦萱心有所思,不自觉地脱口道:“怎么,你要走了?”

司南誉心弦又是一震,道:“是的,在下想立即着手追凶。”俞锦萱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家师……曾对少侠提到过什么事么?”说着,脸已经红了,眸子里闪出期待的光影。

司南誉一颗心卜卜乱跳起来,俊面也立时涨红了,他听得出对方弦外之音,但,如何启齿呢?照实说出来,定会伤了少女芳心,不说,“半半和尚”尸骨未寒,怎能当着他的遗体说谎话,想了想,硬起心肠道:“在下……曾经答应令师,为令兄复仇,取马月娇的性命,这点……在下一定办到。……”

俞锦萱粉腮一黯,道:“关于这点,我这里先行致谢,家师没提到别的?”司南誉索性硬心到底,摇摇头,道:“没有!”俞锦萱垂下了螓首。司南誉不敢再停留了,他怕俞锦萱坦白说出心意,那将是非常尴尬的事,他像逃避什么可怕的事般地匆匆道:“在下告辞!”

他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也不待她的反应,弹身电闪而去。俞锦萱张口欲呼,但没叫出口,粉腮在骤然之间变了,眸子里闪出幽怨,喃喃自语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有心,还是无意?我该怎么办?……”

司南誉来到大街上,心头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对俞锦萱,他感到无比的歉疚,但他没办法,因为他现在对宁坠儿有了责任,虽然宁坠儿下落不明,但姑姑司采薇做的主,事实已经认定了。

杀死“半半和尚”的凶手是谁?如果目的是灭口,必与师门叛逆孟凤临有关,一粒红珠是仅有的线索,但江湖茫茫,要找一个剑柄遗珠的人,不啻大海捞针,不管怎样,如果找不到凶手,实无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追凶,是眼前的急务,照“半半和尚”的说法,桐柏大树庄庄主“一剑定天”时公展与红黑双煞是孟凤临的结拜兄弟,也许这桩公案是二而一的事件,只要找到其中之一,说不定两件事同时解决。于是,司南誉首途桐柏。由襄阳到桐柏,横越桐柏山是一条捷径。

桐柏山,层峦叠嶂,险阻重重。司南誉为了抄捷径,并不依山道,早认定方向,朝前直走。日头歇山,烟岚四起,远山近峦,笼人一层神秘的迷茫中。司南誉心想,该找个过夜的地方了。于是,他登上一座耸立如塔的峰头,寻了个避风的石穴,歇了下来,刚刚安顿妥当,正在闭目养神之际,一声幽幽长叹,倏地传人耳鼓。

司南誉吓了一大跳,睁开眼想:“是耳鸣么?这种地方怎会还有别人?”又是一声叹息传来,这回可听真切了,而且,还是出自女人之口。

怪事,此时此地,会有女人出声哀叹,是山魈鬼魅不成?司南誉起身,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石穴,目光四扫,不见人影。艺高人胆大,司南誉掠上一块较高的岩石,目光扫瞄之下,不由骇然大震。峰边岩石上立着一个女人的背影,像一尊雕像。她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女人而置身这等境地,不用说,必然是武林高手,但她因何叹息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司南誉悄然迫了过去,停在丈许远的地方。

距离近,看得更真切了,赫然是个双鬓飞霜的老妇人。不知是老妇人没发觉司南誉的来临,还是故作不知,兀立着,丝风不动。司南誉怔立了片刻,忍不住出声道:“老前辈!”总算有了反应,老妇人冰声道:“你是谁?”声音冷得令人起鸡皮疙瘩。司南誉镇定了一下心神,道:“晚辈司南誉!”

“你来这里做什么?”

“山行路过!”

“那你走吧!”

司南誉吞了泡口水,硬起头皮道:“请问老前辈如何称呼?”老妇人恍若未闻,不言不动,仍然凝视着远方,她在望什么?或是等待什么?这可是怪事。司南誉再次道:“老前辈是在等人么?”

老妇人突地回过身来,人老了,但轮廓依然很美,没有龙钟之态,两道目芒犹如冷电寒芒,相当惊人。司南誉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噤,愕然望着对方。老妇人凝视了司南誉半晌之后,冷厉地道:“你怎么知道老身在等人?”司南誉讪讪地道:“晚辈……是随口说的。”

“随口说的?”

“是的!”

“但你说对了。”

“老前辈在等谁?”